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一天,姜勇又開發了一家省級著名三甲醫院,親自帶著兄弟們去送貨。在藥房門口,遇到一輛正往手術室方向推去的手術車,車上的一個農村老太太紮著吊瓶,從床單的邊緣露出來的衣服破爛不堪,而推車的親屬裡男男女女沒有一個人的衣服是囫圇的,其中一個男人連腳上自己做的鞋子都露出了腳指頭。
姜勇的眼睛濕潤了,幽幽地對兄弟們說:「看到沒有,兄弟們,從明天起,我們每天要從他們的口袋裡掏出來100塊錢。」好半天,才有一個兄弟艱難地回答:「我們不掏,也有別人掏啊。」
那時候,姜勇的公司日子過得也很艱難,沒能捐點款給那病人。姜勇後來找到了相關科室的主任,準備把自己的藥品拿出來一些免費給那病人用,被該科室主任堅決地拒絕了。
再後來,還是在這家醫院的兒科裡,一次姜勇來看望一個朋友的孩子,並關照相關醫生:這患者是自己人,無關的檢查費和可用可不用的藥品少開點!十多天以後出院結賬時候,光丙球一樣就節省了8000多!
那天,在朋友孩子住的大病房裡,住著六個病號,但西北角一張病床前很冷清,不像其他病床前都圍著幾個家屬。姜勇覺得很奇怪,但沒有多問,當時還以為這孩子的親屬去拿體檢單什麼的,或者是出去買飯了。後來有一天,姜勇陪著朋友全家接孩子出院的時候,看到西北角那張病床空蕩蕩的,就隨口問了一句:「那小男孩也出院了啊?」朋友回答:「是的,昨天中午離開的。可惜了啊,這麼小就把聲帶切了,以後還怎麼生活?」姜勇只微微遺憾,還是沒有在意,因為做這行太久,早見慣了那些生生死死的事情,何況是切除一個聲帶。
「唉,現在的醫院一切向錢看,沒有錢就不給做手術。你上次來的時候,那孩子的爸爸媽媽就是回農村老家借錢去了。」朋友繼續嘮叨,姜勇還是沒有在意,因為這些省級大醫院也有苦衷,每年病人欠費逃跑事件時有發生。據說該院以前每年僅僅此項損失就不下300萬元。
「農村人也真窮,借點錢居然用了一周!要不然這孩子會切聲帶?他原本只是普通感染,等他父母借來錢的時候,病情已經惡化了,不得不做了切除手術。」
「什麼?原本只是普通感染?」姜勇震驚了,他想起了那天病床上那小男孩慘白的小臉,和那種茫然無助的表情。姜勇的雙眼瞬間噙滿了淚水,只後悔那天自己為什麼沒有多問一句。要早知道這情況,找主任說說情,先做手術,興許那孩子也不會被切除聲帶!姜勇艱難地嚥了口唾液,問那朋友:「他做手術缺多少錢啊?」
「好像3000吧,至多5000。」朋友繼續漫不經心地聊著,「這孩子,那幾天吃飯都是病室病友家屬輪流餵他……」
「5000?」姜勇失聲驚叫了起來,剎那間淚水滾滾而下,因為起初他還以為是多少錢!就在頭一天晚上,他還請了某個醫院的幾個主任到該市「一分利」海鮮酒樓吃了頓飯,花了2700;吃過飯後又去到歌廳唱了會兒歌,然後給每個主任開房間快活了一把,又花了2300,前後正好是5000!
「你……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早說我借給他們錢,不還我都可以!」姜勇哭著質問朋友。
從此以後,姜勇很少再親自去醫院做臨床。
虛偽嗎?有點兒。做醫藥的人都這樣,從入行時的悲天憫人到多年以後的麻木不仁,總是要有個過程。也許有的人幾天就習慣了,也許有的人一生也走不出罪惡的陰影,這裡講究一個「悟性」。而我們的姜勇同志注定是那種悟性差的人,所以在以後的職業生涯裡,給千百個當主任醫師、科長、院長的叫過小姐,自己卻從來對她們都是發自內心地厭惡和鄙視。好在後來這些人都知道他「功能不好」,也習慣了他在這些場合獨來獨往。這也是個例外,因為在許多場合,醫藥代表不親自下水作示範,客人們是不會動也不敢動的,而只有你親自去了,才能讓他們覺得是自己人,這點在醫藥行業培訓教材上寫得很清楚:要把客戶打造成第四種死黨!
即便如此,姜勇這一年還是為自己的放蕩生活付出了代價。那天,他正在陪外地幾個醫院的院長吃飯,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接通後又不說話,只是癡癡地笑。姜勇急得大叫:「你丫再不說話我掛了啊,快說你是誰?」
「我是琳琳,我在關州,我想你了。」
「誰?琳琳?快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去接你。」姜勇在一瞬間心跳加速,再也無心吃飯了,把應酬推給了助手,推說家裡有事就趕快開車去了約定的地點接人。
琳琳是姜勇大學時期愛過的唯一的女孩,也是到現在他依然單身的原因,而且兩個人當年的認識也頗具傳奇色彩。那一年,關州火車站還在改造,整個售票大廳都遷到了廣場,姜勇和牛強去安徽宿縣。上學的時候,坐火車很少買票,那天打「拖拉機」贏了300多,有錢,儼然是小富翁了,再加上良心發現,就讓牛強等著,姜勇先去看看有票沒有。
買票的隊伍很長,姜勇本來打算轉身就走,可姜勇用專業的狼眼掃了一眼隊伍,居然發現排在他前邊的是兩個美女,兩個長頭髮魔鬼身材的美女!呵呵,造化了。要知道咱姜勇最喜歡長頭髮,何況兩個美女身著警服?列位狼兄狼弟,受驚了,咱姜勇兄弟已經觀察了,沒有警銜,是學員。
半個小時過去了,姜勇在這裡寸步不敢離開,尋思著怎麼和美女搭話。要知道,雖然是准警察,警惕性一定也很高,弄不好附近的真警察和尚不親帽子親,敢調戲警察,一准把他拍進去。
「你長得真像我初戀女友?」不好,太土了。「我給二位看看手相?」姜勇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摸摸自己的嘴巴,怎麼也感覺不出自己有一點仙風道骨的樣子。
「姜勇,你幹嗎哪,怎麼排起隊來了?」牛強邊嘟囔邊朝姜勇走來,來到姜勇跟前眼睛一亮,就衝他會心地一笑,也開始在他身邊乖乖地排起隊了。你還別說,有美女排隊就是不寂寞,只一會兒就輪到了他們。前邊的美女沒有買到車票,就失望地離開了售票口,姜勇和牛強飛快地買好車票,就在廣場四處尋找剛剛的那兩個美女。
他們用豹的速度,迅速繞火車站轉了三圈,仍沒有剛剛兩個美女的影子。姜勇只怪牛強不該買票,這幾分鐘時間就把獵物弄丟了。牛強安慰他說:「不要著急,她們和咱一樣,都是在向東方向的窗口買票,那她們家就只能是商丘、開封兩個城市的。她們是學生,這就好辦了,關州就兩個警校,咱們現在分頭打車,在她們下公交之前一定可以在學校門口等到她們。就算等不到,下周咱們回來了,弄個開封、商丘老鄉會,照名單一個一個班級找……」他們兩個正在合計,卻發現兩個美女正在朝他們的方向走來。
牛強對姜勇說:「勇,上!錯過這個機會你會後悔的。」
姜勇很委屈地說:「每次都是我打頭陣,有了好事你得便宜,被人罵的時候你卻開溜了。」姜勇今天顯然變聰明了。
「勇,你看我一身仔裝,一看就是個混混。你看你,一身西裝,多風流瀟灑啊……」沒有等牛強的迷魂湯灌完,姜勇就已經躥了出去。
姜勇這傢伙枉稱泡妞高手了,跑到人家跟前像個大傻,「你們沒有買到票,怎麼走啊?」
兩個小丫頭一愣,說:「我們也不知道。」
牛強一看有門,就湊了上去抱著姜勇說:「要不咱們一塊逃票吧?」
「你們也沒有買到票?你們去哪裡?」
「我們也向東,安徽,沒有票。」姜勇剛想說話,牛強趕快搶著就開口,因為他一旦說是有票,就沒有機會和美女一塊逃票了。
「我們去山東棗莊,只有晚上12點一趟車,不過去不了安徽,從徐州拐彎了。」
姜勇和牛強微微有點遺憾,看看表才7點多,就和兩個美女在廣場打起了牌。他們分別和一個美女合作,那天是他們兩個超水平發揮的一天,每個人都充分在牌技上顯示了自己的聰明才智。
快12點的時候,兩個美女要去買點東西,他們兩個無比紳士地替她們拎起了包。誰知道兩個美女不讓他們跟,讓兩人坐在原地看守行囊。姜勇自作聰明地把自己買好的車票趁機撕碎,扔進了很遠處的垃圾桶。10分鐘後兩個美女回來了,拎了四袋食品和飲料,把其中的兩袋給了他們一人一袋。
輕車熟路的他們領著兩個美女很快來到了小門,塞給了門衛10塊錢就進去了。剛剛找到站台不久,她們要坐的車就來了,姜勇和牛強去找列車員磨叨,掩護她們兩個上了車。等她們找到座位,姜勇爬到她們的窗口,殷切地教她們逃票的秘訣:「列車員查票,你就端著杯子迎著他走過去,告訴他你去打水了……」列車開動的一瞬間,兩個美女商量了一下,其中一個告訴他:「我們是公安專科學校的,106寢室。」
姜勇和牛強從安徽回來已經是週二了,姜勇回學校放下行李就和牛強去了她們學校。那個學校姜勇很熟悉,那裡有他好多老鄉,其中他的一個師兄在那裡是散打擒拿總教練。
一般女生宿舍都是不允許男生出入的,這裡更嚴格。門衛是位退休的老警察,他們兩個又這麼帥,呵呵,正是老頭的嚴防對象。姜勇和牛強又是掏煙,又是叫大爺,最後還是搬出他那大師兄來,老頭才放行。
敲開106宿舍的門,開門的正是其中的一個美女。她一愣,回頭就叫:「林琳,你看誰來了?」這個美女叫燕子。
「你們怎麼混進來的?」
姜勇他們把剛才的可憐相描述了一遍,兩個美女驚奇地問姜勇:「×××是你的大師兄?」
他得意地回答:「是啊,我前天還在他家打牌。」警察學校的女孩,原來也和姜勇學校的女生沒有什麼兩樣,姜勇和牛強只用了不到一下午的時間,就把她們全部搞定。到晚上吃飯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開始「三姐」、「四妹」地叫了起來。
吃過晚飯,幾個美女非要他們幫著用撲克牌占卜(註:一種泡美眉的低級手段)。姜勇為了顯示他的博學多才,提議給她們測字。她們不大服氣,因為測字是要專業的陰陽先生才可以。前邊說了,姜勇沒有一點仙風道骨的樣子。老六半信半疑地寫了一個大小的「大」字,讓他測愛情。他隨口胡扯:「你還沒有談戀愛。」她們都很奇怪,連忙問為什麼。姜勇說:「你們看,『大』字分開不就是『一人』嗎?」眾美女皆歎:「這麼簡單啊,咱們怎麼沒有想到?!」
老三,不,三姐也寫了一個字,行走的「行」讓姜勇測,還是測愛情。他又隨口胡扯:「正在戀愛中。」
「哇!」滿屋又都是驚歎的聲音,姜勇知道他又蒙對了,心想:這麼漂亮的美女不談戀愛才有問題了,要在我們學校早被我搞定了。於是得意洋洋地給她們解釋道:「你們看,左邊是雙人旁,代表兩個人,右邊是街道的街的簡寫,兩個人在軋馬路,不是戀愛是什麼?」
大姐年齡大了一點,一直沒有來摻和,看著看著也忍不住了,伸過來頭寫了一個「頭」字。這回姜勇開始故弄玄虛,「大姐,我不敢說,說了怕你扁我。」一圈人開始起哄道:「說,說,說。大姐不許生氣。」姜勇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低聲說道:「噓,咱大姐有寶寶了。」「胡說。」一寢室的人非要他說出道理來。「你們看,頭字拆開是三人,兩個人談戀愛,哪裡來的第三個人,不是寶寶是誰?」
喧鬧聲中,牛強觀察到了大姐慘白的臉。她當時確實懷孕了,不過,這是半年以後知道的消息了。
不一會兒,附近寢室都知道106來了一個中醫學院的帥哥半仙,很快就來了一屋子美女,讓姜勇和牛強看得眼花繚亂,口水都顧不得擦了。他是能答上來的就胡扯,答不上來就轉移話題,顧左右而言他,居然把一堆小丫頭哄得服服帖帖。如「想」字問愛情,答:「木和目音同意不同,一塊在心的上邊,應是『同床異夢』,沒有好結果。」「呼」問愛情,答:「和心愛的人要有口角之爭,假如你爸爸是幹部,最近要倒霉或者退休,你看呼的右半邊,是保護傘的傘丟失了半邊……」
就這樣,姜勇在她們那裡一舉成名,並獲得了若干個寢室的好人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