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愛公孫衍,與之間有所立,因自謂之曰:「寡人且相子。」甘茂之吏,道而聞之,以告甘茂。甘茂因入見王曰:「王得賢相,敢再拜賀。」王曰:「寡人托國於子,焉更得賢相?」對曰:「王且相犀首。」王曰:「子焉聞之?」對曰:「犀首告臣。」王怒於犀首之洩也,乃逐之。
出自《戰國策秦策·甘茂相秦》
我在寫這一篇的時候,就想找一些類似的故事補充進來。因為你單純說一件事情就要推論出一些自認為很有道理的結論其實是很膚淺的。今天翻了一本好書,居然找到了和我要寫的內容有重合的地方。於是,點上一根煙,心滿意足。究竟是什麼事?看的又是什麼書?沏杯茶,慢慢說。
故事還得從遠一點的扯開來說。人總是有私心的,有感情的,總有自己喜歡的人和事兒。秦檜還有三個朋友呢,手指頭都不是一般長的。作為古代的君王,也有自己寵幸的大臣。這樣的大臣往往都是奸臣。這就奇怪了,為什麼奸臣受寵幸呢?我想還是因為人性。奸臣會挑君王喜歡的說,揀君王喜歡的做。於是,君王就覺得自己是太陽,普照大地的太陽,也有知道這是下臣在拍自己的馬屁的,但是舒服的馬屁誰又會拒絕呢?比如,你說我寫得真好啊,我明知道你是敷衍,但依然很高興。人嘛,都一樣。
話說甘茂在秦國做相國。(說實話,提他也許很多人不知道,但是他有一個著名的孫子——甘羅。爺爺因為孫子而出名,倒也有意思,不過甘茂確是一位名將。)但是秦武王偏愛公孫衍,有時候不免就和公孫衍講一些私密的事情。
有一次,秦王自言自語地對公孫衍說:「等有機會吧,我提拔你做相國。」說來也是趕巧,正好甘茂的手下家臣聽到了這個消息,向甘茂作了匯報。說是家臣,據我推測是甘茂安插的親信和耳目。一般按照常規,得到這樣的消息都是要盡量保密的,萬一洩露,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甘茂卻出人意料,進宮拜見武王,並且面帶微笑,假裝來賀喜:「恭喜大王啊,新得到一位賢相。」
武王知道他說的是誰,卻假裝糊塗:「寡人已經把國事都委託給愛卿了,那還會另尋他人?」
甘茂趁熱打鐵:「微臣聽說大王打算以公孫衍先生為相國。」說完看著武王。
武王面帶慍色:「愛卿從哪裡聽說的這個消息?」
甘茂誣陷說:「是公孫衍先生親口告訴我的。」
武王大為惱怒,認為公孫衍不顧及自己而輕易洩露機密,於是把公孫衍趕出朝廷。估計公孫衍到死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呢?」
看官會問了,武王為什麼不找公孫衍核實一下啊?原因如下:
一、在絕對沒有第三者在場的私密場合說的話居然被第三者、第四者知道了,你想,如果你是武王,你會如何判斷?
二、政治上口風不緊是致命的缺點。
甘茂也正是利用了這兩點,達到了排除異己的目的。
說實話,這條計謀有點歹毒,中招的人不死也是生不如死。
說到這,該說到正題了。時光飛逝,車輪滾滾,甘茂和武王都已經化作了故紙堆裡的人物。大明王朝那些事情也已經煙消雲散,我們這個時代有人寫了一本很牛的書,書裡有這麼一段,不妨抄下來,你看了會感到歷史啊,真巧合,詭計啊,真可怕,原來計謀可以穿越時光的隧道:
為了解決徐有貞,曹吉祥整日冥思苦想,工夫不負有心人,經過長時間的厚黑鑽研,他終於發現了徐有貞的破綻,並由此想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不久後的一天,曹吉祥進宮見朱祁鎮,君臣二人聊天,氣氛和洽,突然曹吉祥話題一轉,貌似輕鬆地說起了宮內的一件事情,且談得津津有味,可他的談話對像朱祁鎮卻臉色突變,大驚失色。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一幕呢?
因為朱祁鎮十分清楚,這件事情他只告訴過一個人——徐有貞。
於是,他急切地打斷曹吉祥,問他是怎麼知道的。
「是徐有貞告訴我的。」(受之有貞)
然後,曹吉祥帶著疑問的表情加了一句:
「皇上還不清楚嗎,外面的人全都知道了!」
這句話同時也宣佈了徐有貞的結局:他徹底完了。
洩密和背叛是皇帝無法忍受的。
這本很牛的書叫做《明朝那些事兒》,《戰國策》則有可能是曹吉祥研究的著作之一。
一條計謀穿越了時空的阻力,活生生來到明朝。
看來,歷史的一些東西是可以搬來用的。
寫到這兒,我想到了朋友小馬哥說的「怎麼老祖宗的東西都是伎倆啊?」也許,正如那句話,智慧和狡猾的區別在於道德。
戰國的計策可以用到明朝。或者,正是這些盤根錯節的東西,才阻礙了一些東西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