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上帝在為這場悲劇扼腕歎息。天空中,一朵白雲在自由自在地飄呀飄,突然急駛來鋪天蓋地的黑雲,一下子壓在白雲身上。後來,天流淚了,地上濺起了淅淅瀝瀝的水花。
可不得不承認,之所以下雨,是因為白雲被污染成了黑雲。
從那一刻後,宣姜變了,她恨。
沒有人同情她、可憐她、幫助她,世人投來的總是刺骨的冷漠、幸災樂禍的嘲諷,包括她可親可愛的父親。
與其清高自負、飽受摧殘,不如同流合污、攀龍附鳳。
窗外,雨中,飄來一陣哀痛的淒淒之音,深沉婉轉、遺世獨立。
23.1聚麀+扒灰=無敵淫魔
凡是女人的悲哀,總是脫離不了男人的魔掌。
萬惡淫為首。切記,切記。可在老絲的諄諄教誨間,依舊有一束淫光沖天而起,長虹貫日,蕩絕古今。
一代淫魔衛宣公的出場,絕不會寒磣,必然是淫風陣陣,蕩浪滔滔,淫蕩成史無前例的大嫖。
如果不是州吁的橫插一刀,衛桓公不會死,衛宣公毫無機會上台。命運,真是弄人,弄得不是衛宣公本人,而是三個如花似玉的女人。
第一個,叫夷姜。
此刻,她正光溜著身子躺在公子晉的懷抱裡,公子晉是衛宣公上台前的名號。
公子晉道:親愛的,你放心,我會一輩子對你好。
夷姜把頭向公子晉懷裡使勁埋了埋,柔聲道:我和你在一起,只求快快樂樂,開心到老。千萬不要大富大貴,男人一旦大富大貴,必然變心。
公子晉嘿嘿乾笑道:我上面有兩個哥哥,怎麼輪也輪不到我。
夷姜聽得心神蕩漾,下身湧動著一股令人愉悅的暖流。她此刻很幸福、很滿足。可她忽然發現,公子晉正惶恐地盯著她的肚子,她忙低頭察看。不幸發生,她的肚皮先是急唰唰抖動幾下,接著漸漸地、漸漸地大了起來,並越來越大,直到用被子捂都摀不住。
那一夜,她成為孕婦;十個月後,她成為母親。這個私生兒,被命名為急子。
公子晉嚇破了膽,因為他知道,他正在玩火,火種源自父親。
夷薑是他父親的嬪妃,是他的姨娘。
公子晉日日惶恐,如坐針氈,他在等待未可知的命運,隨時被逐出家門,甚至不知不覺地被卡嚓掉。
在等待中,父親衛莊公薨了,大哥衛桓公被暗殺了,二哥州吁被正法了,他被石碏等推舉為君,猶如南唐後主李煜,真不想做皇帝,可前面五個哥哥一個接一個地早死,硬輪也輪到他了。
公子晉其實很想老闆的位置,於是搖身一變,他成了衛宣公。雖然名號換了,但這個年輕人卻還沒有變心。他對夷姜的誓言還在有效期。
衛宣公把夷姜接進後宮,三千寵愛在一身,日日黏糊、刻刻不離。夷姜幸福得如一盆溫室中的幽蘭,名貴,高雅,受盡呵護,遠避風吹雨打。急子也被立為世子,交由右公子職輔佐。
夷姜渾身上下炫耀著不可遏止的得意,因為,她太有成就感,她今天得到的愛,是從別的女人手中搶過來的。
邢氏。衛宣公的元配。
很顯然,當初夷姜和衛宣公是地下情,外人怎能知曉?所以,衛莊公按照社會規律為他娶了老婆。
從進門第一天起,到鬱鬱而終得那一夜,邢氏沒有得到過一點兒憐愛。這種活生生的悲劇,連老絲都忍不住灑下同情的淚水。可夷姜,卻在哈哈大笑。
她不是沒有人性,而是勝利的喜悅扭曲了她的人性。
輕而易舉得到的,永遠沒有千辛萬苦搶到的過癮。這就是感情世界中最深沉的悲哀。
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是因為勝利果實的刺激,還是原始靈魂的醜惡?
邢氏的哭聲夷姜充耳不聞,可社會規律她卻不能不聞不問。
急子長大了,需要找老婆了。夷姜千叮嚀萬囑咐,讓衛宣公為他挑選一位才貌雙全的佳人。
衛宣公含笑答應,找啊找,找到了盛產美女的齊國,一眼就看中了那個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女人。
中國第一美女文姜的親姐姐,齊國第二美女,宣姜。
衛宣公很滿意,將這樣一個女人做兒媳婦,實在是很有身份和面子的事。夷姜也很開心,她親了衛宣公一下,道:你真好,處處為我們兒子考慮。
衛宣公卻突然情緒失控了,剎那,他竟發現了一個真理:為兒子考慮不如為自己考慮,兒子爽不如自己爽。
衛宣公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可他卻不動聲色。他在計劃,在設陷阱。
宣薑是個孤苦伶仃的女人,可她的娘家,卻是家大業大,老虎屁股摸不得。
宣姜很開心,她早已聽說急子是青年才俊,一輩子找個這樣的男人,夫復何求?坐在軟轎中,蒙著紅蓋頭,懷著少女的甜蜜幻想,她被抬到了一個風景絕佳的地方:新台。淇水之上,剛剛造好的一座宮殿。
陽光消失,紅燭點上,嘉賓散場,洞房開始。宣姜又驚又怕,豎著耳朵惶惶不安地聽著。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宣姜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珠簾一晃,人影閃進,宣姜剛想從紅蓋頭下偷瞄一眼,卻「呼」的一聲,燭光吹滅。
人影來到床前,也不溫柔,也不答話,直接把宣姜粗暴地推倒,伸手去扒衣服,宣姜一驚,忸怩反抗,可對方扒得更急更快。宣姜手足無措,既不敢動,也羞於問,就這樣,一個沉甸甸的肉團壓了下來,她稀里糊塗地從一個女孩變成了一個女人。
一夜又羞又愧、又痛又驚、又懷疑又迷茫,她毫無主意,身邊只有肉團心滿意足後打出的鼻鼾。捱,死捱,捱到真要死的時候,天空中終勉強灑下一點晨曦。
藉著微微的光,宣姜微微地翻了個身,仔細打量了下身邊的肉團。
「啊」的一聲淒厲的尖叫,劃破黎明。宣姜赤腳從床上跳了下來,渾身抖如篩糠。床上赫然躺著一隻圓鼓鼓的癩蛤蟆。
尖叫聲嚇醒了癩蛤蟆,他脖子一伸,竟冒出了個人頭,繼而一使勁,又長出了兩隻人手人腳。他用手揉了揉暴凸的眼珠,嘿嘿笑道:美人為何不睡了?
宣姜已顫抖得不能說話,好半天魂魄方回,壯膽道:你不是急子,你到底是誰?
癩蛤蟆嘿嘿一笑道:寡人是急子的爸爸。
宣姜「啊」的一聲,幾乎昏厥。她實在不知該怎麼面對這個場景,癩蛤蟆卻頭腦清醒,女人的花容失色反而更刺激了他的慾望,他呼哧跳下床,一把抓住宣姜,氣喘吁吁地把她抱起,重新扔到了床上。
癩蛤蟆自然再一次沉甸甸地壓在了宣姜的身上。
宣姜手腳齊動,拚命掙扎,可肉團那麼重,她一個弱女子怎能推得起?無奈,她叫罵,罵不出;叫人,人不來;叫床,床卻熱烈響應了起來。
齊厘公知道真相後,臉都氣綠了,可過了會兒,綠色漸漸消退。木已成舟,米已成飯,叫他又能怎麼辦?他苦苦歎息聲道:唉,成國君夫人,似乎比成太子妃還強上那麼一點。
只有上帝在為這場悲劇扼腕歎息。天空中,一朵白雲在自由自在地飄呀飄,突然急駛來鋪天蓋地的黑雲,一下子壓在白雲身上。後來,天流淚了,地上濺起了淅淅瀝瀝的水花。
可不得不承認,之所以下雨,是因為白雲被污染成了黑雲。
從那一刻後,宣姜變了,她恨。
沒有人同情她、可憐她、幫助她,世人投來的總是刺骨的冷漠、幸災樂禍的嘲諷,包括她可親可愛的父親。
與其清高自負、飽受摧殘,不如同流合污、攀龍附鳳。
窗外,雨中,飄來一陣哀痛的淒淒之音,深沉婉轉、遺世獨立。
《詩經·邶風·新台》
新台有泚,河水彌彌;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新台有灑,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泚(cǐ),通「玼」,鮮明貌;燕婉,安和美好貌;灑,高峻貌;鮮、殄,同「善」;彌彌、浼浼(měi),水盛大貌;籧篨、戚施,癩蛤蟆的別稱;離,通「罹」,遭受。
詩的大意是說,宣姜本是為求青年佳偶,沒想到最後卻遭受了一個像癩蛤蟆般醜陋的衛宣公的凌辱,真是令人痛惜啊。
23.2宣姜的陰謀詭計
衛宣公在放肆大笑,臉都擠成了肉包子,他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與庶母通姦謂之烝,俗稱聚麀;與兒媳婦通姦俗稱扒灰。聚麀不稀奇,如唐高宗與武則天;扒灰也常見,如唐玄宗與楊玉環。但集聚麀、扒灰於一身,上迄三皇,下至民國,恬不知恥,揚揚自得,舉重若輕,無出衛宣公之右者。
宣姜正在思考,她已不痛苦,對婚姻的不幸大吵不鬧不是熟女的風格。她學會了認命,因為認命,所以她要安排未來的命。
這,就需要剷除異己。異己自然是兩個人:夷姜和急子。
卡嚓掉夷姜,她可以獨佔衛宣公的寵愛,殺死急子,她會覺得心情舒暢。每次與急子的會面,甚至只是聽到名字,都讓她覺得萬分尷尬。
尷尬,不如不尷尬。把急子從地球上輕輕抹掉就可以了。
然而,計劃不如變化快,變化不如變心快,一件突如其來的大事打亂了她全部的部署。
她懷孕了。
沒有避孕套的年代,僅僅依靠魚鰾,還是不能充分保證的。亦不能不慨歎,淫魔衛宣公的胚芽種植能力在江湖中也可算獨樹一幟,草民難以望其項背。
三年產兩子,長曰公子壽,少曰公子朔。衛宣公很開心,將他們倆交給了左公子洩輔佐。
一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諺語描繪世態確實入木三分。公子壽逐漸長成了一個比較完美的聖賢,而公子朔則徹底墮落、骯髒卑鄙,凡做壞事,總少不了他齷齪的身影。
道不同,不相為謀。公子壽雖與公子朔是手足兄弟,卻形同陌路,半年不答理一句話。
英雄總惺惺相惜。公子壽突然間尋找到了這輩子的心靈知己,一個他極度仰慕的男人:急子。
急子是個比公子壽還要聖賢的同志,已達到了完整版。比如,雖然父親奪了他的女人,可他卻無任何一點怨恨,反而更加恭良儉讓,處處坦然行事、坦蕩做人。
總之,在聖人的精神世界裡,急子與公子壽塑造了生死情誼,不離不棄。
宣姜終於要發動了。兒子長大,地位鞏固,整天悶在後宮,只見草謝;不見花開;只見明月當頭照,不見太陽冉冉升,不陷害人,確實也夠無聊。
夷姜重重歎息一聲。衛宣公的甜言蜜語猶在耳旁,可交到她手裡的卻是一根上吊繩。
編出個圈,打個死結,脖子伸進去,卡吧一聲脆響,夷姜被絞死。
宣姜一陣冷笑,用夷姜摧殘邢氏的法子除掉夷姜,她比較滿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算是贈予對手足夠的尊重。
可是,在殺死急子的過程中,宣姜突然有些動搖了。
她心雖黑了,但眼還沒有瞎。十幾年來急子的所作所為歷歷在目,她承認,這個男孩挺不錯,就這樣殺了怪可惜的。
宣姜的猶豫卻惹惱了一個人。誰?公子朔。
在真正的壞人眼中,對手絕不會是真正的好人。
公子朔很擔憂,急子現在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演戲,他在等待機會,登上君位的那一天,必然要反撲,將他們一網打盡。
公子朔冷笑,急子可以騙過憨厚的哥哥,但瞞不住精明的弟弟。
殺急子,必然要讓母親的枕邊風吹進父親耳中,促使衛宣公勃然大怒,不顧一切地舉起屠刀。
公子朔知道母親的軟肋,他信心滿滿地站在了宣姜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