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行天下 第13章 臥薪嘗膽,勇者無敵 (3)
    皇八子集團。皇八子允祀,「有才有德」,聰明能幹,內外經營,很得眾心。在初廢皇太子之後,允祀署內務府總管事,黨羽相結,謀為代立。皇長子允為惠妃庶出,外叔公是已免職的大學士明珠,本沒有希望獲取儲位。但允生母惠妃曾撫養過允祀,於是兩人勾聯。其他如皇九子允禟、皇十子允、皇十四子允(與胤禛同母),大臣阿靈阿、鄂倫岱、揆敘、王鴻緒等,都依附於允祀。

    皇長子允的密謀洩露,被奪爵、幽禁。儲位空懸,也不是回事。大臣們建議康熙早定儲位。康熙命諸大臣密舉可繼立為太子者,以測驗大臣之意。大學士馬齊等大臣都秘密推舉皇八子允祀。允祀覺得自己做皇太子有望,一些兄弟和朝臣也紛紛靠向允祀。由是,在皇八子允祀周圍,逐漸形成一個爭奪皇儲的政治集團。後允祀被鎖拿,革爵位。十四阿哥允求情,康熙大怒,「出佩刀將誅允,允祺跪抱勸止」。諸皇子俯地叩頭,懇求皇父息怒。康熙帝怒氣稍解,命諸皇子鞭撻允祀。

    康熙看到廢皇太子後諸子爭奪儲位鬥爭更為複雜,也更為激烈,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復立允礽為皇太子。諸皇子明白:既然皇太子第一次能被廢掉,也可能第二次被廢掉。於是,皇太子集團與皇八子集團之間的鬥爭更加激化。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康熙決定再廢皇太子,對其黨羽恨之入骨、嚴厲懲罰,如將尚書齊世武「以鐵釘釘其五體於壁而死」,將死於獄中的步軍統領托合齊銼屍焚燒。這樣,形勢越發複雜,在皇太子集團和皇八子集團之間的皇四子胤禛也逐漸形成集團。

    皇四子集團。皇四子黨包括胤禛的十三弟允祥、十七弟允禮,以及隆科多、年羹堯等。胤禛頗有心計,細心觀察,不露聲色。他對皇太子的廢立,窺測風向,暗藏心機。他對皇八弟允祀集團,既不附從,也不作對。他佯聽父言,「安靜守分」,虔心佛法,廣結善緣,巧妙地將自己隱蔽起來。他對父皇表示忠孝,又盡力友善兄弟,並交好朝廷諸臣。對其同母所生的皇十四弟允,卻不去交結,聽任其同皇八弟允祀結黨。當皇太子黨和皇八子黨爭得魚死網破的時候,在父皇、兄弟、王公、大臣們將視線集注於皇太子黨和皇八子黨的時候,他以不爭為爭,坐收漁人之利。

    胤禛為著謀取皇位,韜光養晦,費盡心機。他的心腹戴鐸,在康熙五十二年(1713年)為他謀劃道:

    處英明之父子也,不露其長,恐其見棄;過露其長,恐其見疑,此其所以為難。處眾多之手足也,此有好竽,彼有好瑟,此有所爭,彼有所勝,此其所以為難。……其諸王阿哥之中,俱當以大度包容,使有才者不為忌,無才者以為靠。

    戴鐸提出的策略是——對皇父要誠孝:適當展露才華。不露才華,英明之父皇瞧不上;過露所長,同樣會引起皇父疑忌。對兄弟要友愛:大度包容,和睦相待。對事對人都要平和忍讓:能和則和,能結則結,能忍則忍,能容則容。使有才能的人不忌恨你,沒有才能的人把你當作依靠。雍正帝基本按照上述策略,一步一步地繞過皇位爭奪中的險灘暗礁,向著皇帝的寶座曲折航進。

    「誠孝」皇父。胤禛知道,博得皇父的信賴和喜歡,是自己一生事業中最為重要的事情。他抱定一項宗旨,就是誠孝皇父。如在諸皇子爭奪皇位激烈之時,他極力表現出對皇父的「誠」與「孝」,既不公開競爭,且勸慰皇父保重。康熙帝第一次廢太子後,大病一場。胤禛入內,奏請選擇太醫及皇子中稍知藥性者允祉、允祺、允祀和自己檢視方藥,服侍皇父吃藥治療。康熙帝服藥後,病體逐漸痊癒。於是,康熙帝命內侍梁九功等傳諭:「當初拘禁允礽時,並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只有四阿哥深知大義,多次在我面前為允礽保奏,像這樣的心地和行事,才是能做大事的人。」胤禛自己也說:「四十餘年以來,朕養志承歡,至誠至敬,屢蒙皇考恩諭。諸昆弟中,獨謂朕誠孝。」對皇父的「誠」與「孝」得到了回應。

    「友愛」兄弟。胤禛知道,善於處理兄弟之間的關係,是自己一生事業中僅次於誠孝皇父的重要事情。他在隨駕出京途中,作《早起寄都中諸弟》詩說:「一雁孤鳴驚旅夢,千峰攢立動詩思。鳳城諸弟應相憶,好對黃花泛酒卮(ZHī)。」表明他願做群雁而不做孤雁的心意。他在繼位之前,處理兄弟關係的主要原則是「不結黨」、「不結怨」。諸兄弟之間,結黨必結怨。胤禛沒有參加皇太子黨,也沒有參加皇八子黨。他表現出既誠孝皇父,也友愛兄弟的態度,使他躲避開皇父與兄弟兩方面的矢鏃,而安然無恙。

    勤慎敬業。胤禛盡量避開皇儲爭奪的矛盾,極力表現自己不僅誠孝皇父、友愛兄弟,而且勤勉敬業。凡是皇父交辦的事情,都竭盡全力去辦好,既使皇父滿意,也使朝臣口碑相傳。自結婚後30年的實際磨煉,使他對社會、對人生有了深刻認識與深切體驗,為後雍正手書對聯來登上皇位準備了條件。

    戒急用忍。胤禛的性格,有兩個特點:一是喜怒不定,二是遇事急躁。康熙就此曾經批評過他。康熙四十一年(1702年),胤禛央求皇父說:「現在我已經三十多歲了,請您開恩將諭旨內『喜怒不定』四字,不要記載了吧。」康熙帝同意,因諭:「此語不必記載!」胤禛是個性格急躁的皇子。他曾對大臣說:「皇考每訓朕,諸事當戒急用忍。屢降旨,朕敬書於居室之所,觀瞻自警。」胤禛繼位後,定做「戒急用忍」掉牌,為座右銘,用以警示。

    康熙晚年因其諸子皇位繼承糾葛而大傷元氣,鬱結成疾,悲離人世。他曾說:「日後朕躬考終,必至將朕置乾清宮內,爾等束甲相爭耳!」康熙是以春秋五霸之一的齊桓公晚年的境況自喻:齊桓公晚年,五個兒子樹黨爭位。齊桓公剛死,諸子相攻,箭射在屍體上,也沒有人顧及。其屍體在床上67天沒法入殮,以至蛆蟲爬出窗外。由此可以透出康熙大帝晚年心境的悲苦。

    康熙帝駕崩,皇四子胤禛登極,是為雍正皇帝。一段歷史疑案就此產生。

    雍正為人行事果斷、刻薄、心思縝密但多疑,在處治年羹堯這一事件上表現得尤為淋漓盡致。

    年羹堯,字亮工,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進士。為人聰敏,豁達,嫻辭令,善墨翰,辦事能力亦極強。後受到雍親王的重用,各皇儲爭奪皇位時,他利用自己的精明才幹,時時向主子出謀獻策,奔波遊說,深受青睞,更使主子高興的是,年氏將自己的親妹妹獻給了他,以示忠誠,那時,主僕二人曾發誓,死生不相背負,從此交情更加深厚。再加上年氏的才能,官階越升越高,不到10年即升為四川巡撫,接著,又升為川陝總督,獨掌軍政大權,成為雍正心腹。

    雍正初年,年羹堯成為新政權的核心人物,被視作社稷重臣。年羹堯雖遠在邊陲,雍正卻讓他參與朝政。

    在政務活動中,雍正常常徵求採納年羹堯的意見。山西巡撫諾岷提出耗羨歸公的建議,雍正對年羹堯說:「此事朕不洞切,難定是非,和你商量。你意如何?」律例館修訂律列,雍正閱後發給年羹堯看,要他提出修改意見。

    在用人和吏治方面,雍正給與年羹堯極大的權力。在川陝,「文官自督撫以至州縣,武官自提鎮以至千把」,其陞遷降革均由年羹堯一人決定。對其它地方官員的使用,雍正也常聽取年羹堯的建議。

    在生活上,年羹堯的手腕、臂膀有疾及妻子得病,雍正都再三垂詢,賜送藥品。對年羹堯的父親年遐齡在京情況,年貴妃以及她所生的皇子福惠的身體狀況,雍正也時常以手諭告知。賞賜美食珍寶玩物更是常事,一次賜給年羹堯荔枝,為保存鮮美,雍正令驛站6天內從京師送到西安,這可與唐朝向楊貴妃進獻荔枝相比了。雍正對年羹堯寵信優渥,希望他們「彼此做個千古君臣知遇榜樣」。

    年羹堯的失寵和繼而被整肅是以雍正二年(1724)年十月第二次進京陛見為導火線的。在這次赴京途中,他令總督李維鈞、巡撫范時捷等跪道迎送。到京時,黃韁紫騮,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員跪接,年羹堯安然坐在馬上行過,看都不看一眼。王公大臣下馬向他問候,他也只是點點頭而已。

    在京期間,年羹堯儼然成為總理事務大臣。更有甚者,他在雍正面前,態度竟也十分驕橫,「無人臣禮」。結束陛見回任後,年羹堯接到雍正的朱諭:「凡人臣圖功易,成功難;成功易,守功難;守功易,終功難。……若倚功造過,必致反恩為仇。」這件朱諭一反過去嘉獎讚賞的詞語,向年羹堯敲響了警鐘,此後他的處境便急轉直下。

    客觀地講,由於雍正寵信過分,讚譽過高,徵詢過多,致使年羹堯權力膨脹。而年羹堯驕橫傲慢,忘乎所以,不守臣節,則漸漸引起了雍正的警覺和不滿,終於下決心懲治這個天下「第一負恩人」。

    雍正對年羹堯的懲處是分步進行的。第一步是在雍正二年(1724年)十一月年羹堯陛見離京前後,第二步是給有關官員打招呼,雍正或叫他們警惕、疏遠和擺脫年羹堯,或叫他們揭發年羹堯的劣跡,為處罰年羹堯做準備。第三步將年羹堯調離西安老巢。雍正先將年羹

    堯的親信甘肅巡撫胡期恆革職,署四川提督納泰調回京,使其不能任所作亂。雍正三年(1725年)四月,解除年羹堯川陝總督職,命他交出撫遠大將軍印,調任杭州將軍。最後一步是勒令年羹堯自裁。

    年羹堯調職後,內外官員更加看清形勢,紛紛揭發其罪狀。雍正以俯從群臣所請為名,盡削年羹堯官職,於當年九月下令捕拿年羹堯押送北京會審。十二月,朝廷議政大臣向雍正提交審判結果,給年羹堯開列92款大罪,請求立正典刑。

    雍正說,這92款中應服極刑及立斬的就有30多條,但念年羹堯青海戰功,格外開恩,賜他獄中自裁。年羹堯父兄族中任官者俱革職,嫡親子孫發遣邊地充軍,家產抄沒入官。吒叱一世的年大將軍以身敗名裂、家破人亡告終。

    雍正的前任聖祖仁皇帝康熙,親手創造了一個「太平盛世」,也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吏治腐敗、稅收短缺、國庫空虛。雍正接手時,國庫儲銀僅八百萬兩,而虧空的數字卻大得驚人。雍正說:「歷年戶部庫銀虧空數百萬兩,朕在藩邸,知之甚悉。」又說,「近日道府州縣虧空爭糧者正復不少」,「藩庫錢糧虧空,近來或多至數十萬」。如此看來,則堂堂大清帝國,竟是一空架子。外面看強盛無比,內裡卻空空如也。

    國庫空虛,關係匪淺,新皇帝豈能坐視?

    然而錢糧的虧空,又不簡單地只是一個經濟問題。各地虧空的錢糧的去處究竟是哪裡?雍正看得很清楚:不是上司勒索,就是自身漁利,而戶部的銀子,則被皇帝和權貴們在「不借白不借」的心理支配下「借」走了(其實也就是侵吞)。這麼多人來挖國家的牆角,國庫還有不虧空的道理?但是,從中央到地方,各級官員的貪污、挪用、借支公款,又確有其「不得已」處。因為清從明制,官員俸祿極低。正一品官員的年俸不過紋銀一百五十兩,七品縣令則只有四十五兩。這點俸銀,養家餬口都成問題,更不要說打點上司,迎來送往和禮聘幕僚了。從這個意義上講,明清兩代吏治的腐敗,是給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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