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女人 第61章 第五章 (7)
    一連幾天,馬多克滿腔鬱悶。解茹看到他抬上抬下都是一張陰沉沉的臉,也不敢跟他說幾句話。馬多克白天夜裡這心裡都在琢磨,要不要跟市委書記報告有人告他狀的事。他舉棋不定,想久了太陽穴也發脹起來。報告吧,恐怕又必須說出消息來源。可省紀委的老同學連續打來兩三個電話,要他千萬把複印件燒掉,千萬千萬別說出這事,就是做了李玉和也不要開口。但不跟主要領導報告,又怕這事一旦調查起來會讓他變得很被動。到那時候,自己有口也說不清,一定會鬧得滿城風雨。他突然發現自己智商不高,很低,低得連一個應對的辦法也想不出來。弱智!他狠狠罵了自己一聲。他覺得自己不坐以待斃,也要坐以待查了。

    他坐在辦公室呆呆悶悶的。茶杯蓋子早早揭掉了,但他一口水也沒喝。不喝冷茶的他,桌上的茶早冷了。

    這時,解茹拿著一個文件夾走了進來。

    他抬了一眼,有點厭煩:「又有什麼文件?」

    「沒有。」解茹說。

    「拿個空夾子——」

    「總不能讓人家覺得我這個秘書有事沒事淨往領導辦公室跑。」

    「也膽小了?」馬多克瞥了一眼。

    解茹苦起臉說:「我突然發現周圍很多人的目光都有些怪異。甚至,我發現連小咼她的後腦勺上也長了第三隻眼睛。小咼都這樣,其他人更讓我恐懼。」

    「你就只得拿個空文件夾打打掩護?」

    「好笑吧。」

    「能笑嗎?能笑出來,也是個苦惱人的笑。有什麼事要說?」

    解茹說:「您打開我的博客吧。昨天晚上我熬出一篇文章,把它貼到了『解茹博客』上。」

    馬多克似乎沒半點興趣,說:「什麼好文章?看來自我感覺不錯,急急忙忙推薦人家看。也不能怪你,天下人都說自己的文章好。」

    「我沒這個意思。」解茹為自己辯解了一句。

    馬多克又問:「看完後還要留言嗎?給你寫留言,也該付點稿費。幾次給你留言,都有吹捧嫌疑。這可是我第一次捧人,有生以來。」

    「前面第三次留言比我的那篇博客還長,喧賓奪主了吧。這次最好不寫留言。還是不寫吧。」

    解茹離開後,馬多克又發呆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打開電腦,從新浪網址進入「解茹博客」。接著,他看到一篇叫《夜聽札記》的新博文。

    解茹寫道:

    我有一個體會,領導的大腦是一個知識庫,如果這位領導願意把知識庫打開的話,一定會讓身邊的人受益匪淺。我就是這種幸運者。我跟領導當秘書,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也更願意托起下巴傾聽領導娓娓道來。我現在所服務的領導才華橫溢,如同他的人品一樣讓我折服和敬重。5月14日晚上,我把幾份文件送給領導,其中一份省裡的通報,裡面表揚了這位領導所分管的工作,看得出,這讓領導心情十分不錯,便又跟我聊開了。他說,文字是一種愉悅人的東西,但也有讓人沮喪的時候。或者說,文字能讓人有一種坐直升機的興奮,也有一種飛機突然摔下去的絕望。更讓人浮想聯篇的,卻又是應有字卻無字的時候。比如乾陵無字碑。為什麼武則天要為自己立一塊無字碑呢?有人說,這可能是武則天覺得自己功勞太大了,已經無法用人間文字概括;也有人說,武則天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她不敢寫出來,而無字是最好的掩蓋;還有人說,可能是武則天覺得千秋功過,自有後人評說,因此乾脆留下一片空白。領導說,這種爭論只告訴我們一個道理,「一切歷史都是當代史」。

    領導借用意大利著名的歷史哲學家克羅齊這句名言告訴我,人們看歷史的視角和方式會隨時代變化而變化,所產生的結論當然也會千差萬別的。於是我想起了一句古詩,「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5月21日晚,那天下過雨,天氣變得涼爽些。也許我太喜歡這種天氣了,路上不是行色匆匆,而是漫步,結果領導在等我送來材料時有些焦慮了。於是,我的領導又談到時間觀念這個話題。他說,時間,世界上一種最稀有的資源。所以當一個人覺得自己是一個時間富翁時,他的人生價值恐怕就攢得不夠。你感到自己從未有過疲勞和厭倦,這就是時間富翁的一個特徵。你可能為此去消磨過剩的時間,對本是一些正當的愛好、娛樂也失去分寸,無度消遣起來,結果這正當的東西帶來不正面的效果,它也會讓你失去很多人生價值。領導說,他最喜歡富蘭克林一句話,「你熱愛生命嗎?那麼別浪費時間,因為時間是組成生命的材料」。當你覺得時間很緊張時,你不僅是一個生活的充實者,還將成為一個事業的成功者。6月8日晚,我們又談到李煜這個人。對不起,我不是說你身邊那個李煜。這個李煜,就是我們古代最為悲情的帝王……

    馬多克還沒把這篇博文看完,滿臉都是驚詫了。用心良苦哇!他根本沒有猜到解茹能想出如此絕妙的辦法來,假如那些要來調查「巫山情一事」的人士到「解茹博客」看一看,恐怕不需要自己再去解釋什麼了。他突然意識到,這解茹是異人,是高人,是自己的一個活菩薩,這個菩薩心腸就是那麼好,而且還有一個好用的腦袋,知道這個時候應該找來一個梯子好讓自己輕輕鬆鬆爬下去。他想,真要好好感謝解茹。當解茹再次被叫進自己辦公室時,他則是說:「這樣做,它對你會有風險。」

    「只要你沒風險,我又能有什麼風險呢?」解茹回了一句。

    「話,當然可以這樣說。但這樣行嗎?」馬多克並不認為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所以他的眼睛一直盯住解茹。

    解茹說:「世上所有事,走一步看一步。對吧。」

    「也只能如此。」

    「這兩天找點時間吧,讓我聽您談談博文中所涉及到的幾個話題。我要聽到您講解,萬一真要讓我作證時,我與您的敘述應該要基本吻合。我跟您配合做得好,哪怕中央紀委來查,也看不出什麼破綻來。還有,您不管什麼時候都應該一口咬定不知道有人告狀這事。過多的話不要說。5月21日那天是下雨,這點您放心,我查了我的日記。也還好,那幾天的日記都沒有寫到晚間活動,無意中留給我這個空間,要不然讓我毀掉今年的日記也太可惜。我突然很相信緣分,非常相信天意。」

    馬多克噓出口氣,由衷讚賞地說:「解茹呀,你的腦子就是比我好用,絕頂聰明!」

    「是的,我該削髮為尼了。」

    「誰讓你當尼姑去?」

    「您呀。不是想讓我絕頂嗎?」

    馬多克被她逗樂了。這時,解茹又拿出幾張折成三角形的紙條遞給馬多克。馬多克問:「寫了一些什麼?」

    解茹笑道:「就是這幾個特殊的日子,我當時穿了什麼衣服。還有,我在您房間喝過茶沒有。」

    「這很重要嗎?」

    「如果有事發生,任何細節都非常重要。萬事失敗,哪件不是從一點破綻開始的?從一個針孔就可以窺探出一個碩大的世界。」

    馬多克歎服起來:「深刻呀,深刻,這話深刻。我好像真的成為一個面臨『雙規』的角色了。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說這告狀者到底帶有什麼目的呢?」

    解茹說:「絕對是一種利益的實現、保護或者挽回。」

    「又要實現什麼利益?保護什麼利益?挽回什麼利益呢?」

    「那我不知道。」

    「會是誰設下的圈套?你猜猜看。」

    「誰都有可能。」

    「你也有這種可能?」

    「您可以懷疑。但這次不是我。」解茹似乎很隨意地答了一句。

    馬多克怔了一下,哈哈大笑起來。接著,他猛地止住笑聲,半張開嘴,用一種突如其來的陌生眼神看著解茹。他覺得這是一句大實話,坦率得讓他有點不認識解茹了……

    過了好一會兒,馬多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的。這告狀的不是你。我相信一點,天下人都可以告我的黑狀,但你不會。只有你不會。永遠都不會!」

    解茹有點感動,甚至有點感激,或許還有點愧疚地抿了一下嘴。她說:「謝謝。馬常務,這事還是可以從巫山情那裡查一查。」

    馬多克說:「我正在查。偷偷地查。已經發現一點線索,就是杜芝香,還有白莉亞,在盧麗萍和黃小娟受聘當按摩師期間,突然來巫山情休閒的次數明顯增多。也許是巧合吧。但有一點又引起我的注意。杜、白兩人這次來巫山情都是點盧麗萍或黃小娟上鐘。但往往這鍾還沒到點,杜、白又會提早離開,讓人家覺得她們不是純粹來接受保健按摩的。當然,這也許就是巧合。因為這些女老闆社交圈子很大,又很活躍,正在保健按摩時突然接到什麼電話,她們必須馬上趕去赴約。」

    解茹說:「問題是一個,為什麼她們要點盧麗萍和黃小娟上鍾呢?難道她們原來認識?尤其是杜芝香,她最喜歡按摩,好像還喜歡異性按摩。很多人都知道她這個愛好,在巫山情還半包了一個男技師哪。她怎麼會突然放棄多年養成的習慣而選擇一個新來的女技師呢?」

    馬多克點點頭,說:「我也瞭解到這點了。所以我猜,這次我被盧麗萍、黃小娟陷害,恐怕跟礦老闆有關係。但是她們很難知道我哪個時間會一個人躲在自己房間裡看書。她們在青雲賓館安了暗哨嗎?我又讓人偷偷查了一下,我所住樓層的服務員,只有一個姓邵的小姐,好像跟杜芝香有過來往,杜芝香在五個月前約過邵小姐吃飯。這話是邵小姐自己跟人家說的。她吹牛吧。如果不是吹牛,那麼一個財大氣粗,連市裡的人大、政協一把手,還有政府副職都看不上眼的大老闆,又怎麼會去請一個普通的服務小姐吃飯呢?這當然就令人奇怪了。」

    「那這個邵小姐一定有背景。」

    「我也是這樣想的。後來瞭解了一下,才知道邵小姐是寧紅,也就是史不得副市長的愛人前年介紹進來的。聽說還是寧紅的遠房親戚。」

    解茹一下子發呆了。

    馬多克有點奇怪地說:「在想什麼——」

    解茹笑了一下,問:「有幾句話我不知道該講還是不該講。」

    「說吧。」

    「我說出來——」

    「說吧說吧。」

    解茹就說:「鄧主觀免職後,寧紅就想讓史不得這個副市長前面冠上一個常務。聽說,寧紅那段時間活動得很厲害,人家早就在說,史不得副市長這個夫人公關手段就是有她一套,省裡關係很鐵。您剛才這麼說來,我突然有一種反應意識,覺得像寧紅這個女人,她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目標。她就是一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女人!也許,寧紅、白莉亞、杜芝香她們在合謀什麼。何況她們平常就是一個時隱時現的圈子。」

    馬多克眼睛一逼解茹,問:「你懷疑這其中有一隻黑手是——」

    「我只是浮想聯翩了一下,還說不上懷疑。」

    「這種閃念往往是有一定確切性的,而且比推論更準確一些。只是這人怎麼偏偏是寧紅——」

    70

    寧紅的心情輕輕鬆鬆,早上起床後,就是這種心情,睡衣沒換下,便提起一把小水壺給陽台上的夜來香、蘭花和君子蘭澆水。昨天晚上,杜芝香跑來告訴她一個消息,盧麗萍和黃小娟一起找到馬多克家,她們從杜芝香的電話中已經得到了馬多克的愛人出差回家的準確時間,便早早守候在她家門口,果然沒過半個小時,馬多克的愛人回來了。掏出鑰匙打開家門,她剛剛進去,盧麗萍和黃小娟便衝進來,把她狠狠嚇了一跳。馬多克的愛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盧麗萍和黃小娟撲通撲通雙雙跪到她跟前,又哭又叫,你一句我一句,讓馬多克的愛人聽得驚心動魂,也聽得滿腔氣憤。盧麗萍和黃小娟威脅著,如果馬多克不幫忙找一份工作的話,她們下次就從這樓上跳下去。杜芝香跑到寧紅家裡告訴她說,整個過程天衣無縫,效果相當不錯。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