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裡的秘密 第45章 拔釘子 (1)
    「喂,有電話啦。」手機叫起來。

    我拿起手機,按下綠鍵。

    「商業街出事啦,快來吧。」是牟工頭打來的。他的聲音像破鑼響似地,把我的耳朵震得麻酥酥的。

    「什麼事?」我問。

    「你來就知道了!」牟工頭賣關子不說。

    放下手機,無數的問號鑽進我的腦子裡,會出什麼事呢?我邊猜測,邊向商業街趕去。

    商業街在鎮政府東邊,是我們鎮唯一的一條商業街,店舖林立,繁華著呢。

    「領導來了,看你滾不滾下來!」一見我的影子,牟工頭就扯著破鑼嗓子嚷。

    我來到牟工頭跟前。他的左臉上趴著兩條鮮紅的蚯蚓。我覷著他的臉問:「你的臉怎麼了?」

    牟工頭用嘴努努前面說:「叫母老虎抓的。」

    前面停著一輛300挖掘機。掘斗超低空懸著,裡面坐著一個中年婦女,斜睨我一眼,「哼」一聲,雙手交叉抱胸前,竟示威似地噘嘴昂頭。

    「她要幹什麼?」我問。

    「不讓施工。」牟工頭扯著破鑼嗓子嚷,「我叫她下來,不聽;拉她,就抓我!」

    「她是幹什麼的?」我問。

    牟工頭朝東邊的店舖努努嘴:「賣鴨脖子的。」

    我朝挖掘機走去。

    「這是張站長,你滾不滾下來?」牟工頭指著我,橫著眼對鴨脖子敲破鑼。

    「管他是張站長,還是張坐長,管我屁事?」鴨脖子斜我一眼,撇著嘴說。

    聽了她的聲音,我想笑,她是個賣鴨脖子的,她的聲音竟像鴨子叫似地,呱呱的。我懷疑,賣什麼吃什麼,或許她吃鴨脖子吃多了,成了鴨嗓子吧。

    鴨脖子說完,抻抻脖子,昂昂頭。

    我又想笑,鴨脖子抻著的脖子還真像鴨脖子呢,又細又長。

    「她是油鹽不進!刁民!」牟工頭在我背後輕輕敲著破鑼,「政府得好好管管她!還無法無天了呢。」

    我沒有搭理鴨脖子。我順著商業街走著。我像一個戰場指揮員似地,邊察看周邊環境,邊思考對策。

    誰知,我這一察看,竟成了眾矢之的,所有店舖裡的眼睛,都像箭似地射向我。

    「給我們賠償!」一個驢樣的嗓子喊。

    「群眾利益無小事!」一個文縐縐的聲音喊。

    我弄清了,鴨脖子後面有好多「鴨脖子」支持著呢。要想工程順利施工,必須先擰斷那個鴨脖子的脖子。

    我返回來,走到挖掘機前。

    「你要幹什麼?不要命了嗎?」我黑著臉,朝著坐在掘斗裡的鴨脖子喊,「下來!」

    鴨脖子低頭覷覷我,鼻子「嗤」一聲,呱呱叫起來:「賠老娘損失,老娘就下來;不然,沒門!」說完,又昂起頭。

    怎麼是她?她低頭時,我看清了她的臉,認出了她。

    去年7月22日,我們鎮降過一場百年不遇的暴雨,雨扯天扯地地下,把個商業街下成了河,大腿深的水像出籠的猛獸似地撒著野往店舖裡沖。我冒雨趕到商業街時,有的店主哭慼慼的,他們哭被淹的商品,因為這是他們的心血,是他們的希望,是他們養家餬口的資本啊。商業街被淹,雨大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的原因是兩邊排水溝狹窄,排水不暢造成的。23日早晨,剛上班,就有一群人嚷嚷著擁進我的辦公室。領頭的就是鴨脖子。我眉頭擰成疙瘩問:「你們幹什麼?」鴨脖子呱呱地說:「你們政府管不管吧?」我問:「管什麼?」一個瘦高個男人說:「我們是商業街的商戶,昨天,我們的店舖被雨淹了……」他沒說完,就被鴨脖子呱呱著打斷了:「我的鴨脖子啊……」她沒說完,就被一個胖女人打斷了:「你的鴨脖子好說,權當洗洗。最慘的是我的食品啊,全成了漿糊。」

    鴨脖子翻胖女人一眼,呱呱說:「成漿糊就給老太太吃,還不硌牙。」胖女人剛要頂鴨脖子,瘦高個男人厭煩地說:「好啦,叫你們來反映問題,不是來瞎咧咧的。」鴨脖子呱呱說:「就是,就是,你們政府可得為我們作主啊。」我安慰他們說:「你們的損失,領導都知道了。」鴨脖子呱呱說:「光知道有屁用?要落實到行動上。」我被她激怒,壓著火氣問:「你說怎麼辦?」鴨脖子剛要呱呱,瘦高個男人搶話說:「政府要為我們解決問題,萬一明年再淹怎麼辦?」鴨脖子呱呱說:「哼,明年再淹,就告你們鎮政府!」我臉對著她,目光射著她說:「我又沒說不解決,你怎這麼說話啊?」胖女人說:「別怪乎她,她不會說話。」鴨脖子朝胖女人呱呱:「就你會說話?」瘦高個男人生氣地對她倆說:「你倆打吧,我不管了。」說完,撤身走了。鴨脖子呱呱說:「你走,我也走,又不是光淹我的!」說完,她也走了。剩下的也跟著走了。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好笑地搖搖頭。後來,我還是把他們的意見向領導們反映了。現在,開始改造商業街兩邊的排水溝了。

    「去年,大雨淹了你們,你要求政府改造排水溝;現在,開始改造了,你又阻攔,這不是老王的拳頭搗老王的眼嗎?」我逼視著鴨脖子問。

    鴨脖子呱呱說:「我要求賠償損失。」

    「你損失什麼了?」我問。

    鴨脖子斜我一眼,呱呱說:「在我門前施工,進不來顧客,影響我掙錢!」

    這時,站在我背後一直沒吱聲的牟工頭敲響了破鑼,說:「淹死她活該!」

    鴨脖子瞟瞟牟工頭,竟樂呵呵地呱呱起來:「老娘就是淹不死!淹死,能賣鴨脖子?」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了,我只好戲謔鴨脖子:「你快變成鴨子了,當然不怕淹啦。」

    鴨脖子白我一眼,沒有呱呱。

    我以守為攻問:「你既然阻攔,那就不幹了,好嗎?」

    鴨脖子嘿嘿著,皮笑肉不笑地呱呱說:「你嚇唬誰?電視上都說了,這是政府今年的實事,你們不干也得干,你說了不算!想胡弄老娘?沒門!」

    「想要賠償?不可能!」嚇唬不住她,我只好硬著頭皮和她講道理,「為什麼這麼說呢,一沒佔你的地,二沒佔你的房子,哪來的賠償?」

    鴨脖子突然翻身從掘斗上跳下來,大聲呱呱說:「我問你,你們施工,提前得打個招呼吧?不聲不響就幹起來了,也太欺負人了吧?」

    鴨脖子要強詞奪理了。

    「你事前沒通知嗎?」我轉身問牟工頭,「不是說好提前通知他們嗎?」

    「怎麼沒通知?你過來看!」牟工頭去拉鴨脖子往牆邊走。牆上貼著一張紙。

    鴨脖子掙脫牟工頭的手呱呱說:「不用看,我不識字。」

    牟工頭朝鴨脖子響破鑼:「你不是不識字,你是瞎了眼!」

    我踱到牆邊,看通知:「各位商戶:明天要挖排水溝。這是政府為給你們解決困難施行的工程,請你們積極配合施工,如因施工給你們造成的不便,敬請諒解。」寫的挺好,挺有水平。我問牟工頭是誰寫的,他說是他們公司辦公室主任寫的,他給了他一盒中華煙,他才給寫的。

    鴨脖子橫著眼看牟工頭,呱呱說:「你凶什麼?老娘怕你嗎?」說完,又往挖掘機前走。

    牟工頭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似地朝著挖掘機手敲破鑼喊:「快把掘斗抬起來。」

    我看出牟工頭的用意了。可是晚了,當挖掘機手發動好挖掘機時,鴨脖子已經爬到了掘斗裡。氣得牟工頭朝著挖掘機手吹鬍子瞪眼地罵:「你個死羊眼,長著眼睛喘氣嗎?」

    鴨脖子得意地呱呱著說:「和老娘玩心眼?還嫩了點兒!」

    鴨脖子的動作、表情是那麼滑稽,我想笑,又忍住了。

    該怎麼對付這個鴨脖子呢?我的眉頭皺成疙瘩,想著對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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