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奮鬥 第八章 (1)
    回到費城後,我看到民兵訓練的事情進行得非常順利,除了教友會教友,其餘的居民幾乎全都加入了進來,按照新的法律他們把自己組成了許多中隊,選出了他們自己上尉、中尉和少尉。B博士來探訪我,他向我說起他為擴大新法影響而做的努力。我還一度認為是我那篇對話錄所起的作用呢,然而,儘管無從取證但我想也許他說的是對的,我讓他保持自己的觀點,在這種情況下這也許是最好的方法。我們民兵聯隊的軍官們開會,他們選我做團長,這次,我沒有推辭接受了這個職位。我忘記了我們到底組了幾個中隊,但是我們閱兵的時候有1200多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士兵站在我們面前,還有一個炮兵聯隊裝配有6門質地精良的銅炮,一分鐘內可以連續發射12發炮彈。第一次檢閱我的團隊後,炮兵們送我回家,並且堅持在我家門口放幾個禮炮,表示對我的尊敬,炮彈把我點穴儀器上的幾塊玻璃震了下來摔破了。事實上我這些新榮譽也跟這些玻璃差不多一樣易碎,因為不久以後英國政府廢除了我們的團練法,接著我們的軍銜也被撤消了。

    在我任團長的短短時間內,一次我將出發到維吉尼亞旅行一趟,我團隊中的軍官們認為他們應當護送我出城直到下渡口。當我正在上馬時,他們30、40個人,騎著馬,全體穿著軍服,來到我門前。事前我對此一無所知,否則我會加以勸阻的,因為我生性不喜歡在任何場合炫耀,擺排場。對他們的出現我真是感到萬分懊惱,因為我無法拒絕他們的護送了。使得事情更糟糕的是當我們上路了後,他們居然拔出了他們的配劍,並且一路上亮劍而行。有人為這件事寫了個報告寄給領主,他大為不樂。他在賓西法尼亞的時候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隆重的敬禮,他的州長們也從未享受過這樣的禮遇。他說只有王室的親王才配受這樣的敬禮。也許這是真的,但是我不太清楚。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對這樣的禮節我都是門外漢。

    但是這件愚蠢的事使得領主對我的敵意與日俱增。在這以前,由於我在州議會中有關他財產免稅方面的言行,他本來就很恨我了。而且我一直激烈地反對這種免稅,還嚴厲地斥責過他在要求這種特權時所表現的卑鄙無恥的不義行徑。於是他向內閣控告我,說我對完成英王軍務簡直是一個巨大的障礙,說我利用我在州議會中的勢力反對通過合適的籌款議案。他還援引我的軍官們這次列隊護送我的事件作為例證,說明我企圖使用武力從他們手中奪取賓西法尼亞的政權。他還請郵政總長埃弗拉德·福克斯先生免除我的職務;但是他白操心了一場,只得到了埃弗拉德·福克斯爵士的一頓委婉的訓誡而已。

    儘管議長和州議會之間齷齪的交易不斷,作為一個議員,在他們的爭論中我仍承擔著很重要的一份,但是與州長之間我仍保持著一種謙恭有禮的關係,我們之間從未發生過個人的恩怨。有時候我想他之所以對我不抱怨或者很少抱怨可能是職業習慣的結果,因為大家知道對他的咨文的覆文是我執筆的。他受過律師的訓練,他或許認為,我們兩人只是訴訟中雙方的律師而已,他代表領主,而我代表州議會。因此,有時他到我家來,作一次友好探訪,聽聽我對一些疑難問題的意見,有時他也會接受我的忠告,雖然這是很少有的事。

    我們曾共同合作替布萊德多克將軍的部隊採購糧秣。當他失利的可怕消息傳到後,州長十萬火急地,召我去見他,跟他商談防止邊陲居民逃亡的方法。現在我已不記得當時我建議了什麼,但是我想我曾經建議他應當寫信給丹巴,勸他盡可能地暫時把軍隊駐紮在邊境上,以保護邊區居民,等各殖民地的援軍一到,他可以繼續進行征討。如果丹巴和他的部隊忙於攻打其他地區的話,等我從邊境回來以後,他可以命令我調動殖民地軍隊去征伐,去攻佔杜肯堡。他提議任命我任將軍,我對於我的軍事才能的評估比他口頭上對我的評價要低的多,並且我相信他口頭上的評價一定超過了他真正的想法。但是,他認為,也許我的名望會有助於士兵的徵集,我在州議會正的影響也會有助於州議會的撥款支付軍餉,並且或許這項撥款可以免除領主財產的納稅。當他發現我並不像他想像的那樣熱衷於這事的時候,就放棄了這一計劃。不久以後他卸職了,接替他的是丹尼上尉。

    在我敘述在新的州長治理下,我在公共事物方面的活動之前,或許可以插敘一下此段時期內我在哲學研究方面的進步。

    1746年,我在波士頓時,遇見了一位思朋斯博士,他剛從蘇格蘭來不久,他做了一些電氣實驗給我看。但是這些實驗做得並不完美,因為他的技術不是很熟練。但是因為這樣的項目對我來說是全新的,所以我對它們感到又驚又喜。回到費城不久,我們圖書館從倫敦皇家協會的一個會員柯立迅先生那裡收到了一個禮物,那就是一根玻璃管,且附有說明書,解釋做這種實驗時玻璃管的使用方法。我十分渴望抓住這樣一個機會重複我在波士頓所看到的實驗,經過多次練習以後,我也能迅速熟練地做那些在英國寄來的書報中提到的實驗了,同時我添加了幾個新的實驗。我說的經過多次練習,因為在一時期內我家經常客滿為患,人們都跑來看這些新鮮的玩意兒。

    為了讓朋友們也能夠稍稍分擔這樣的負擔,我叫玻璃廠製造了幾根類似的玻璃管。這樣,他們就都有做實驗的設備了,最後我們就有好幾個實驗表演者了。在這些人當中,最主要的一個是金納斯先生,他是我的一個鄰居,那時他剛好失業了,因此,我就鼓勵他通過向人們表演這些實驗來賺些錢,並且給他寫了兩篇講稿,在講稿裡我給他排好了實驗的先後次序,與之同步的實驗方法和說明,以便能幫助人們更好地理解實驗。他為此買了一套漂亮的設備,在這套設備中凡是以前由我自己製造的粗糙的小零件,現在都由儀器製造商做得很漂亮細膩了。他的演講很受歡迎,給人以美的享受;後來他走遍了每個殖民地,在每個重要城鎮表演他的實驗,因此賺了些錢。在西印地安群島,做這樣的實驗有些難度,因為那裡的空氣一般的情況下都很潮濕。

    很感謝柯立迅先生給我們寄來這樣的玻璃試管等其他實驗器材,因此我覺得應該寫封信對他表示我們的謝意,此外告訴他我們在使用這些東西所取得的成功,我就寫了幾封關於我們實驗情況的信給他。他收到後並在皇家協會中宣讀了它們,但是皇家協會一開始並不認為我們的東西值得注意,因此就沒有在他們的刊物中發表。有篇論文,是我寫給金納斯先生的,關於論述閃電和電的同一性問題,我把它寄給了米切爾博士,我的一個老熟人,他也是皇家協會的成員,他寫了一封信給我說他在會上已經宣讀了我的論文,但是卻受到了那些行家的嘲笑。然而,這些論文,被拿給富特吉爾博士看,他認為這些論文很有價值,不應該被埋沒,建議應把它們刊印發表出來。柯立迅先生把它們交給凱夫,交代他在他的《紳士雜誌》上發表;但是凱夫卻把他們印成了單獨的小冊子,富特吉爾博士給寫了序言。凱夫,看來他的生意算盤是撥對了,因為後來陸續加上去了寄過去的論文,這本論文集變成了一本厚厚的四開本,出了五版,可是卻沒花他分文的稿費。

    然而,在一段時期內,這些論文在英國並沒有引起廣泛關注,後來一個偶然的機緣,我的一篇論文落在了布豐伯爵的手裡,他是法國著名的科學家,當然也是全歐洲著名的科學家。他就把它推薦給戴立波特先生,並要他翻譯成法文,在巴黎出版。這一出版卻讓箬萊特神父大為生氣,他是皇家科學的導師。他是個能幹的實驗派科學家,他以前自創了一個電學方面的理論並且發表了,這個理論在當時甚是流行。他起初不敢相信這個理論來自美洲,且說這一定是他的論敵們為了破壞他的理論體繫在巴黎編造出來的。雖然他曾一度懷疑,但後來卻不得不相信,在費城真的有一個叫富蘭克林的傢伙,他寫了並印發了一系列的信件,這主要是寫給我的,他的目的是捍衛他的理論,否認我的實驗以及從我實驗中得出來的確實數據的真實性。

    我曾經想給他回信,而且已經寫好了回信的開頭,但後來我轉念一想,我的論文中講述了實驗的方法,任何人都可以重複檢驗,假如檢驗得有問題,那就用不著為自己辯護了;而我論文裡的觀點僅僅是作為假設提出來的,並不是武斷的教條。因此,我也沒有必要為它去辯護;兩人之間的爭辯,考慮的語言的不同,很有可能是因為翻譯的時候出現的一個小錯誤而引起的相互間的誤解。這位神父有一封信中的大部分言論就是因為論文中的一個誤譯而引起的,因此我就沒有為這些論文同他爭辯。因為我相信,與其花大把的時間同他做些這樣無謂的爭辯,還不如利用這些時間多做幾個新的實驗。這樣,我就從來沒有給神父回過信,後來的事情證明我這樣做是明智的。因為我的一個朋友,皇家科學協會會員李羅先生站出來為我辯護,駁斥了他的觀點。我的論文集被譯成了意大利文、德文和拉丁文,書中的學說也逐漸地為歐洲的科學家們普遍採納,而拋棄了那神父的學說。所以在他死之前,他幾乎是孤家寡人一個,除了他的一個高足,巴黎的B先生追隨他以外,剩下的就是他自己了。

    使得我的書突然暢銷引起人們廣泛注意的是書中所說的一個實驗的成功,這是由戴立巴和德羅兩位先生在馬萊做的,這個實驗的目的是為了把雲端的電引到地面上來。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轟動,遠近聞名。德羅先生有個實驗室,他還講授實驗科學,他還重複他所謂的「費城實驗」,在國王和王后面前表演以後,巴黎全城愛看熱鬧的人都蜂擁而至了。我在這裡就不多說這個重要的實驗以及我為之高興的那個實驗,那是我不久以後在費城用一隻風箏做的一個類似的實驗,這個實驗也取得了成功。因為這兩件事在電學史上都有記載。

    一個英國醫生叫萊特,他在巴黎的時候寫信給他的朋友,他的朋友是一個皇家學會的會員,告訴他國外的學術界對我的實驗非常重視,外國的學者不瞭解為什麼我的著作在英國反而默默無聞。聽到這樣的消息後,皇家學會才重新考慮以前在會中宣讀過的我的論文。著名的華生博士把曾經宣讀過和從那時我寄到英國去的一切與電氣有關的論文做了一個簡要的報告,在報告中對我推崇備至。這個報告就發表在他們的皇家學會的會刊上。一些在倫敦的會員,特別是才智聰敏的康東先生,都證實了用一個尖針就可以把雲端的電引下來,他們把結果報給了皇家學會。不久皇家學會就糾正了他們一開始對我忽視的錯誤,後來對我十分優待,並且給了我這樣的榮譽:沒有經過我的申請,他們就自動地選舉我為皇家學會的會員,而且還決定豁免我繳納按慣例要交的會費。會費是25個金幣,此後他們一直免費贈送我他們的會刊。同時還給我頒發1753年高富力·科普林爵士的金質獎章,在頒發獎章的典禮上,學會會長麥克爾勳爵還發表了一篇非常客氣的演說,對我大加讚許,極力推崇。

    上面提到的皇家學會的獎章由我們的新州長丹尼上尉替我帶到美洲來,在費城為他舉行的招待會上他把獎章贈送給我。在轉交時他對我表達了他的敬意,言語十分客氣熱情,他說他對我的品德仰慕已久了。飯後,當參加宴會的人按照當地的習慣喝酒的時候,他把我拉到另外一間房間裡,告訴我說他在英國的朋友勸他跟我結交,他們說我能給他最好的忠告,能夠輔佐他使他的政途一帆風順,因此他極願意和我友好相處,他要我知道在任何時候他都願意盡力為我效勞。他還對我說了許多關於領主對賓西法尼亞州有很多好的想法,他說如果能使議會放棄長期以來對領主各項措施的反對意見,使領主和他的臣民能夠言歸於好的話,對我們大家,特別是對我,都會有好處的。能夠促成這一局面形成的,他說,大家都認為非我莫屬,而且我還可以獲得適當的酬謝和報答等等。喝酒的人看到我們遲遲不回席就叫人送來了一瓶白葡萄酒。州長就大喝了起來,酒喝得越多他的懇請和允諾也就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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