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誅天 第26章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1
    卻見士兵中踱出一騎,那騎馬軍官向大漢們喝道:「你們這幫匪徒,竟然敢擋住官兵去路,不怕死麼?」卻是一口官腔,不是江南話,果然不是江南的人。那李掌櫃冷笑道:「我瞧這軍爺面生得緊,咱們江南的事,恐怕輪不掉你們來插手吧。」那軍官怒道:「大膽刁民,竟敢說出這種忤逆的話來,要不是大人早有吩咐不可擾民,本官早將你剁成八塊。現在本官限你們半個時辰之內,必須離開厲府三里之外,若敢不從,格殺勿論!」說著一揚手,眾士兵登時紛紛拔刀在手。這些大漢都是些匪類,欺士兵地生,倒也不怕,兩邊劍拔弩張,叫罵不止。

    厲蕪荒奇道:「這些是什麼人,怎麼來幫我們解圍?」小嬿笑道:「少爺你不會看他們的旗子麼?」厲蕪荒看過去,卻見士兵中那豎立著的一桿旗子,上面是一個大大的「余」字。

    「余……余?」厲蕪荒恍然大悟,道,「是二姐夫來了?」

    在外,並無多少人知道當朝禮部尚書余嚴冬便是厲家二女厲睫玉的未婚夫,但是李掌櫃是知道的。他聽的厲蕪荒說的「二姐夫來了」,心中一寒,附耳向三江龍道:「這可不好了,厲家的大救星,當朝禮部尚書余嚴冬來了。」兩年之前厲蕪荒被湯莫問劫走時,余嚴冬還是禮部侍郎,但現在官升一級,已經做了禮部尚書了。

    三江龍聽得「余嚴冬」三字,不由得一怔,正自沉思,卻聽得鑼鼓聲響,有人高喝:「欽差大人到,閒人迴避。」三江龍和李掌櫃對視一眼,彼此心知肚明,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三江龍歎道:「好漢不吃眼前虧,帶兄弟們走,避過這一路再說。」三江龍一個忽哨,眾人登時作鳥獸散。

    這邊厲蕪荒和小嬿聽聞余嚴冬來到,興奮之餘,也沒去管李掌櫃和三江龍那幫逃跑的人,直向那已行到厲府前的轎子迎了上去。轎夫落轎,轎中之人掀簾而出,這人官服著身,雙眼矍鑠,溫文儒雅,卻不是余嚴冬是誰。只是已過十二年之久,他已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三尺長髯在胸際隨風而擺。厲蕪荒雖然已是幾年沒見過余嚴冬,但也絕對不會認錯人。

    余嚴冬一出轎門,眾人都不由得跪了下去,齊聲呼道:「參加欽差大人。」唯獨只有厲蕪荒沒有下跪,反而衝上來一把抓住余嚴冬的手,笑道:「姐夫你來的可真是時候。」旁邊的衛士本想喝斥厲蕪荒不知禮數,但聽聞厲蕪荒叫余嚴冬姐夫,便都不出聲了。余嚴冬倒也沒有官架子,笑呵呵地拍了拍厲蕪荒的肩膀,道:「幾年不見,四弟倒是比我還高了。」厲蕪荒道:「姐夫你怎麼不早點來?咱們家可早亂了套了。」余嚴冬道:「你還怪起我來了,四弟,家裡出事,為何不派人知會我一聲,要不是我隨聖上巡幸江南,在路途中聽到了傳言,恐怕直到現在,我還無從知曉。」

    厲蕪荒回頭向小嬿道:「小嬿姐,沒有通知姐夫這是你的責任吧。」小嬿尷尬地笑笑,道:「大人勿怪,奴婢……奴婢給忘記了……」余嚴冬撫鬚輕笑,向厲蕪荒道:「四弟,我一直憂心岳父大人的病情,快領我前去探視。」

    厲千翔的寢室內,余嚴冬和厲蕪荒、小嬿站在床邊,一名醫官正在為昏迷不醒的厲千翔號脈。這醫官卻是宮裡的太醫,隨余嚴冬一行,專門來為厲千翔看病。那太醫把脈半晌,緩緩地搖了搖頭。余嚴冬道:「豐大醫,不知我岳父大人的病情如何?」豐太醫起身向余嚴冬躬身道:「尚書大人,恕我直言,令岳父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厲蕪荒大驚失色,上前一把抓住豐太醫,急道:「怎麼可能,我爹只是被怒火攻心傷了心肺,怎麼可能已經病入膏肓了?」

    余嚴冬拉過厲蕪荒,道:「四弟不可失態,且聽太醫明言。」那豐太醫定了定神,道:「尚書大人,下官仔細號過令岳的脈搏,發覺他的脈搏跳動之快異於常人,他丹田氣足,卻臟器衰竭,這樣狀況實在詭異。下官猜想他或是在修習一門極為深奧的武功,氣脈不調造成五臟六腑衰老快於常人。藥石可解天下之傷,但惟獨衰老不可救。」厲蕪荒怔怔地道:「那你這意思是我爹他沒救了?」豐太醫搖了搖頭,半晌才道:「說來是沒得救了,不過下官聽過一個傳言,卻不知是真是假,不知當講不當講。」余嚴冬道:「豐太醫你只講便是,但凡有一點辦法,我們定當盡力而為。」

    豐太醫道:「下官在學習醫術之時,聽我的老師說起過苗人的醫術。苗人的醫術不同於我們漢人,他們尤善蠱毒之術,傳言能讓人起死回生,不過……」余嚴冬和厲蕪荒都是道:「不過什麼?」豐太醫道:「不過傳言蠱毒之術對人體本身的損傷也極大,具體情況如何,請恕下官孤陋寡聞,也不甚清楚。」

    余嚴冬沉吟道:「蠱毒之術?」他心裡突然想起一個人來,正是他的師弟羌勁歌。羌勁歌不就是苗人麼?

    那一日金頂之戰,讓天機門八名弟子從此在江湖上聲名鵲起,但金頂之戰後,除了成為天道盟盟主的龍嘯松、身世顯赫的余嚴冬、入京做了禁軍首領的花無淚、混跡江湖的湯莫問四人被人們所熟知,遁入空門的鄧破軍和留守天機峰的木人傑、回到苗疆的羌勁歌,還有不知所蹤的諸葛無期都幾乎不被世人知曉。鄧破軍和木人傑久居一地,尚能找到,但羌勁歌遠在大理國,怎麼去尋?就算尋得,又需要多少時間?只怕到那時,厲千翔早已不在人世。

    余嚴冬謝過豐太醫,讓小欣帶豐太醫先行歇息。房間裡便剩的余嚴冬和厲蕪荒,還有昏迷不醒的厲千翔。厲蕪荒道:「姐夫,剛才太醫所說爹已經無藥可救,可怎麼辦?」余嚴冬心道:「雖然機會渺茫,但孝心焉能不存,就算只有一點希望,也需讓厲蕪荒一試。」當下便道:「四弟,適才太醫所說苗人蠱毒之術或許有用,我有一名師弟……」厲蕪荒道:「姐夫說的是不是六師兄羌勁歌?」余嚴冬一怔,道:「四弟,你如何知道?咦,你怎麼說是你六師兄。」厲蕪荒笑道:「姐夫你還不知吧,我已經拜在天機門下,現在和你是同門了。」當即躬身道:「九師弟厲蕪荒見過三師兄。」

    余嚴冬甚是不解,道:「我只知道你被我四師弟擄去,你怎麼進了我們天機門的?」厲蕪荒笑個不停,簡略地將兩年前自己如何拜師的事情說了一遍。他怕余嚴冬不信,又拿出木人傑給他的小木人給余嚴冬看。余嚴冬細細端詳了一會那木人,隨即哈哈大笑,拍了拍厲蕪荒的肩,道:「好,很好,四弟你能成才,你爹若能得知,定當以你為傲。」厲蕪荒黯然道:「可是我爹……唉,姐夫,六師兄就是苗人,他能救爹麼?」余嚴冬道:「這我也難以斷言,不過既然有望,你就要去找一下你六師兄。」厲蕪荒道:「那我該怎麼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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