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世紀50年代初全國統一高考後,高考就成了教育的「領導」,基礎教育逐漸陷人片面追求升學率的惡性循環中。現行的教材完全不考慮少年兒童的好奇心和求知慾。教師從頭到尾講都講不完,哪有討論的時間,只能「滿堂灌」。絕大多數學生除了聽課、做作業、背現成的答案,不會思維,不會提問,也不會查閱資料。雖然素質教育喊得耳朵都起繭子了,但考分第一的高考「穩坐釣魚台」,只能雷聲大,雨點小。
衡量高三教師水平的,是高考升學率。沒有高的升學率就沒有源源不斷的擇校生。這關係到學校的知名度,校長的陞遷,教師的福利。幾乎所有的中小學校長都贊成擇校生。中小學的校辦工廠早就絕跡了,擇校生才是滾滾的財源啊。光賺不賠,天底下哪找這種買賣?
某中學高考「剃光頭」,校長頓時矮了半截。不僅教職員工的獎金泡湯,學校也「臭」名遠揚了。為了高考升學率,教師不得不和學生一樣,「游」進題海中。對根本沒希望的學生,政策&許高三分流,「自然」淘汰。有的學校甚至「逼」家長去開弱智證明。
兒童時期是人生中最關鍵的時期,「少年記憶」往往影響一生。男孩子好動,上課不安靜,就是「壞孩子」。訓斥,罰站,罰抄課文,甚至被打……就是這些「小事」使孩子的心理不斷受挫,有的孩子因此被「鑄造」成了問題少年或少年犯,還有的孩子因此結束了自己花一般的生命。
北京一位學生說廣有時我覺得『人類靈魂的工程師』不再是教師的代名詞了。班裡一位同學因晚上開夜車,第二天早上遲到了,班主任不但讓她停課寫檢查,還罰她站,打掃辦公室;
有的同學因為沒有回答出歷史課的提問,而被罰抄三遍課——」
北京崇文區教育研究中心小學部的一位專家認為,只有徹底打破應試教育的禁錮,才能杜絕體罰或變相體罰。體罰與教師的評價標準不無關係,由於長期以來「唯成績論」,以致教師對學生期望值過高,恨鐵不成鋼,不允許學生犯錯誤。加拿大的小學教師對錯題是打上問號,而我們是打紅叉,其實大部分學生害怕嘲笑、失敗和被懲罰。
小學生中流傳著這樣一首歌謠:上學真苦惱,書包壓彎腰,睡得遲,起得早,功課沒完又沒了。背起炸藥包,我要炸學校。
我想玩,我好睏,我要自主閱讀
1999年4月3日,《北京晚報》刊登一位高中生的來信說:「我厭惡上學,因為永無止境的考試,填鴨式的灌輸,龐大的作業量使我吃不消;因為來自教師、家長及社會輿論等各方面的壓力使我難以承受。我不喜歡這些,不喜歡背十幾斤重的書包,天天起早貪黑地去受折磨,不喜歡天天穿梭在教師的臉色和家長的責備中。如果您認為我是個不愛學習的學生,您錯了!我喜歡學習,喜歡思考,因為它對我來說是一種享受,尤其是一道難題被我解開之後,那種通過奮鬥而取得成功的驕傲和喜悅更使我精神抖擻。但是,現行的教育制度、教師和家長對我們的愛,使原來熱愛學習、喜歡上學的那個我一去不復返了。」
2002年12月9日,《北京晚報》刊登一位自稱無助的高一學生的來信:「我們現在的作業實在是太多了,每天簡直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不知有多少個晚上只能睡三個多小時,有時連吃口飯的時間也剩不下。作為學生,我們連最基本的睡眠都沒有,學校總是說我們打不起精神來,現在學校星期六還要加課,恐怕我們是支撐不住了。」
北京退休教師劉淑芳教了一個業餘作文班,哪個區的學生都有,主要是重點校。她出了個作文題《快樂的課間十分鐘》。三位同學說,老師不讓出樓門,只有課間操才允許去操場。要是下雨,那就只能中午才「放風」。另一位同學說,課間是5分鐘,課前2分鐘就響鈴了。老師一拖堂,學生連去廁所都來不及。難怪有學蟲說,在學校,課間最短暫,在家裡,廁所最溫暖。換一個作文題《上學路上》。…位同學寫:上了公交車我抓住售票台前的鐵柱子睡著了,多虧一位阿姨扶住了我,否則我的前額非摔個大青包不可。另一位同學寫:前幾天騎車上學,我困得迷迷糊糊,差點撞到交警叔叔。每到下午課,很多同學困得睜不開眼,班主任只好買一大罐咖啡給同學提神兒。第三個作文題是《我和媽媽逛早市》。幾個同學一起舉手:老師,我們沒時間。週六上午去數學奧校,下午補物理,週日上午去英語奧校,下午學作文。還有的學生學舞蹈,練鋼琴,到少年宮練朗誦,去武術館練武術……不是規定假期不許加課嗎?不加課,怎麼能考上清華、北大?
為了切斷升學競爭的渠道,我們的教育部門絞盡了腦汁。1998年,小學升初中取消考試,釆取電腦派位,以此保證小學的「快樂」。但事與願違,家長的經濟負擔和學生的學習負擔卻成倍增加。為了躲開電腦派位,上個好初中,孩子從幼兒園開始就沒有了節假日,趕場一樣去上各種班。中小學的奧林匹克熱從數學擴張到物理、化學和英語。在一些發達城市,中小學生上過各類奧校的達54%以上,有許多學生同時上幾個班。根據對南京市小學生的一次調查,大多數的中小學生在家長督促下,報了語文、數學、外語等補習班。瀋陽市皇姑區某小學對全校1200多名學生的問卷調查顯示,學生幾乎沒有玩的時間。
而國外,這個年齡段的小學生90%以上的課餘時間屬於自己。德國等發達國家,中小學生一天上課時間少於6個小時,幾乎沒有家庭作業。美國的小學下午3點30分放學,可以參加學校的課外活動,也可以玩向己感興趣的遊戲。
1998年,北京一家調查公司報告,中小學生「工作」負擔最重,成人工作量是每天8小時,而中小學生竟達13小時,每天在校時間超過8小時。早上天還沒亮,小學生就背著大書包直奔學校了。放學回家還有兩個小時的家庭作業,六年級學生的作業有的要做到凌晨3點。已故著名作家巴金說,外孫女端端是家中最忙最辛苦的人,比他還辛苦,每天早早上學,晚上還要做作業,搞到很晚。武漢一位14歲的中學生,白髮滿頭。他每天早晨6點起床,晚上11點睡覺,沒有雙休日。放學後學校補課,回家寫作業,上廁所、吃飯也在背英語單詞。一位初二學生的家長說,女兒經常作業做到一半就飢在桌上睡著了。「兩會」代表關廣生說,女兒早晨5點多就起床,晚上11點半睡覺,中午也沒有休息,孩子累呀。一位11歲的優等生在作文中寫,他的煩惱是課業負擔太重。一位五年級男生說,他就要累死在「起跑線」上了。
「兩會」代表沈啟鵬說,南通市一位看自行車的老太太發現,每天最早存車最晚取車的都是中學生。早晨8點上課,怛一般學校7點40分開始早自習。北京有些學校規定7點20分到校,離學校遠的學生早晨6點甚至5點多就要起床。到了初三或高三,夜裡熬到零點以後,天不亮又要爬起來。一位初三生說,除了中考要考的課程,體育美術全免了,家務勞動幾乎等於零。好不容易熬到星期日,「賞」給學生半天休息,全用來補覺。長期如此,身體素質怎麼能不下降?部分學生呈現亞健康狀態,有的班一半同學患有貧血、胃病,視力和記憶力也嚴重下降。
專家說,睡民對兒童尤其重要,孩子越小,睡眠時間應該越長,因為睡眠中會大量分泌生長激素,提高免疫力。據中國青少年研究中心的調查,我國中小學生普遍睡眠不足。1994年,國家教委部明文規定,小學生每日睡眠應在9小時以上,初中生9小時,高中生8小時。本來教育部門管學習就行了,還管什麼睡覺?說明中小學生睡眠不足已經有多麼嚴重了。
可是誰聽呢?小學生每天課業仍然高達10.5小時,進人高中,更是多達12個小時以上。道:如果成了中考生或高考生,每天能睡5個小時就是幸福時光了。北京五中一位初二學生寫了篇作文《快樂十條》,第一條就是睡個好覺,第二條才是玩。也難怪教師和家長抱怨,孩子整天迷迷糊糊的,好像總也睡不醒。
為什麼「四眼」和「胖子」越來越多
中國已經成了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近視眼太國。教育部前任部長陳至立說,1995年的調查顯示,城市學生的近視率,小學為22.78%,初中為55.22%,高中為79.34%」。目前這些數字都呈上升趨勢。2004年4月16日,《北京晚報》報道,教育部、衛生部在人民大會堂舉辦青少年近視防治研討會。據全國24省市學生視力檢測,近視的發病率高居中小學生常見病之首,已經成為全社會關注的熱點。
調查顯示,一些地方高考體檢不合格的考生高達85%,大多是近視眼。某中學畢業生180人,沒有近視的只有6人。重點中學的近視比例更高。1998年8月28日,《廣州日報》報道,廣州市21886名高考生中,89%視力不達標,還有46%的學生身高不夠。1999年,合肥6000多名高中生體檢,完全合格的只有14%。據北京市第六醫院的檢測結果,保守估算,近視學生的比例已經佔到80%至85%。高中生每天平均14個小時以上的近距離用眼,使近視眼的比例明顯上升,真正1.0以上視力的高中生連10%都不到。北京某重點高中的教師說,參加高考體檢的考生近視率在80%,超過600度的深度近視比過去多多了。北京某重點中學高三,一個班40名學生,35名近視眼。2001年,北京某學院9名報名參軍的大學生,只有一人體檢合格。天津師大、天津財經學院,近300名大學生報名參軍,合格者僅3人,大多是因為眼睛被淘汰。
近視眼不僅影響日常生活和,習,也直接影響今後的職業選擇。高度近視,容易引起視網膜離、慢性青光眼、白內障等併發症,甚至可能導致失明。為什麼我們的中小學生會大面積地出現近視呢?近視眼除先天遺傳,主要是後天影響,如教室平均照明度低於國際標準,長時間近距離書寫,超負荷用眼,也與身體健康及營養有關。據專家分析,大面積近視的主要原因是學習負擔過重,心理壓力太大。
過重的學習負擔危害的不僅僅是眼睛,各種病都在增加。2003年3月,國家科技教育領導小組辦公室專職副主任廖曉琪說,據教育部、衛生部、體育總局的調查,除學生近視率居高不下外,2000年與1995年相比,我國學生的體能素質(速度、耐力、柔韌、爆發力、力量等)下降幅度明顯,學生肺活量1995年在1985年下降的基礎上又有下降,肥胖兒童明顯增多。2005年5月31日,《北京晚報》報道,北京市體檢中心公佈當年高考體檢的統計數據,北京的近視率高出全國水平,肥胖和身高不足也成了焦點。
影響身高的基本因素有五項,遺傳、營養、體育鍛煉、睡眠和精神因素。小學生正值身體發育的關鍵時刻,需要更多的伸展性運動和遊戲。長期睡眠和體育鍛煉不足,以及情緒抑鬱、恐懼、緊張都可能影響到身高。1992年,北京市中小學生的肥胖率是8.98%,近期則達到20.6%。這與熱量攝取過高、活動量太少有關。
沉重的學習負擔,傷害的不僅僅是中小學生的身體,更傷害到他們的心靈。我們是世界上最善良的「殺手」,在用「崇高」的名義殘害我們的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