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術革命給全世界帶來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商業和政府漸漸融合,並最終打破了民族和地域的界限。新世界就此出現,新的風險和威脅也隨之而來。
與來自班加羅爾和北京的大學生相比,我們不再認為美國的高中生在謀求職位上更具優勢;隨著待遇底線的漸漸喪失,我們不再指望僱主提供醫療服務、養老金和職業培訓;當國家的領土遭受侵犯時,我們不再期望環繞四周的海洋能夠保衛我們的安全。
世界在改變。最終,我們看到了工薪家庭付出的越來越多,得到的卻越來越少;看到了很多企業到海外去招募員工;看到了醫療費用,兒童保育和汽油價格的飛漲;看到了我們的孩子充軍伊拉克;看到了恐怖分子們揚言,要完成「9·11」以來的未竟之事。
週遭的世界正在悄然改變,我們的政府卻依然止步不前;人們的信心之火漸漸熄滅,華盛頓當局卻不願幫我們重燃夢想。
現今正是政治的懦弱與渺小,阻礙了我們的腳步。政府認定,對於那些棘手的問題,只要我們視而不見,它們自會慢慢走開。
政客們在演講時,總是將股市上漲和必需品消費增加的數據掛在嘴邊——可有誰看到那些身兼雙職卻還是入不敷出的單身母親,又有誰看到那些因無力承擔學費而斷送了大學夢想的莘莘學子?
政客們在提及「勝利計劃」時,總會說他們幫助伊拉克重建了多少學校,鋪設了多少道路,又配備了多少手機——可有誰看到多佛空軍基地上盤旋著近兩千五百個為此獻出生命的亡靈?
現在我們終於可以說:我們看到了,我們很在乎,我們不再保持沉默!
也許,你不會想到能在「重振美國」會議上聽到這樣的講話。但是,早在幾周前,紐特·金裡奇先生就公開發表過這樣的觀點。他說,他所在的政黨把國家弄得破敗不堪,針對共和黨過去六年的錯誤和誤判,民主黨完全可以喊出這樣的口號:「你們還沒受夠嗎?」
我對紐特先生本人瞭解不多,但我認為他道出了問題所在。我們的確受夠了——受夠了永不兌現的承諾,受夠了糟糕透頂的領導,受夠了不能做、不想做、甚至懶得去嘗試的治國模式。
「9·11」之後的四年裡,我們的確受夠了——受夠了政府有充足的財力為帕裡斯·希爾頓減免稅金,卻沒有足夠的資金保護我們的港口和化工廠,也沒有錢捍衛我們的鐵路和邊界。
我們的確受夠了——受夠了政府將幾十億美元撥給醫療保健組織,卻從未對四千五百萬沒有醫療保險和幾百萬付不起醫療費用的人們做些什麼。
我們的確受夠了——受夠了政府負擔不起軍隊的裝備費用,無力為退伍軍人提供醫療保障,更不能向那些為國家獻身而負傷的英雄們分發福利。
我們的確受夠了——受夠了政府把數十億的資金撥給石油公司,卻不願投資那些能夠增加就業,拉低油價,並最終讓我們擺脫對沙特阿拉伯油井依賴的可再生能源。
我們的確受夠了——受夠了孩子們在老鼠比電腦多得多的學校裡上課,受夠了在卡特裡娜颶風下倖存的人們被迫離開他們的轎車,不得不向應急管理局祈求在拖車裡過夜。我們受夠了被告知我們能做的只有坐著等待,希望好運會降臨到這個國家的每個人身上。
眾所周知,喬治·布什在2000年競選總統時,曾許下過這樣的承諾:他會反對過量的基礎建設。只是我們當時不知道,他所指的基礎建設竟是這些。
現在,讓我說,我覺得喬治·布什並無惡意,他熱愛自己的國家;政府的官員們也並不愚蠢,他們當中有很多聰明人。
他們之所以覺得政府不能扮演解決民生問題的角色,是因為他們堅信政府就是問題產生的根源。他們認為,如果把政府拆散——把財政收入按人均分攤,以稅收優惠的形式發放到每個人手中,鼓勵人們自己為自己購買醫療保險、養老保險和提供兒童保育服務;自己為自己建設學校、公路和防洪大堤;自己為自己的安全保衛工作負責——如果這樣,情況會好上很多。
人們把這稱之為華盛頓的「自負盈虧的社會」。可是在過去,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社會達爾文主義——每個人都只關心他或她自己的利益。
在這種觀點的影響下,當有人承擔不起昂貴的醫療和教育經費時,我們可以對他說:「生活本來就是不公平的。」當一個孩子出身貧寒,我們就可以對他說:「還是自食其力吧!」當人們工作了二三十年的工廠遷到墨西哥或中國時,我們就可以對他們說:「很遺憾,但這是你們自己的事。」
這樣的觀點誘惑十足,彷彿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
但這只是事情的一面,在現實中卻並不管用,因為它忽略了歷史。誠然,我們國家的偉大,離不開個體的創造和對自由市場的信奉,但是,人們彼此的關心和責任也同樣不可或缺。我們每個人的利益都和國家息息相關,我們同舟共濟難分彼此。
我們知道,政府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但我們也知道,很多問題我們無法自己解決,在政府的幫助下我們會做得更好。
在教堂和主日學校中,我們一次次地被勸導:要愛鄰如己,要像守護者般呵護自己的兄弟姐妹;我們為自己負責的同時,也要為他人負責。
這才是真正的美國。
我很急切,急切地想把這些觀點告知總統,告知所有的共和黨人。
因為我覺得,該是我們引領變革的時候了。
讓政黨認同的危機就此結束吧——不再有人批評我們立場模糊,不思進取。我們知道自己是誰,我們知道不能只把「受夠了」掛在嘴邊,我們必須採取行動。
人們會說:「這是一個能給我們帶來更多機會的政黨。」身處全球經濟的時代,我們面臨著越來越多的競爭。為了讓國人在全球競爭中更具優勢,我們將向每一個美國人提供世界一流的終身教育——從幼兒園到高中,從大學到在職培訓。
人們會說:「這是一個能讓我們人人享有醫療保障的政黨。」人們再也不必選擇那些不是讓自己破產,就是讓政府破產的醫療計劃。我們不僅為買不起保險的家庭減免徵稅,還要改造整個醫療體系,讓每個家庭都能承擔起醫療保險的價格。
人們會說:「這是一個活力十足,獨立自主的政黨。」我們不會為石油公司所收買,也不會唯誰的馬首是瞻。我們會使用更多國內生產的石油替代燃料,我們會鼓勵生產節能的混合型汽車,以擺脫對歐佩克的依賴。
人們會說:「這是一個靈活運用外交政策的政黨。」我們會把自身的軍事實力、外交勢力和盟友的力量有機融合,隨時隨地打擊恐怖組織和基要主義。我們一旦確定參戰,就會向國民坦誠相告:我們是因何而戰,我們將用怎樣的方式贏得勝利。
人們會說:「這是一個正直坦蕩的政黨。」我們不會鼓吹那些只對政治說客和特殊利益集團有益的議程。我們會堅守承諾,不因利益而妥協。我們堅信民能載舟,亦能覆舟。
我相信我們能做到這些,我相信我們能夠引領變革,民主黨人將為之驕傲,全體國人將為之自豪。最終,我們會以身為民主黨人而驕傲,更以身為美國人而驕傲。我們厭倦了永不停息的黨派鬥爭,厭倦了源源不斷的憂慮和恐懼。
所有美國人急切地需要正確的領導,正確的方向,以及能夠再次贏得他們信任的政府。
不久前,我讀了喬納森·卡丹的新書《國家的恥辱》,書中講述了作者遍游全國貧困學校的所聞所感。
書中記錄了這樣一件事情:在洛杉磯的弗裡蒙特高中,卡丹碰到了幾個願意向他敞開心扉的學生。一個女孩說,她已經學過兩次理髮,因為這所高中只提供兩個方向的課程,一個是髮型設計,一個是裁剪縫紉。
另一個叫米雷婭的女孩,聽完她朋友的描述後,突然哭了起來。卡丹問她怎麼了,她說:「我不想學剪頭,也不想學縫紉。我知道怎麼做針線活,我媽媽就是廠裡的裁縫。我想上大學,我用不著學縫紉。我媽媽就是做這個的,我想要做點別的。」
我想要做點別的……
我常常想起米雷婭和她單純的夢想,想起和她一樣擁有夢想的人們。
我想像著——如果米雷婭能像瑪格麗特那樣活到一百零五歲,回顧21世紀,她將看到什麼呢?她會看到一個更加自由,更加美好的國度嗎?她會看到一個更加包容,更加公正的國度嗎?她會看到一個人盡其才的國度嗎?她年輕時的夢想都能實現嗎?
我們相信,我們完全有能力塑造這樣的國度,有能力決定自己的命運,有能力開創一個全新的世界!
女士們,先生們,這是我們的時代!
我們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時代!
我們抒寫美國故事新篇章的時代!
我們要在屬於自己的時代中,為子孫後代開創一個更加自由、更加美好、更加繁榮、更加公正的國度。
若干年後,當人們回顧21世紀的今天時,他們會說,我們的國家,就是在那個時候找對了方向!重燃了夢想!完成了最為深刻的變革!
變革的政治
——宣佈競選總統演講
2007年2月10日
(伊利諾伊州,斯普林菲爾德市)奧巴馬以「變革的政治」為主題,發表了此篇演講,正式宣佈競選總統:
「那是我們永不動搖的信仰——雖然我們也會面臨不可能,但熱愛祖國的人民就能夠將其改變。」
首先,請允許我對今天冒著嚴寒、遠道而來的朋友們表示感謝。
我們此行都為了一個目的。我感謝大家的熱誠,在我心裡,我知道你們並非僅僅為我而來,你們此行的原因更在於你們相信這個國家的未來。面對戰爭,你們相信和平將至。面對絕望,你們相信希望尚存。政治將你們拒之門外,讓你們安於現狀,長期彼此分隔,但你們相信我們作為一個民族,能夠實現可能實現的一切,打造一個更加完美的聯邦。
這就是今天我們此行的目的。我告訴你們我是如何來到這裡的。你們大多數人都知道,我並不是偉大的伊利諾伊州土生土長的公民,我是在二十多年前搬到這裡的。那時的我還是個年輕人,剛從大學畢業一年;在芝加哥,我身無分文,舉目無親。但有幾個教堂為我提供了一份社區組織者的工作,年薪一萬兩千萬美元。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份工作,因為我的心一直被一個簡單且有力的想法激勵著:我可以為建設一個更加美好的美國盡一份綿薄之力。
這份工作使我有機會走訪了芝加哥一些最貧困的社區。我和牧師及普通民眾一起,幫助因工廠倒閉而備受蹂躪的社區。我發現人們所遇到的不僅僅是地區性的問題:關閉鋼廠的決定是遙遠的行政官員作出的;學校缺少課本和計算機可以追溯到千里之外政客們的施政不當;當一個孩子有暴力傾向時,他心靈的創口單靠政府永遠無法彌補。
正是在這些社區裡,我受到了有生以來最好的教育,也懂得了基督教信仰的真諦。
我在這個職位上一待就是三年,之後我去了(哈佛)法學院學習,因為我想要弄明白法律是如何為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提供服務的。我成了一名民權事務律師,並教授憲法課程。之後不久,我逐漸意識到我們所珍惜的自由與平等的權利依賴於全體選民的覺醒和積極參與。懷著這些想法,我來到了州首府,成為了一名州參議員。
正是在這裡,斯普林菲爾德市,我眼見了美國所融匯的一切——農民和教師,商人和公司員工,所有人都有著各自的故事,所有人都希望獲得一席之地,所有人都強烈期望自己的發言能夠受到重視。
正是在這裡,我們學會了用和顏悅色的方式去對待意見不一,在堅持原則的情況下,達成共識;只要我們願意傾聽對方的意見,我們就能以人性的真善美而非假惡丑與人進行交往。
這是為什麼我們能夠改革千瘡百孔的死刑體制,為貧困兒童提供健康保險,並使得稅收體制更為公平和公正,以有益於工薪階層家庭的原因。這也是為什麼我們通過了被那些憤世嫉俗者宣稱永遠不能通過的道德改革法案的原因。
正是在這裡,斯普林菲爾德市,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彙集於此,讓我憶起了美國人民的正統,我逐漸相信通過這種正統,我們能夠建設一個更加充滿希望的美國。
緣此,在古老的國會大廈下面,在林肯曾經呼籲分裂的國家團結一致的地方,在共同的希望和夢想仍然鮮活的地方,我今天站在你們面前宣佈我將競選美國總統。
我承認這一聲明有一點自以為是,甚至有些狂妄。我知道我並未花費很多時間來研究華盛頓的施政方略,但我在那兒待的時間已經足夠讓我認識到華盛頓的施政方略必須要變革。
我們奠基者們的天才之處在於他們設計了可變革的政體。我們應樹立信心,因為我們曾對這個國家進行過變革。面對暴政,一大批愛國志士曾迫使一個帝國屈膝。面對分裂,我們團結整個國家,解放了黑奴。面對大蕭條,我們讓勞動者重回工作崗位,並使數百萬人民脫離了貧困。我們歡迎外來移民,我們將鐵路延伸至西部,我們將宇航員送上月球,我們還聽到了馬丁·路德·金的號召,讓公平似水奔流、正義如泉噴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