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勢 第15章 第二部 (4)
    據說女人被破瓜了,男人****進入女人身體,會被陰道吸收,在體內循環,男人的雄性激素跟女人體內的雌性激素就會發生化學反應,使女人體形產生變化。具體怎麼變化?有說臀部變大,有的則說不會,只有生了孩子,髖骨被撐大了,臀部才會變大。我無論如何也不相信我女兒已經生了孩子了,那太可笑啦!我對自己叫,虧你還會迸出這念頭!再說在一個月裡?生個雞蛋還差不多!我這麼說時,又覺得自己實在罪過,太褻瀆女兒了!我哪裡是父親?簡直畜牲不如!

    但是我又不能就此相信無事。沒有生孩子,不等於不會懷孕。只要查她的例假,來了,就說明沒事;沒來,就有事了。我天天留心。可是我必須出去打工,她也有去學校上課的時候,怎麼辦?我就在她不在的時候,偷偷點她衛生巾的數量,有朝一日少了,就說明她用了,來了。

    那天,終於發現少了一個了!我興奮極了。

    但是,這只能說明沒有懷孕,並不能說明沒有被搞了。再說,來之前的女兒臀部又是什麼樣子?我翻出照片,全是正面照,勉強揣度,似乎並沒有變化。但是所謂“臀部變大”的說法可信嗎?於是就出現了這樣的情形:當我覺得應該沒問題時,我就相信“臀部變大說”;當我懷疑女兒了,就又覺得只有生了孩子才變大的說法有道理。那麼沒有變大,並不能說明我女兒沒有被侵犯。

    即使不糾纏這些,即使沒有****,還可能是用避孕套呢!還可能體外……作為男人,作為過來的男人,我很清楚。那就更隱秘難測了,更可怕了。

    我的觀察變得很虛妄。探查那屁股,倒變成了那屁股對我的威脅了。女兒長大了,屁股已經不再是原來精巧的、讓我擰的嫩嫩的小屁股了。只要我先躺下去,她的屁股就會在我的天空中晃過來,晃過去。它讓我生忌、惶恐,感覺控制不過來。那屁股中間深深陷進去,把整個褲布往裡抓,又像一朵邪惡的花。

    她已經會很熟練地穿胸罩。睡前脫下,起床穿上。因為我在,她還練就了在內衣裡脫穿胸罩的本領,令我驚異。我沒想到我的女兒居然成了這麼成熟的女性了。有一次,我盯著她看,她突然扭過頭來。我慌忙轉移視點,去瞧她的胳膊。可是又立刻覺得不妥,又轉到她腿上去。她的腿,像被我扎了一下似的,跳了起來。

    我臉紅了。她的臉也紅了。“爸爸,你看人家干什麼嘛!”她叫。

    我只得說:“爸爸的女媧長大了!”

    長大了。她的褲筒飽滿起來了,腿圓了。她小時候腿也圓,胖嘟嘟的,但那像豆腐一樣沒有力度。這下那腿上有一種力。她蹲下來時,好像飽滿的火腿腸被拗斷了似的,飽滿的火腿要爆出褲布來。但是褲布死死包扎著腿,兩者在殊死較勁。最激烈的戰場就是她的臀,約束得最緊,但是也反彈得最凶,像要突圍。我很忌諱。我愛生命,愛青春,愛成長,但是我忌諱這一切發生在我女兒身上。我愛美,但是就因為她美,王國民才會盯上她。

    我決定直接問她。“女媧,他怎樣?”

    “誰呀?”女兒問。

    “他,”我眼睛戳了戳布簾那邊。我曾經沖布廉對王國民發火,女兒自然明白。“沒怎麼你吧?”我索性說了。

    女兒愣愣地瞅著我。也許她沒有聽明白。她什麼也不懂!我又說:

    “他欺負你了嗎?”

    “沒有呀!”女兒答,“他對我蠻好的呀!”

    唉唉,對你很好!果然!你還說他對你好?我簡直要發火,但我又冷靜了。我耐著性子,故意裝作不明白地問:“說說,他對你怎麼好啊?”

    我不是願意聽。我還真害怕她真的把一切說出來。

    她說:“他很會幫我。”

    “具體說說,怎麼幫?”我繼續套她。

    女兒說了:去機場接她呀,一路上的事,還帶她去學校報到,幫她去區役所辦登錄證,路可復雜了,要沒他帶,一定會迷路的……

    她在歷數他的好。是的,是的,他好!可見她心已被俘虜了。

    “還有呢?”我還問。我簡直嫌惡我自己。

    “還給我……”她嘎然而止。後面一定還有什麼話,她在隱瞞我!我追問:“還有什麼?你要不說,別怪我打你!”

    我已經很久沒有打她了。她驚愕地瞅著我。半晌,她終於吞吞吐吐說了出來:那個王國民常給她東西吃。

    從她小時候起,我就不讓她吃別人的東西,特別是吃的。表面上的理由是,我不想讓她接受別人的好處,實際上,還有一個說不出口的原因:我不能容忍別人的東西送進我女兒的嘴裡,蹂躪她。

    她居然接受了人家!

    女兒慌忙解釋:“我說不吃的,可是他一定要我吃,一定要……”

    這情形我可以想象。男人追女人總是這樣,何況王國民這樣的流氓。你執意不要,又反給他糾纏你的借口了。“吃了以後呢?”我又問。

    “沒以後呀!”女兒答。

    “他要你怎樣了?”

    “爸爸你說什麼呀!”

    她尖利地叫了起來,眼睛都紅了。她不再理我了。我也覺得我過分了。

    站在這個六鋪席的房間,我常會不自禁想象當時發生了什麼。晚上,布簾飄飄蕩蕩,隔著布簾就是一個年輕女孩子,王國民這流氓哪能安心睡?聽著這邊的聲響,他可以猜想著每個聲響對應的動作。好在電燈是懸掛在屋子中間,在布簾的他那邊,要在這一邊,他就可以看到我女兒的身影了,就像黑暗中看電影一樣。但是這下他仍然可以逼近布簾,透過布簾看到。還可以等對方睡後,悄悄撩起布簾腳。如果被發現,他就會說:我想給你東西呀!那些吃的東西,小恩小惠,小餡餅啊,小糖果啊,快熟面啊,就是從布簾腳塞過來的吧?即使你不要,退回去,這流氓還會說:“你嫌棄呀?”

    只得說:“不是嫌棄,我不要……”

    “哦,我的東西有毒啊?”他又故意說。

    “不是啊不是啊!”你連忙辯解。

    女兒太善良了,怕人家難過。可是對這樣的流氓,就得讓他難堪。你就是要說:就是,怕你毒我!堅拒。要不然他就有機可乘了。聽說剛來那天,他要為你脫鞋,你就讓他脫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於是這下他說了:

    “你的鞋都讓我脫了,還不吃我的東西啊?”

    不用依寶告訴我,我也能想象得出。依寶說,有一次大家一起去橫濱中華街,王國民要買現開的椰汁給我女兒吃,我女兒要自己買。王國民就說:“哥哥買給妹吃,不行啊?”

    這是王國民第一次叫她妹妹。什麼“哥哥”“妹妹”?我還不知道?大家就起哄。她改口說,自己不喜歡吃。

    “不喜歡?那我妹喜歡吃什麼?你哥為你買!”

    她不吭氣了,像被追趕得驚慌失措的兔子。王國民就又說了:“我妹你這不吃,那不吃,是要減肥啊?”

    她連忙搖頭。他又說:

    “是嘛,你身材這麼好,不像日本女孩,”他戳著邊上一個日本胖女孩,“肥得像豬!”

    她撲哧笑了。這笑,不只是因為這話逗人,也因為滿足。盡管阿寶的敘述總是竭力袒護著她,他只罵王國民,但我很清楚,這次見到女兒,發現她也開始喜歡減肥了,愛漂亮,愛打扮。

    甚至,還因為雪恥。據說,她剛來時,語言不通。一次,自己摸到街上去,在車站轉車,不小心走錯了出口,自動檢票口的門啪地一夾,把她關住了。許多人瞧了過來,車站的人圍過來,像抓賊似的。他們叫:“是那邊來的啊!”

    “那邊”,她回來一問,才知道指的是中國。日本人總是將中國說成那邊,跟他們自己的這邊相區別。“簡直就是打入另冊,好像中國人不是人似的!”大家發牢騷。她才明白了當時那些人的眼神了,那些日本人一下子把她認出來了。所以把她當做賊。自己外表到底跟日本人有什麼不同呢?她跑到鏡子前照,鏡子裡的她一身土不拉嘰服裝,一看就知道中國制造的。當初出來,雖然已經買最好的了,但是還是粗糙,紐扣眼都訂不平整。

    但是穿這個衣服的身體卻是漂亮的,一流的身材。“咱們中國女孩子,就是缺乏裝,一裝,勝過她們日本女孩也不知道幾千倍呢!”王國民說。

    這話讓她很受用。有一次,他們看到一個日本胖女孩。“‘大根やウ’!”王國民手指一戳。

    “大根やウ?”她不懂。王國民解釋道:“就是蘿卜一樣的腿,你看,那腿像不像蘿卜?日本的蘿卜,就這麼大,又粗,又大,又丑!”

    王國民竭盡惡毒之能事。她得意了,拍手大笑。

    王國民又說:“改天我指她們穿的‘泡泡襪’給你看。都這種腿了,還穿‘泡泡襪’,跟沙皮狗脖子似的!再看看我妹的腿,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誰是你妹!”她啐,但那口氣已經嗲嗲的了。

    05

    怪不得那些人對我的稱呼怪怪的。我老聽到他們叫我“爸爸”。首先是那個輪叫。“輪”是他的外號,這個字,總讓我想到****。最初我以為是他嘴貧,他這嘴像馬桶,什麼臭東西都有。然後又幾個人這麼叫。我曬的衣服丟樓下去了,他們就說:“爸爸,我幫你撿!”

    我的鞋子不知被誰踢到街上去了,就有人說:“媽的誰干的?爸爸,我幫你教訓他!”

    我聽著很別扭,喝道:“你們亂叫什麼!”但是我不知原委。直到有一天,王國民站出來喝道:

    “你們亂叫什麼?這不是看我們家沒人嗎?”

    這些死仔爛仔就大笑。我更莫名其妙。後來依寶告訴我,我才知道,王國民把我女兒當妹妹了,大家就也跟著他。我肺都氣炸了,女兒你怎麼這麼傻!這些流氓,他們哪裡只滿足於把你當妹妹!

    倒是王國民沒有叫我“爸爸”,大家叫的時候,他只是打趣地笑,有時候也會罵兩聲。這是個真流氓。

    女兒否認她答應當他妹妹。但是依寶告訴我,她是默認了的。依寶還告訴我很多。我寧可相信依寶,也不相信女兒。在我心目中,女兒總是不可信的,總是被教育對象,甚至總是個不能讓我滿意的差生。

    我在仙台那些日子裡,幾次打手機給她,她都沒有跟我匯報這些事。她辯解說以為這些沒什麼可匯報的。也許是吧,她不懂事,但是我相信這裡還是有刻意隱瞞的成份。“這麼一幫一侶混一起,很熱鬧很好玩是嗎?”我道。

    她張口。我立刻打斷:“不要辯!你是我女兒,你肚子裡多少大便,我還不知道?”

    女孩子很多就是愛玩,玩壞掉了,最後被人玩到了手。男男女女泡在一起,總不是什麼好事。有時候我回來,一眼就撞見他們在一起,說笑,那些男孩子竭力說些自以為很幽默其實無聊透頂的話,她卻也在笑。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女兒就是這麼不懂事,愛笑。我發現她變得很會笑了。跟房東玩“貓捉老鼠”游戲,她也跟著大伙笑。這種年齡,最容易受周圍影響了,笑,說明她心動了,欣賞他們,甚至笑就是支持。這是我歷來的邏輯,以前課堂搗亂,連笑的學生,我也一塊處理。

    我特別忌諱她在這時候笑。中國人皮厚,可是你是女的。而且她是“陣地”裡唯一的女性,特別顯眼,有一次房東生氣了,沖大家叫:“你們笑什麼?”

    “沒有笑啊!”大家耍賴皮。

    “那個女的就在笑!”房東就揪住了她。

    他們在說,她在笑。他們說流氓話,她也還傻呼呼地笑。一個女孩子,一笑,人家就有機可趁了。我很生氣,把她叫回來。她應著,卻在外面拖延。我又叫,她仍遲遲不進來。外面仍然有零星的她的笑聲。“女媧!”我喝叫。

    外面靜了下來。她進來了,卻不明白,問:“干嗎呢?”

    “把門關了!”我命令。

    她不情願地把門關了,仍嘟噥:“干嗎嘛!”

    “干嗎?你說你干嗎呢!”

    “又沒干嗎……”

    是啊,沒干什麼。看她那臉,紅撲撲的,一看就是春心萌動了。“你要是覺得外面好,那你就別回來了!”我說。

    那些男的比我更有吸引力。他們會哄她。據說有一次,王國民又纏著要給她東西,她不要,王國民就問:“妹妹那你要什麼?”

    她居然說:“我要的,你能給嗎?”

    王國民應:“當然嘍!”

    “我要天上的月亮,你能給嗎?”

    “當然能!天上的月亮水上找,我到隅田川給你撈。”

    說得像唱戲似的,油腔滑調。她居然說:“我白天上課,晚上上班,回到家裡澡堂早關了,天天沒地方洗澡,你能給我解決這問題?”

    跟一個男的說“洗澡”這詞,她居然也能說出來!我當然理解,初來乍到,女兒她無法洗澡,但是至少……你不該問這流氓。這流氓有機可乘了:

    “當然能嘍!我叫日本天皇給你開個澡堂,24小時營業,怎樣?”

    她應:“說好了哦!”

    “當然!真有24小時洗澡的地方呢!”

    “哪裡?”

    “你哥明晚帶你去!”

    第二天晚上,他真帶我女兒去澡堂了。我可以想象這個流氓的猥褻心理。女兒用塑料袋裝著她要換洗的衣服,他窺探著我女兒的內衣,女兒一定不會把內衣內褲塞到裡面去。那是自助洗澡房,塞進去一百元,洗20分鍾。她進去洗,他就在外面等。她只覺得讓他等,不好意思,說不要等。但是他說:“你要出什麼事怎麼辦?你哥我得為你負責!”

    操,負責!這話能把多少女孩子俘虜了。女人就喜歡被呵護,可是這恰恰是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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