北斗誅天 第27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2
    余嚴冬歎道:「我們幾位師兄弟性格各異,各有喜好,雖是同門,但是彼此也有些嫌隙。唯二師兄一人,與每一位師兄師弟關係都不錯,要是能找到你二師兄,他應該有法子找到你六師兄。」厲蕪荒道:「可惜我這位二師兄諸葛無期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不不不,是神龍不見首也不見尾,是也不是?」余嚴冬笑道:「不錯,你二師兄已經消失了十餘年,比你六師兄更難尋得。」厲蕪荒道:「那是沒有辦法了?」余嚴冬道:「倒是可以去找你大師兄了,他是天道盟盟主,江湖中人緣甚廣,也許他能找到。」厲蕪荒笑道:「那得先要姐夫幫忙才行,對吧三師兄。」余嚴冬正色道:「四弟,我有一事告誡於你,日後你行走江湖,切記不可道出自己是天機門弟子,人前你需稱呼我為姐夫,不可講師兄二字。」厲蕪荒道:「這個師傅早給我說過啦,姐夫你放心吧,比起師兄,我倒還覺得姐夫二字叫起來親切些。」余嚴冬呵呵一笑,道:「我也該去看看你二姐了,四弟,我們同去。」厲蕪荒道:「姐夫,你自去便是,我不去看她。」余嚴冬道:「為何?」厲蕪荒道:「姐夫,你瞧家裡都亂成什麼樣了,二姐她倒似外人一般,管也不管,我去問她,她還拿句什麼「即種業因,便得業果」來糊弄我。」余嚴冬笑道:「你懂這句話的意思麼?」厲蕪荒支支吾吾地道:「不懂……」余嚴冬道:「日後等你懂得,就會明白你二姐了。」厲蕪荒道:「我明白的,她就是記著爹對她不好,她也就不管不顧的。」余嚴冬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余嚴冬獨自穿過後花園,將將走到厲睫玉寢房外的走廊之上,卻站住不再前行。厲睫玉的寢房門開著,厲睫玉輕聲念誦經文的聲音傳出來。余嚴冬就這般呆呆地站著,眼神中滿是癡然。

    十一年前,余嚴冬回到東京後,皇帝趙恆便遣他去楊州做了刺史。余嚴冬是文人,經過中吳城,豈能不去遊歷一番那千古絕句「姑蘇城外寒山寺」中的寒山寺?就是在他遊歷寒山寺時,余嚴冬遇見了厲睫玉。那一日,余嚴冬也是在殿外,聽見跪在佛像前的厲睫玉虔誠地念著佛經,方才被其吸引,駐足沉思,待厲睫玉轉過身來,余嚴冬驚為天人,從此一見傾心。那時,厲千翔在江南起勢不久,遇見帶著家族光環的余嚴冬,豈能放過,連忙將厲睫玉許給了余嚴冬。雖然婚配,但是厲睫玉卻告訴余嚴冬,她體弱多病,離不得厲府,余嚴冬知道她或許還沒完全接受自己,卻也不強求。後來余嚴冬被趙恆召回東京,兩人更是分隔兩地,只是隔得一兩年,余嚴冬便來探望。這般來來去去,一晃便已是過了十一年。

    突然,誦經聲斷了,傳來厲睫玉劇烈的幾聲咳嗽,接著是侍女小琴的聲音:「小姐,小姐!」余嚴冬大驚,兩步搶進屋內,卻見房內厲睫玉已昏倒在地。小琴正要伸手去扶,已被余嚴冬搶先一步將厲睫玉抱在懷中。小琴發覺有人闖進來,「啊呀」一聲大叫,但隨即看清是余嚴冬,怔怔地叫道:「姑……姑爺……」

    余嚴冬將昏倒的厲睫玉抱在懷裡,柔情地叫道:「玉兒,玉兒。」同時右手食中二指搭上厲睫玉的脈搏,但脈象卻是些許微弱。他心中一寒,右掌抵到厲睫玉的後背,將渾厚的內力向厲睫玉的體內灌輸進去。余嚴冬見一旁呆呆地站著的小琴,道:「去找你家四少爺,讓他把太醫叫來!」小琴「哦」了一聲,連忙跑了出去。

    余嚴冬向厲睫玉體內輸送了些許內力,厲睫玉咳嗽兩聲,悠悠醒來。余嚴冬見厲睫玉清醒,登時喜笑顏開,柔聲道:「玉兒,你感覺可好?」厲睫玉見自己躺在余嚴冬的懷裡,強撐著想要站起來。余嚴冬道:「你現在很虛弱,先不要動。」厲睫玉道:「扶我到床上躺下。」余嚴冬見厲睫玉的眼神冰冷,心中一寒,道:「好。」扶起厲睫玉,將她攙到床上躺下來,為她蓋好被子。厲睫玉道:「你怎麼過來了?」余嚴冬笑道:「我為何不能來,家裡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也不通知我。」余嚴冬看著厲睫玉,但厲睫玉卻沒有說話,依舊是一臉冰冷的表情,他再也笑不出來了。余嚴冬道:「你身體很虛弱,先躺一躺,馬上太醫就來了。」

    不一會,小琴便領著豐太醫趕來了。厲蕪荒尾隨其後,不過他倒是一臉不滿的神色,是對昨日的事情耿耿於懷。

    豐太醫為厲睫玉把過脈,隨即道:「大人,其實這位小姐說病也不是什麼病,只是天生體質過於虛弱,需要調養。」余嚴冬道:「她從小就體弱多病,不知道尋得多少醫師,都只是說調養調養,這調養了幾十年了,也沒見好轉。」豐太醫道:「大人,小姐體內陰氣盛,這江南地區陰熱潮濕,對小姐病情的調養絕無好處。」余嚴冬登時面現喜色,道:「依太醫的意思是要換個地方調養?」豐太醫點頭稱是,道:「下官建議大人將這位小姐轉到江北,江北少陰濕之氣,再輔以人參、蛇膽等至陽之物,調和小姐至陰之氣,方能痊癒。」余嚴冬微微一笑,道:「這倒是一個好辦法。」

    待豐太醫和厲蕪荒、小琴離去,沉默的厲睫玉方才開口道:「江北去調養?是你串通好了太醫來騙我,要將我哄到東京去,是麼?」余嚴冬道:「玉兒你怎有此言,這位醫師乃是給當今聖上和娘娘們瞧病的太醫,他說的話,自然是真的,你何故說我要來騙你。」厲睫玉輕歎一口氣,道:「這裡是我的家,我想留在這。」余嚴冬道:「玉兒,現在岳父已經病入膏肓,三妹不知去向,你呆在這又有何用。現在你隨我去東京,在那把你的病調養好才是首要之事,」他緩了一緩,又道,「玉兒,已經十二年了,我們這樣分隔兩地,還算作什麼樣的夫妻。」厲睫玉柔聲道:「你早有妻室,夫妻二字你對我言說,不覺得諷刺麼。」

    余嚴冬一愣,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玉兒,我知道,你是一直在介意青姐罷?這事你又不是不知,我母親早逝,幼年又體弱多病,父親聽了一個相士的話,把青姐買來做了我的妻子,我那時才五歲,不過是個孩子,我又明白什麼。在我心裡,她只不過是我的大姐一般,而你才是我真正的愛人。」厲睫玉道:「愛人?余嚴冬,你真的明白何為情意麼?」余嚴冬道:「我不懂?你便懂了?你可知這十二年對我是多麼大的煎熬麼?你還要我等多少年頭?早知如此,我何必當初將青姐的事告訴你!」他話一出口,便覺失態,連忙轉過身去,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余嚴冬就這樣背對著厲睫玉,兩人沉默了半晌。厲睫玉方才緩緩地道:「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余嚴冬滿目悲慼之色,回頭放下床簾,道:「你好好歇息吧。」言罷轉身出去,輕輕將房門帶上。厲睫玉只是雙目緊閉,沒有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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