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如果總統在對伊拉克現狀作出回應時表示,他對於別人的新想法「可以接受」或者「感興趣」,但行動卻依然照舊,這是不夠的;總統只是簡單地制定出未來進程中的幾個目標,卻沒有想到過失敗後的退路,這是不夠的;總統告訴我們,如果這場戰爭取得勝利,就可以表明美國堅定的決心,這是不夠的——因為美國人民從未退縮過。他們看著自己的兒女們在費盧傑的街頭死去或受傷;他們將辛苦掙來的上千億美元投入到了這場戰爭中,而這些錢本來可以用來加強我們本土的安全,增強我們國家的國力。不,我們的決心並沒有任何錯誤,錯誤的是國家制定的策略,是這錯誤的策略讓我們身陷泥潭,無法自拔。這樣的策略必須改變。
總統將「留駐伊拉克」定義為勝利,而「撤軍」就是失敗。也許這種說法從政治方面來說會對他有益,但是這樣一來,我們就無法認真地談論在伊拉克還可以實現怎樣的現實目標。實現民主的夢想與完美政府的希望現在也僅僅限於希望和夢想罷了。我們必須將注意力轉移到那些有可能達到的具體目標上——防止伊拉克重蹈阿富汗的覆轍,維持我們在中東地區的影響力不受影響,促成政府解決宗派間的暴力衝突問題——這樣我們的軍隊就可以回家了。
我們沒有任何理由相信,照現在的情形繼續下去,我們還可以在伊拉克實現這些目標。雖然有人提議通過增派上千名士兵的方式將戰爭升級,但我們也沒有理由相信這樣就可以實現上述目標。因為我們無法確定這個規模的軍隊可以長期駐守下去。而且,我們前線的司令官說,增派軍隊只能讓伊拉克本地人不必親自動手解決問題。除此以外,倘若我們沒有制定出連貫一致的策略,也不能和伊拉克人進行更好的合作,那麼我們這樣做只是將自己的士兵送上他國內戰的戰場。
我還想強調一下這一點。在我今年去伊拉克的時候,我見到了很多美國士兵,他們堅定不移地依靠勇氣和智慧履行著自己的職責。現在,他們依然如此。他們與叛軍作戰,保衛著城市,維持著伊拉克表面的秩序。但即便他們如此出色、英勇地盡職盡責,他們卻告訴我說,這場戰爭已經沒有任何有效的軍事解決辦法。我們的駐軍可以幫助鎮壓暴力,但無法解決根本問題,因為即便是全世界的軍隊聯合起來,也無法促使什葉派、遜尼派和庫爾德人一起坐在談判桌前,解決他們之間的分歧,促成永久和平。
我一直認為,解決伊拉克問題的唯一方案就是使用政治手段。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我們就應該明確、及時告知伊拉克各宗派,像這樣要求、催促、等待他們掌管好自己國家的日子已經結束了——我們再也不會隨意放任他們自由行事,再也不允許他們含糊其辭。我們可以獲勝的最好希望,就是利用我們的軍事、經濟和外交手段給伊拉克領導人施壓,讓交戰的各個宗派間達成一項政治決議,以給這個國家帶來某種程度上的穩定,將衝突嚴重的局勢加以控制。
我們制定的策略的第一步,就是要竭盡全力給伊拉克政府施加壓力。讓美國軍隊從伊拉克分階段撤退的時間表在四到六個月內就開始實施。
當我一年前首次提出根據這一時間表分階段撤軍時,我那時希望從2006年年底就可以開始實施。現在這個時間表可以從2007年開始執行,但必須要開始執行。因為只有通過分階段撤軍,我們才能明確地告訴伊拉克各個宗派:美國不會永遠幫助他們團結國家;他們應當自己成立一個可行的政府,以有效地管理、保衛伊拉克。
我說得再具體一些。總統應該向伊拉克人民宣佈,我們制定的政策包括逐步大量地減少美國駐軍的數量。然後他應該與我們的軍隊指揮官們制訂出撤軍的最佳計劃,並制定好具體的時間和數目。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還能與伊拉克政府商量一下。但這一計劃不會取決於伊拉克方面是否同意。
當然,我並不是說這一時間表計劃不能變通。雖然我們不能在軍隊的安全問題上妥協,但也要根據具體情況對其進行調整。例如,如果伊拉克黨派制定出了有效的政治策略,可以穩定住局勢,並給出我們可以留守一定數目軍隊的合理理由,那麼這一計劃就可以暫時中止;如果美國軍隊指揮官什麼時候認為,繼續撤軍只能給美國軍隊帶來危險,那麼這個計劃也可以暫時中止。
從伊拉克撤軍,我們就可以將多餘的軍隊進行重新部署,可以將其派遣到伊拉克北部或是中東地區的其他地方,作為一支「地平線上」的軍事力量。這樣我們就能防止伊拉克的衝突演變成為激烈的戰爭,鞏固我們在伊拉克北部已取得的成果,鞏固我們在海灣地區的盟友關係,讓我們的軍隊直接對隨時隨地可以出現的基地組織力量進行打擊,並且向國際恐怖組織證明,他們並沒有將我們驅離出中東地區。
不過最重要的是,這支軍隊的部分力量可能會派遣到阿富汗。我們對該國家缺乏關注,原本資源援助的承諾也食言了,這些都導致該地區的安全形勢愈加惡化。總統決定對伊拉克發動戰爭的同時也給阿富汗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我們目睹到了塔利班組織的猛烈進攻,恐怖襲擊事件劇增,還有無法掌控的販毒活動。因此,我們非但沒有鞏固阿富汗過渡政府已取得的成果,還使其故態復萌,走向混亂。如果我們將伊拉克駐軍派遣到阿富汗的話,那麼我們就響應了北約組織增加援軍的號召,而且可以在關鍵的反恐戰爭中發揮更為重要的作用。
隨著撤軍計劃的執行,留守在伊拉克的大部分美軍應當發揮的作用不再那麼顯而易見但依然重要。他們應該保護物流供應點、重要的基礎設施以及美國在伊拉克境內的「綠區」,並且要對緊急事件和恐怖活動作出迅速反應。
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就可以預見到,數量大量減少的美軍大概還要在伊拉克駐守一段時間。但留守的前提是美軍指揮官認為這樣做是有效的手段,是伊拉克各宗派在利用政治手段解決問題方面有了很大進展,是伊拉克政府莊重承諾要解散國民兵,是伊拉克政府公開明確地向我們表明需要這一支持的力量。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會聲明,雖然美國不會永久性地在伊拉克駐軍,但一定會採取必要的措施防止伊拉克國家的全面崩潰,防止伊拉克社會進一步走向極端。數量減少但依然活躍的美軍也將向我們的敵對國家表明,我們在中東地區定將保持重要的影響力。
我們制定的策略的第二步,就是要制定出一項更有效的計劃,與分階段撤軍計劃相配合。那就是:讓伊拉克安全保衛部隊起到領導作用,將我們的精力集中在對部隊的培訓上,並且增加我們的人員,尤其是特種部隊的人數,讓他們與伊拉克軍隊顧問一起留守。
增加美國用於伊拉克軍隊培訓和顧問的人員數量、提高其素質,不僅能防止伊拉克軍隊對於我們的軍事滲透,還能培養伊拉克士兵與當地民眾間的互信和友情,最終在減少民眾支持叛軍的同時還可以提高軍隊獲取情報的能力。
我想強調很重要的一點:美國制定的任何一個策略都必須能有效地解決伊拉克宗派軍隊的問題。由於伊拉克各個宗派之間都沒有達成有效解決這一問題的共識,我們懷疑統一後的伊拉克政府也無法長期執政;我們也懷疑,無論駐紮美軍力量多麼強大,都無法制止伊拉克廣泛宗派暴力的升級。
無可否認,說服各個宗派解除武裝是個十分艱難的任務。當然,為了達到這個目標,伊拉克政府應該在支持軍隊和警察的機構改革方面取得進展。我們可以培訓士兵們的戰鬥力和警察的巡邏能力。但如果伊拉克政府沒有為他們提供足夠的工資、補貼和必備的裝備,那麼他們中的大部分人依然會繼續擅離職守,或者繼續效忠於自己的宗教組織而非國家政府。國家保安力量的組成成員應當更具廣泛性,如果成立一個僅僅由什葉派教徒和庫爾德人組成的軍隊,那麼只能導致遜尼派感覺自身安全受到威脅,致使他們戰鬥得更猛烈。
我們制定的策略的第三步,是對伊拉克持續的經濟援助應該與政治解決方案的進程相掛鉤。
迄今為止,國會已經授予行政部門前所未有的靈活權力,可以在伊拉克自由支配兩百多億美元。但在美國歷史上,我們非但沒有看到經濟援助得以有效利用,甚至還目睹到了大批資金的浪費和詐騙,以及外國援助資金的濫用。如今,在伊拉克國土上,到處都是計劃不周、半途而廢的廢棄工程,對於幫助伊拉克人民或者穩定國情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到國會召開新一期會議,重申我們督促戰爭的權利之時,這一切都應結束。這就意味著,我們不應再簽訂耗資巨大、未經招標的合同,因為這樣只能將納稅人繳納的稅款浪費在日常開支和行政開銷方面。
我們需要繼續提供一些基本的重建資金,讓伊拉克人和我們的軍隊一起保持一些重要區域的穩定。但我們也應該向視具體情況而定的援助計劃靠攏。這樣經濟援助的多少就取決於伊拉克人是否可以在減少宗派暴力和促成長久政治解決方案方面取得顯著的進步。
最後一點,我們應該意識到,整個中東地區都會受到伊拉克戰爭結局的嚴重影響。因此我們在尋求解決方案時也應該讓伊拉克鄰國參與進來。
這就意味著,我們要聽從詹姆斯·貝克和羅伯特·蓋茨兩位政界前輩們的意見,與敘利亞和伊朗展開對話。我們明白,這些國家希望看到我們的失敗。因此我們應該堅守我們的立場,反對他們對於恐怖主義的支持以及伊朗核計劃。但無論是伊朗還是敘利亞都不想看到一個充斥著混亂、恐怖分子、難民和暴力的伊拉克,因為這樣就會造成整個中東地區,包括它們自己國家的局勢動盪不安。
因此我強烈建議,我們應該與伊拉克人、沙特阿拉伯人、伊朗人、敘利亞人、土耳其人、約旦人、英國人以及其他國家的人一起召開一次地區性會議。這次會議的目的就是讓外國軍隊撤離伊拉克,防止它們進一步陷入伊拉克內亂之中,並且促成伊拉克各個宗派之間達成政治協議。
我們可以完全肯定,如果伊朗和敘利亞認為他們可以利用伊拉克作為第二個阿富汗或者又一個軍事基地,以達到攻擊以色列或者其他國家的目的,那麼它們就大錯特錯了。防止這一現象的出現也符合我們的國家利益。而且我們要聲明一點,即便我們會減少美國駐軍的數量,我們依然會與中東地區的盟友們繼續合作,抗擊國際恐怖主義,防止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擴散。如果我們無法與伊朗和敘利亞就這些對我們都如此重要的問題進行磋商,那麼我們都將得不償失。
這樣一來,我需要進一步說明幾點。由於我們要改變對伊策略,我們也應該考慮一下,從伊拉克戰爭中我們能吸取什麼樣的教訓,以在應對安全威脅和國際恐怖主義時作出正確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