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女人 第60章 第五章 (6)
    解茹暗暗吐出一口氣,才真正感覺到什麼叫可怕。「天呀,有人一直在暗中跟蹤你,要不然怎麼會這樣精確地找到幾個無法讓人旁證的空當時間?讓您無法找到旁證,讓您啞口無言,再一棍子下來打死您。」

    馬多克百般無奈地說:「是的,這才是最可怕的東西。我真沒想到,還有這雙眼睛,這雙眼睛在一直盯著我。」

    「是的,可怕,太恐怖了!」

    「讓人膽戰心驚。什麼叫從政如履薄冰、如臨深淵?這就叫如履薄冰,這就是如臨深淵,而且站到薄冰上和深淵旁時,你才知道自己走到一種什麼地步。」

    解茹沉沉歎口氣,又攥攥手,說:「看來您只有一條路可走,馬上去巫山情找叫黃小娟、盧麗萍這兩個服務員。」

    馬多克歎道:「找啦。市公安局有一位我的老鄉,讓他偷偷去找過。結果這兩人七天前請假走了。查來查去,一個答案,去向不明。」

    「哪天回來上班?」解茹又問道。

    「不會回來了。這位老鄉從她倆抽屜上發現留下的一封短信,上面寫道,怕遭到當官的嫖客報復,只好逃走,以保住小命。還有,這兩人在巫山情只做了兩個多月,好像就是為陷害我而來的。」

    「天哪,這是一個縝密無縫的陰謀!」

    馬多克點點頭。

    解茹問:「您心裡應該有什麼觸動吧。」

    「我突然發現,自己不論在政治上,還是在官場上都太幼稚了。真的,我從沒去留心觀察過官場什麼,覺得自己不去害人,也沒人害得了我。可今天,明明人家害我,我竟然沒辦法知道被誰害了,而且也不能跟哪個說自己被人家害了。有苦說不出。這叫有苦說不出。真是有苦說不出。」

    「誰會是這只罪惡之手?」

    「我怎麼知道?這手再黑,它也是一隻看不見的手。」

    「他們一定有目的!」

    「鬼才知道有什麼目的!但一定有目的。」

    「您到青雲工作這麼短的時間都得罪過什麼人?馬常務,原諒我,這樣問您有點冒昧了。」

    「我肯定得罪了人。但我無法肯定得罪了誰。很多人,都是我無形中得罪了,比如因為政策,比如因為一個表情,比如因為一句話生發出來的想像,比如人家打一聲招呼,自己卻沒點反應,等等,我都可能得罪人。這些被我得罪過的人,我無法意識到對方已經被我得罪。所有的人,包括我所得罪過的人,面對我時都是恭恭敬敬、笑容可掬。我看到的都是笑臉,一張張笑臉。」

    「您要想出個好辦法應對。到時候免得太尷尬。但這種告狀,不管怎麼都很難處理,就是將來調查後沒什麼事,也會對您在社會上的名聲造成負面影響。」

    「我知道,這缸污水就是逼我跳下去洗澡的,它淹不死我,也會讓我脫一層皮,九死一生的。可你讓我怎麼辦,啊?」

    解茹被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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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在省城待了一個星期,整整七天,一天也不少,到了星期五午夜,寧紅才返回青雲。本來想到哪個休閒中心把頭髮洗理一下,但全身非常疲倦,進了家門,還沒跟早兩天回家的史不得說上兩句話,便倒到床上睡著了。一覺醒來,床頭上的小鬧鐘告訴她時間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十點鐘。

    白莉亞昨天打電話約好了,今天在新開張的南洋五星大酒店訂個包廂給寧紅接風。

    她剛起床,小棋便來了,也是想約寧紅今天出去吃頓飯。

    寧紅只得說:「先答應過人家,改日我們姊妹再聚吧。」

    「這幾天,您一定擠個機會給我。」小棋看到寧紅答應了,又問,「寧姐,我聽到外面風聲,月底市直單位要調整班子。說是微調。不過,微調也是調。寧姐,您一定多跟史副市長說幾句話,邱客人資格那麼老的黨委書記,總不能讓他再吃虧吧。」

    寧紅冷冰冰地說:「這資格有什麼好擺老的,擺來擺去就得再吃虧。」

    小棋細聲細語地說:「寧姐,我跟偉業心裡怎麼想的,也逃不過您的眼睛。聽您這樣說來,邱客人這次又走不了?」

    「怎麼走不了?在煤炭局煩了,也可以到蔬菜局上班去。」

    「也好,蔬菜局不是熱門單位,但過去當局長也是一把手,成了雞頭。他邱客人應該會滿意。」

    「誰讓他當局長?」

    「那當什麼好?」

    「黨組書記。還是黨組書記。」

    小棋張大嘴唇,無聲地吸了口氣。緊接著,她歡喜起來:「寧姐明察秋毫,知道他邱客人就是一個不謀事只謀人的角色。」

    寧紅說:「不是我眼毒。這是你家張偉業的願望。但這也許就是一個人的願望而已。我又不是組織上的老大。我說上千遍萬遍又有什麼用呢?其實,你家張偉業好好當他的局長就行了。再說,這局長也不是他用錢買的,說不定哪天就換了崗位。我說小棋,官場上的人,還有當官的身邊人,都要一顆紅心,兩手準備。你說呢?」

    小棋眨眼半天,困惑地說:「寧姐,您的意思——」

    「哦,我只是說說而已,沒其他意思。有什麼意思,也是你小棋想多了,要不就是張偉業他想多了什麼。」

    小棋走了一會兒,史不得回來了。他剛剛開完一個什麼項目調度會。進門後,他問寧紅:「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寧紅把白莉亞的相約吃飯一事告訴了史不得。史不得對這個飯局沒興趣,便問:「跟陶小姐接觸得怎麼樣?那天吃頓飯,我差點被她的味道噎死。好像她就是慕容副省長。不,她的級別好像比副省長還要高得多。」

    「人家知道怎麼做首長的女人。她當她的菩薩,我們只是來燒香的。香客怎麼能跟菩薩平起平坐?人家腔調越怪,我們越該高興,這告訴我們,她跟慕容副省長關係就是不一般。看到她那冷眼,聽到她那冷話,我心裡倒踏實許多。慕容副省長面前,她說一句話頂不上一萬句,也能頂得上我們說五千句。宰相府裡的丫鬟脾氣大。你這個州官,還能計較丫鬟什麼口氣?人家發脾氣,有她發脾氣的本錢。你有嗎?再說,這個陶美女不是一般丫鬟,人家叫貼身丫鬟。」寧紅說後面這幾句話時,腔調有些變了。

    當然,史不得除了覺得寧紅突然有些氣憤起來,過多的感觸好像也沒有什麼。他臉上表情就可以證明這點。過了一會兒,他又想起一件事,再問:「花瓶送出去了嗎?」

    寧紅說:「笑納了。」

    「昨天請她吃中飯的時候?」

    「嗯。」

    「高不高興,她?」

    「都叫我姐姐了,你說她高興不?」

    史不得又問:「第一次吃飯,這花瓶本來帶了過去,你怎麼沒拿出來送給人家?」

    寧紅說:「你呀,當時拿出去,恐怕會被她拒收。第一次吃飯,她眼裡根本沒我們,聽到介紹你是副市長,她不過冷冷冰冰哦了小半聲,連眼珠子也沒溜你一下。她待人都這個樣子時,這花瓶她會爽爽快快收下嗎?」

    「夫人聰明。」

    「還是陶小姐聰明。她那才叫聰明哪,一枚核桃可換來一對古瓷寶物。你說一擔核桃能換多少古瓷呢?哪個人還有這份能耐?服她,我服了她。昨天吃中飯,就是聽她講了一桌子核桃文化,還說核桃比這古瓷更有什麼文化底蘊。她看出了我也有幾分小聰明,怕唬不住我,乾脆把明朝魏學伊的文章也端出來,就是那篇《核舟記》。」

    「什麼《核舟記》?沒讀過。報紙一沓沓都看不過來,還有時間看老祖宗乾巴巴的東西,我才沒那麼無聊。」

    「都到了『文化立市』時代,你這些農耕年代的話給我別隨便說。看看人家陶小姐,就是一個文化小姐。她可以一字不漏複述出《六研齋筆記》中那段有關王書遠核舟刻成什麼樣子的話,什麼『中作篷櫳,兩面共窗四扇,各有樞可開合。開則內有闌楯,船頭一老,皤腹匡坐,左右各一方幾,右幾一爐,手中乃挾一冊。船尾一人側坐,一櫓置篷上。其一旁有茶爐,下有一孔,爐安茶壺一,仍有咮有柄。所作人眉目衣褶皆具。四窗上每扇二字,曰:天高、月小、水落、石出』。她的普通話不太標準。但她背得出這篇文章。我一看就明白了,陶小姐以一個才女形象出現,才讓慕容副省長折腰的。慕容副省長太性情了。」

    「陶某就是念上一百篇核不核齋不齋的文章,我這腰也不折一下。」

    「你也聽不懂。」

    「嘿嘿。反正我不會折腰。」

    「但白善一個舞蹈,恐怕讓你不折腰,而要跪倒在地。當然,就不知道單膝下跪還是雙腿都跪下。」

    「怎麼又扯到其他人身上去?哦,你怪我讀書太少。我本來想多讀點書,你又偏偏從黨校弄來一個研究生學歷,我都研究生了,還要學什麼?」

    「當初我不找熟人做個檔案,憑你那點墨水又能拿個研究生學歷嗎?就是熬上幾年,真有寒窗苦讀那份恆心,等把學歷拿到手,你做官的年齡也早過頭了。還說便宜話?你記住,有時間多看點書。侯子又不在身邊,沒人幫你修飾嘴巴,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不開口倒能平添幾分威嚴。真要說話時,就揀好聽的話說,人家聽起來舒服,覺得你是一個好人。」

    史不得扭動一下脖子,變得懶洋洋起來。他說:「知道,你老公銘記在心。不,銘刻在心。」

    寧紅說:「下個星期,我再跑一趟省城。」

    「還找陶美人?」史不得低聲問道。

    寧紅冷冷地說:「不找她,又能找誰?呵,都陶美人了。」

    「陶秘書,陶秘書。她無非一個秘書,比不上我夫人一半漂亮。」

    「嘴巴揩點油可以,就別不小心把人家口紅也揩到自己嘴巴上。有個準確消息,省委組織部下半月派人下來,二處的,郝處長帶隊,名義上屆中考察,事實是為年底班子微調做準備。聽陶小姐說了半句,我才知道這事。跟陶小姐的關係,我覺得該快點密切起來。她嘴巴裡吐出來的東西說不定就是省委、省政府頭頭們的念頭。」

    「還要送花瓶?」

    「不。我想到她家裡挑上兩三枚核桃。」

    「你也要買核桃?」

    「不是我買核桃,是她賣核桃。人家不可能擺一屋子花瓶吧。鈔票再怎麼多,它也不擋眼,不礙事,可以通通存到銀行去。」

    史不得想起一件趣事來,笑道:「有意思喲有意思,又是花瓶,還是花瓶,這陶小姐愛抱花瓶,那個叫楊碩士的瘋女人也愛抱花瓶。那些女人,怎麼都是花瓶?」

    寧紅乜了他一眼。「人家跟你說正經事,怎麼又想到什麼女人什麼花瓶上去了?你家裡還有一隻瓦罐哪。」

    「我家哪有瓦罐——」

    「難道連瓦罐也不如?」

    看到寧紅一臉慍色,史不得才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時,門鈴響了。杜芝香專門來接寧紅去吃飯。剛一見面,寧紅就問杜芝香:「那件事辦得怎麼樣?」

    杜芝香得意揚揚地說:「放心好了,有姐姐的大智慧,再加上妹妹這點小聰明,什麼事又能辦不好?盧麗萍、黃小娟已經平安順利離開巫山情,昨天到了廣東,今天上午又從廣州再飛回我們省城,準備一起到馬多克老婆跟前下跪,要他老婆主持公道。還有,信又打印了二十幾封,都寄到省裡了。只是剛才得到一個消息,馬多克老婆今天早上坐飛機到北京出差,五六天才能回來。我打了電話給盧麗萍她們,讓她倆到省城郊區找個小賓館住下,沒有我的同意不得離開賓館半步。」

    史不得被杜芝香這番話鬧糊塗了,伸長脖子問:「誰跑到馬多克老婆跟前下跪?喲,還會有這事?」

    寧紅猛地意識到剛才不該扯到這個話題,也怪自己太心急。她只得朝史不得瞪了一眼:「你聽錯了,誰說下跪不下跪?」

    「你、你倆剛才不是在說——」

    「閉嘴好吧。你耳朵怎麼不聾?」

    「我耳朵本來就不聾呀。」

    「你應該是個聾子!」

    杜芝香連忙打圓場說:「寧姐,算了算了,史副市長又不是外人,都當我的姐夫。走吧走吧,一塊吃飯去。莉亞姐帶了一瓶姐夫愛喝的洋酒。」

    史不得說了一聲好勒。

    但寧紅馬上跟他打岔:「家裡有吃的,你自己弄點吧。我們女人說女人話,你去聽什麼那還好意思?還有,你給寧紫打個電話,讓她晚上回來吃飯。哼,我要好好罵她一頓。真不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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