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奮鬥 第八章 (2)
    我對這個目的的回答是:感謝上帝,我的經濟狀況還好,因而也不需要領主給我這些恩惠。同時,作為一個議員,我也不能從州長那裡得到任何恩惠,但,我和領主之間並不存在個人嫌隙,任何時候,只要他提出來的公共措施是符合人民利益的,我一定會比任何人更熱烈地擁護和贊助。我過去之所以會反對,那是因為領主所提出的措施明顯是為領主個人的利益服務的,而且嚴重地損害了人民的利益。我說我對州長對我的好意表示感謝,他可以放心,我將盡我所能使他在執政期間盡可能地順利,同時希望他沒有像他前任那樣帶著不幸的指令來就任,這種指令是他的前任束手無策。

    在這點上他當時並沒有過多的解釋,但是後來,在議會中處理事物的時候,領主的指令又出現了,爭論於是就又出現了,我又積極投入了反對的那一面中,因為,第一次要求州長把領主指令通知議會的請求是我起草的,以後對於這些指令的意見也是我寫的。這兩個文件都可以在當時的決議案中和我後來發表的歷史記錄中找到。但是,我們私人間卻沒有發生過任何的恩怨,我們常常見面,他是一個學者,到過世界許多地方,談吐十分風趣動人。他是第一個告訴我,我的老友詹姆斯·拉爾夫還活著,他還被認為是英國最卓越的政論家之一,在弗雷德裡克親王和國王之間的爭論中他還服務過,每年拿300鎊的年薪呢,但他作為一個詩人卻沒那麼著名,蒲柏在他的「愚人敘事詩」中曾經攻擊過他的詩,但是他的散文卻被認為是一流的。

    州議會終於發現領主仍執迷不悟地堅持用指令來束縛他們的代理人州長,這種指令不但違反人民的利益,而且對英王的軍務也有妨礙。因此州議會就決定到國王那控告領主,並且指定我做他們的代理人前往英國,提出請願和進行活動。州議會曾經提交了一個議案給州長,要州長批准給國王使用的60000鎊(其中一萬鎊可由當時的將軍勞登勳爵動用)?熏但是州長按照領主的指令堅決地拒絕通過該項議案。

    我已經和莫裡斯船長商量好了,坐他的船到紐約去,而且我的行李,還有食物等一些日常必需品都已經搬到船上去了,這時,羅登勳爵忽然從費城趕來,他告訴我,他是努力在州長和議會之間斡旋,使得英王的軍務大事不至於因兩者之間的分歧而受到阻礙。因此他要求我和州長同他見面,他要聽到雙方的陳述。我們見了面,討論了這個問題。我代表州議會提出了當時政府文件中指出了各種論爭,那些文件都是我寫的,在州議會的記錄中有記載。州長也為他領主的指示辯護;他必須服從領主發出的訓令,因為他曾允諾過,假如他不遵守的話他的一切也都完了。但是,如果勞登勳爵勸他不遵守這些指令的話,州長好像也不是不願意冒險一試。可是勞登勳爵卻沒有勸他,儘管我認為我差不多都可以說服他了,但最終,勞登勳爵寧可催促議會作出讓步順從州長的意志,他懇求我利用我在州議會中的勢力來達到這個目的,他聲明他不能讓英王分出軍隊來保衛我們殖民地的邊疆,如果我們自己繼續不做防禦準備的話,我們的邊境就必然容易遭受外敵的侵擾。

    我把事情的情勢報告給了州議會,向他們提出了我起草的一系列議決案,在裡面我申明了我們的權利,申明我們不會放棄這種權利,這一次為暴力所迫,我們不得不暫時停止使用這種權利,並且我們對這種暴力提出強烈的抗議。最後議會同意收回原來的議案,另外通過了一個符合領主指令的議案。這個議案州長當然給予了批准,這樣我也可以自由地開始我的旅程。但是,在我們會談的時候,原先我要乘的船已經載著我的旅行用的東西出發了,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損失,我得到惟一的酬勞就是勞登勳爵的幾句感謝的話,而所有的功勞全都落入了他的腰包。

    他在我之前就去了紐約;因為郵船出發的時間是由他安排。這時候有兩條船在港內,他說其中有一隻不久就要起航。我就請他告訴我這個確切的時間,以便不會因為我的任何耽擱而錯過了她。他的回復是:「我已經告訴他們讓他們下個星期六出發;但是我應該告訴你,不要告訴別人,你最好是星期一早上到那,你一定要準時去,不要再耽擱了。」由於在渡口有些事的耽擱,我到達的時候已經是星期一的中午了,我非常擔心我又錯過了這次機會,因為這天順風;但是後來我就放心了,因為有人告訴我這船還在港內,明天才出發呢。

    大家都以為我馬上就要到歐洲去了,我也以為我會很快離開;但是那時我還不是很瞭解他貴族的性格,優柔寡斷是他性格中最強的一個特徵。我會舉一些例子來證明這一點的。我到達紐約大概是4月初的樣子,然後我想大概在6月末左右才出發那時有兩條郵船,都呆在港內很久了,這都是為等將軍的信件而被扣留住了,他總是說信件第二天就可以寫好。又來了一條郵船也被扣留下了,在我們啟航之前,第四條郵船都快要來了。我們的那條船最先出發,因為她留在港內的時間最久了。所有船隻的艙位都定好了,有些旅客等得十分焦急,非常渴望動身,商人們則為他們的信件擔憂,為他們已經付過保證金(因為這是在戰時)的訂購單擔心!但是他們的焦慮是毫無用處的;因為勞登勳爵的信還是沒有寫好;而且每個拜訪他的人都發現他整天拿著筆,伏案疾書,還以為他寫的東西非常多呢。

    有天上午我親自去問候他,在他的會客室裡我碰見了一個從費城來的使者,名叫伊倪斯,他特地從費城來為丹尼州長送一個小包裹給將軍的。他交給我幾封信,都是我費城朋友寄來的,我就問他什麼時候回去,在什麼地方歇腳,以便我可以托他帶幾封信回去。他說將軍命令他第二天上午九時來取給州長的回信,然後立刻動身。我在當天就把信交給了他。兩星期後我們又在老地方碰到了。我就跟他打招呼:「好啊,你這麼快就又回來了,伊倪斯?」「回來了?!哦,不,我還沒回去呢!」「這是怎麼回事啊?」「這兩個星期以來,我每天上午都奉命在這裡來拿勞登勳爵給州長的信,可是信總沒有寫好。」「這怎麼會呢?他是一個非常勤於動筆的人,我看他每天都坐在案頭上不停地書寫呢!」伊倪斯說:「是呀,但是他活像廣告上的聖喬治一樣,『永遠騎在馬上,卻寸步不前』」。這位使者的觀察看起來很有道理,因為,我在英國的時候就聽說皮特先生撤換這位將軍的理由,就是這位大臣從來都沒有接到過他的報告,無法知道他在幹些什麼。後來就派阿默斯特和烏爾夫兩位將軍接替他。

    由於每天都期待著啟航,而且3艘郵船都要開往桑地·胡克,加入那裡的艦隊隨他們一起出發,所以乘客們都認為最好是呆在船上,免得郵船突然起航而耽誤了行程,所以他們就在艙裡呆著。假如我沒有記錯的話,我們就這樣在船上呆了大概6個星期,消耗了航行用的糧食,又不得不去添購。最後艦隊終於出發了,那位將軍和他的全軍都坐了船到路易堡去,目的是去圍攻和奪取那個要塞,所有隨行的郵船接到命令要保護將軍乘的船,等到他的公文一寫好就可立刻接過來。我們在海上等了5天,才接到一封公文,准許我們離開,這時我們才離開艦隊,第一次開往英國。他繼續扣留著其他的兩隻郵船,把他們帶到哈利法克斯,在那裡他停留了一段時期,訓練他的部隊向假設的炮台進行攻擊演習,接著他就放棄了攻打路易堡的計劃,帶著全部的人馬跟那兩條郵船又回到了紐約!在他不在的那段時間裡,法蘭西人和他的奴隸們就攻下了路易堡,在這個州的邊境上,他們的奴隸們還屠殺了許多已經投降的衛戍隊官兵。

    後來我在倫敦遇見了邦納船長,他當時指揮了其中的一隻郵船,他告訴我說,當他被扣留了一個月以後,他就告訴勞登勳爵他的船底長滿了海藻貝殼等物,已經到了會影響他航行速度的程度,這對郵船來說上是很嚴重的問題,因此,他就請求給他一點時間,以便把船拉起來清除船底。將軍問他需要多少時間,他回答說3天。將軍回答說:「如果你能夠一天就搞好的話,我就答應,否則就不行,因為後天你一定要起航了。」這樣他的請求從未獲得批准,儘管事後這隻船一天又一天地被扣留了足足3個月之久。

    在倫敦我也見到邦納船長的一位乘客,他氣憤極了,因為勞登勳爵欺騙了他把他擱置在倫敦那麼久,後來把他帶到哈里法克斯,又把他帶回來,他發誓他一定會提出訴訟要求賠償。至於後來他有沒有提出訴訟,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根據他所說的,他所遭受的損失是相當可觀的。

    大體上講,我很驚奇為什麼像這樣一個人會掌管如此重要的軍政大權。但是後來看多了上層社會的是是非非,以封官賜爵的目的不擇手段地攫取,就不再那麼驚奇了。薛力將軍,他在布萊德多克將軍死後繼任了他的職位,依我看,如果他不被免職的話,在1757年就會取得比勞登更好的戰績。勞登輕舉妄動,奢靡浪費,使我們國家蒙受了難以想像的恥辱。儘管薛力不是一個正規軍人,沒有接受過什麼嚴格的軍事訓練,但他是個明智的,有遠見的人,而且善於聽取別人有益的建議,而且有能力做出明智的計劃,並且積極迅速地將其付諸實施。

    相反的,勞登勳爵在這次保衛戰中投入了他的大軍,讓他們完全暴露在敵軍的面前而他自己卻在哈利法克斯悠閒地神氣。這樣,我們就丟失了喬治堡壘,他打亂了我們的商業活動,破壞了我們的貿易,長期對糧食出口的禁運,使得我們的商業感到走投無路。雖然禁止糧食出口是為了對敵人實行戰略物資的封鎖,但實際上只是為了壓低糧食的價格,以便軍中伙食承包人可以從中漁利,這是聽說來的,也許僅僅是猜的,他也參與了其中的交易呢。最後當禁令撤消時,因為忘了把這個通知送到查爾斯鎮去,使得停在卡羅萊納的艦隊多停留了3個月,因此他們的船底遭受了嚴重的蟲蛀,以致大部分的船隻在歸途中沉沒了。

    薛力,我個人認為,他對於自己的免職應該是樂意的,因為,對於一個不諳軍事的人來說指揮一個龐大的軍隊簡直就是一個沉重的負擔。在費城人民歡迎勞登將軍就任的酒宴上,我看到免了職的薛力也出席了。當時有很多軍官、市民和陌生人參加,因此椅子不夠,就像附近的居民借了一些來,其中一把椅子很低,恰巧,薛力就坐在上面。我在他旁邊看見了,就對他說:「先生,他們給你的座位太低了!」他說:「沒有關係,富蘭克林先生,我覺得低的座位最舒適。」

    在我逗留紐約期間,我收到了替布萊德多克將軍採辦糧食等物品的各種帳單,在這以前,有些帳單我還沒來得及從我僱傭的採辦員那裡收回,我把帳單送到勞登勳爵那裡,請求償付餘數。他命令主管人員對這些帳單加以徹底的審查,那位軍官核對每一張發款員的支票。但是他一再拖延,雖然我經常按約定的時間去取,我一直沒有拿到。最後,在我動身前,他告訴我說經過仔細考慮以後,他決定不把他的帳單和他前人的帳單混在一起。他說:「你到了英國,只要把你的帳單送給國庫,他們馬上就會把餘款還給你。」

    我在前面提到過在紐約滯留了一段時間,因而使我不得不支出巨大的額外的費用,所以我要求立即付款。我指出我辦理採購時並未支取佣金,因此他們應當立即償還我所墊付的款項,不應當再增加我的麻煩,也不能讓這件事再拖延下去了。聽到這樣的話,他說:「唉呀,先生,你不要以為我們就相信你沒有從中得到什麼好處,這些事情我們很瞭解,我們知道所有的與軍隊採辦有關的人員,他們都有辦法從中中飽私囊的。」我使盡了辦法讓他確信我的情況並非如此,我並沒有因此賺一文錢,但是他顯然還是不相信我的話。後來,我確實聽說了有人常從這樣的工作中發大財。至於他們對我的欠款,至今還沒有償還,以後我還要提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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