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清的其他歷史人物,有北魏大臣傅永、房亮、傅豎眼、崔休,唐名僧德美、大臣路敬淳、路敬潛、宰相崔彥昭,後梁將領張歸霸、張歸弁、張歸厚,五代將領王彥超,明官員張鳴鳳、大臣閻閎、周朝瑞、左良玉、左夢庚、張振秀、市民運動領袖王朝佐,清大臣汪灝、徐延旭、徐坊、文人王霈,近人高僧釋海隆等人。其中王朝佐殺富濟貧,臨刑時神色自若。周朝瑞身為大臣,上疏多斥宦官為非,忤魏忠賢,與同事楊漣等五人被逮系詔獄,為著名的「六君子」之一,被斃於獄中,他們都在臨清留有美名。而清大臣汪灝有著作《倚雲閣詩集》,為王士禎所推重,被收入《四庫全書》。王霈也一生好詩文,著有《癡雲詩草》。他們都是臨清人中的佼佼者。
其他歷史文化名人如呂才、武訓、傅斯年都屬於聊城市人,武訓在臨清創辦過御史巷義塾,對臨清有過貢獻,但他們都不是臨清人。
臨清因為是運河文化的產兒,所以其風土人情帶有濃厚的運河文化的特點,受南北漕運影響,與山東其他地方多有不同。如在臨清,過去有一個竹竿巷,經營江南出產的竹編器具,街面上開設的茶館,其格局和賣茶、飲茶的風俗也與江南茶館大致相同。清代臨清港、陽谷縣張秋鎮,是黃河以北的京杭大運河上最繁榮的碼頭,與江南杭州、蘇州齊名,河上常唱的諺謠說:「南有蘇杭,北有臨張。」[《山東省志·民俗志》第93頁,山東人民出版社1996年。]
臨清飲食風俗也常有文化融合的特點,回、漢兩族的生活習俗都有。
臨清的風味小吃,有御史巷鍋餅,以厚、重聞名,以至於當地的歇後語說:「御史巷的鍋餅——吃不透。」漢族吃的燒餅夾肉,是用肉攤賣的熟肉切末,由燒餅鋪廚師在燒餅上切口、夾肉,即烤即食,俗稱「等燒餅」。燒麥與煎包是臨清人愛吃的食物,尹家閣村聚隆號肉鋪製成的「下凡肉」,風味獨特,聞名於運河南北各地。聊城地方名菜糖酥魚、清蒸白魚(又稱八味白魚)、涮羊肉、空心琉璃丸子,都在臨清有知名度,但臨清獨有的是著名的「臨清湯」,有木耳湯、海米湯、干貝湯、魷魚湯、雞腰湯、肉絲湯、果子湯等一百多種,最有名的是「對魚湯」。臨清人在祝壽時還要喝長命湯。
臨清的其他風俗,行騎毛驢,驢有黑、褐、灰白、烏各色,以黑驢為有力,其中粉鼻、粉眼、粉蹄的尤討人喜。平時走親串友,捎上個麻袋或被褥,即能騎行,遠行則要裝鞍轡墜鐙。婚俗過去喜早婚,男十五六歲即娶,女長於男,有的甚至十歲娶二十歲之婦。婚後二三年內不生孩子,就要去祈子。城區多在正月十六日,農村多在四月初八日,到奶奶廟裡跪在送生奶奶前,用紅線拴住泥娃娃的脖子,口裡念:「有福的小子跟娘來,沒福的小子坐廟台,姑家姥家都不去,跟著親娘回家來。」然後用紅包袱包好娃娃,抱回家放到炕頭的窗窩裡,一日三餐飯食供奉。如碰巧生子,要給廟裡豐厚的報酬。[《山東省志·民俗志》第264頁,山東人民出版社1996年。]
民間說唱樂調在臨清很受歡迎。臨清時調也叫絲調,曲調有雁鵝調、靠山調、英雄調、鴛鴦調、平調,小曲則流行山西五更、傷心調等。
在衣著方面,臨清過去流行長衫,俗稱大褂、長袍,這本是知識分子和商人的日常服裝,一般臨清人在交際場合也偶爾穿著,解放後已不再時興。現在臨清人保留的習慣是以毛巾包頭。中老年用白毛巾簡單地系結於腦後,青年農民則常卷結於額前,俗稱「英雄巾」。據說此種風俗源於趕車人,車伕用藍布作頭巾,既可防風沙、雨雪,又可揩汗,有多種用途,後來相沿成習,以毛巾代藍布。這一風俗與河北一帶農村一樣。
4.這裡的黃昏真像一首詩
季羨林在臨清只呆了六年,到底在臨清受過多少文化方面的熏陶,無法說清楚。留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是故鄉的姣好,還有故鄉的貧窮。
小時候,季羨林從來沒有見過山,也不知山為何物。他曾幻想,山,大概是一個圓而粗的柱子吧,頂天立地,好不威風。
在故鄉里望月,他從來不同山聯繫。蘇軾所說的「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完全是他無法想像的。
官莊雖是個小村,但有很多湖坑水灣,幾個大葦坑幾乎佔了小村面積的一半。在季羨林這個小孩子眼中,這些葦坑雖不能像洞庭湖「八月湖水平」那樣有氣派,但也頗有一點煙波浩渺之勢。
到了夏天,黃昏以後,季羨林便來到坑邊的場院裡,躺在地上,數天上的星星。
有時候,他常常待在自家的天井裡等候黃昏的來臨。
他坐在很矮的小凳上,看牆角里漸漸暗了下來,四周的白牆上,也布上了一層淡淡的黑影。幽暗中,夜來香的花香一陣陣地沁入他的心田。天空裡不時地有蝙蝠在飛著,嬉戲著。屋簷角上的蜘蛛網,映著灰白的天空。朦朧中,網上的線索和粘在上面的小生物,依稀可見,在不經意的時候,驀地再一抬頭,暗灰的天空裡已經嵌上閃著眼的小星了。
有時候,季羨林也和小夥伴們在村外玩。古柳下面,點上一堆篝火,然後將樹一搖,成群的知了都往火堆上飛落。白天常用嚼爛的麥粒做成的粘筋去粘知了,可比晚上用火堆吸引難得多了。為此,小季羨林天天盼望著黃昏早早來臨,一到晚上,便玩這種遊戲,經常是樂此不疲。
到更晚一點的時候,季羨林便常走到葦坑邊上,抬頭去看那晴空中的一輪明月,只見那月亮清光四溢,與葦坑水中的那個月亮正好相映成趣。他當時還沒背過蘇東坡「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也沒背過秦觀的「夜月一簾幽夢,春風十里柔情」,也沒背過歐陽修的「夜涼吹笛千山月,路暗迷人千種花」和鄭板橋的「夜深更飲秋潭水,帶月連星舀一瓢」,自然還不懂什麼叫詩興。但他仍然顧而樂之,心中油然有什麼東西在萌動。有時候在坑邊流連忘返,玩很久才回家睡覺。夢中,他還見到兩個月亮疊在一起,清光更加晶瑩澄澈。
後來,季羨林到過幾十個國家,看到過許許多多的月亮:在風光旖旎的瑞士萊芒湖上,在平沙無垠的非洲大沙漠中,在碧波萬頃的大海上,在巍峨雄奇的高山上,他都觀賞過月亮。這些月亮雖然都美妙絕倫,但是,看到它們,他立刻想到故鄉那個葦坑上面和水中的那個小月亮。對比之下,無論如何他都感到,這些廣闊世界的大月亮,萬萬比不上他那心愛的小月亮。不管他離開自己的故鄉多少萬里,他的心一想到這輪小月亮,就飛回到了故鄉。他在心中默念著:我的小月亮,我永遠忘不掉你![《月是故鄉明》,《季羨林小品》第305頁,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年。]在他看來,每個人都有個故鄉,人人的故鄉都有個月亮,人人都愛自己故鄉的月亮。
在冬天裡,家中天井裡滿鋪著白雪。季羨林常蜷伏在屋子裡。當他看到,白色的窗戶紙漸漸灰了起來,爐子裡的火焰漸漸紅起來、亮起來的時候,他也就知道:這不是黃昏了。這時,他常從風門的縫裡望出去:灰白的天空,灰白的蓋著雪的屋頂。半彎慘淡的涼月印在天上,雖然有點淒涼,但仍掩不了黃昏的美麗。
所以,無論是夏天,還是冬天,季羨林都忘不了對黃昏的讚美:
(黃昏)漫過了大平原,大草原,留下了一層陰影;漫過了大森林,留下了一片陰鬱的黑暗;漫過了小溪,把深灰的暮色溶入琮琤的水聲裡,水面在闃靜裡透著微明;漫過了山頂,留給它們星的光和月的光;漫過了小村,留下了蒼茫的暮煙……給每個牆角扯下了一片,給每個蜘蛛網網住了一把。……
在門外,它卻不管人們關心不關心,寂寞地,冷落地,替他們安排好了一個幻變的又充滿了詩意的童話般的世界,朦朧,微明,正像反射在鏡子裡的影子,它給一切東西塗上銀灰的夢的色彩。牛乳色的空氣彷彿真牛乳似地凝結起來。但似乎又在軟軟地粘粘地濃濃地流動著。它帶來了闃靜,你聽:一切靜靜的,像下著大雪的中夜。但是死寂嗎?卻並不,再比現在沉默一點,也會變成墳墓般地死寂。彷彿一點也不多,一點也不少,優美的輕適的闃靜軟軟地粘粘地濃濃地壓在人們的心頭,灰的天空像一張薄幕;樹木,房屋,煙紋,雲縷,都像一張張的剪影,靜靜地貼在這幕上。這裡,那裡,點綴著晚霞的紫曛和小星的冷光。黃昏真像一首詩,一支歌,一篇童話;像一片月明樓上傳來的悠揚的笛聲,一聲繚繞在長空裡亮唳的鶴鳴;像陳了幾十年的紹酒;像一切美到說不出來的東西。說不出來,只能去看;看之不足,只能意會;意會之不足。只能讚歎。[《黃昏》,《季羨林小品》第3—4頁,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93年。]
真的,季羨林的故鄉的黃昏,簡直就是一首詩!
5.聽老牛喘氣,看洞裡的兔子
季羨林常說:我是地之子,我渴望著再回到大地的懷裡去。故鄉的黃昏那麼優美,故鄉的平原那麼遼闊,故鄉童趣永遠讓他回味無窮!
單說這鄉間的路,就有說不盡的樂趣。小時候的季羨林,一邊走在鄉村的路上,一邊欣賞著似水的流雲籠罩著遠村,欣賞著金海似的麥浪。後來,他走過其他許許多多的路,看紅的梅,白的雪,瀲灩的流水,十里謖謖的松壑,死人的蠟黃的面色,小孩充滿了生命力的踴躍。在這許許多多的路上,他接觸到種種面影,熟悉的,不熟悉的,但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走著的時候,驀地成輕煙,成細霧,成淡淡的影子,儲在他的記憶裡。有的則乾脆被埋在回憶的暗陬裡,忘了。只有這故鄉村間的小路,是他永遠永遠也不能忘的。這種體會,沒有鄉情的人,是斷斷不能有的。
故鄉的秋,是更有韻味的。季羨林小時候常喜歡走到場院裡去。豆子、谷子、高粱已經熟透,都從田地裡用牛車拖了回來,堆成一個個小山似的垛。谷子堆,黃黃的;高粱堆,紅紅的;豆子堆,褐褐的;豆莢在日光下畢剝的炸裂著。周圍是飄浮著雲煙的田野,屋後的水坑裡,是銀白的一片秋蘆。一切都充滿了靜態的美。
谷穗攤在場院裡曬乾了,老牛拖著石碌碡,在谷場上轉,有節奏地左右擺動著頭。毛驢也搖著耳朵,在拉著車走。中午小憩時,老牛被拴到柳樹下,稍一沉心,彷彿能聽到老牛的喘氣聲。柳樹上的蟬,曳長了聲在鳴著。風從剛剛割淨了莊稼的田地裡吹了過來,帶著泥土的香味。一切似乎又都充滿了流動的美。
過午時分,季羨林常沿著屋後的大坑去踱步,看銀色的蘆花在陽光裡閃著光,看天上的流雲,看流雲倒在水中的影子。蘆花流著銀光,水面上反射著青光,夕陽的殘輝照在樹梢上發著金光。一切都沉默。夏花之絢爛,秋葉之靜美,均在這裡達到了和諧。
季羨林的童趣,在兔子身上得到更為淋漓盡致的發揮。
他清楚地記得,故鄉官莊的許多人家裡,都養著一窩兔子,而唯獨他家裡沒有。越是自家沒有的東西,就越感到新奇,也就願意去看個究竟。季羨林就喜歡到別人家裡去看兔子。鄰居家在地上掘一個井似的圓洞,不深,在洞底再開幾個向旁邊通的小洞,兔子就住在裡邊。他自己家裡沒有這樣的洞,也沒有兔子。他每次便只能隨大人去別的養兔子的鄰居家裡去玩。當大人們在扯不斷拉不斷絮絮地談得高興時,季羨林則總是放輕了腳步,走到洞口,偷偷地向洞裡面瞧。小兔正在洞底的小洞口徘徊著,黑的、白的。白的最好玩,黑影裡眼睛紅亮得好看,透亮的長耳朵左右搖擺著,三瓣嘴也彷彿戰慄似的顫動著,在嚼著菜根呀,豆芽呀之類的東西。驀地,兔子看到洞上邊有人影,便迅速地跑進小洞裡去,像一溜溜白色的、黑色的煙。再伏下身子去看,在洞底的薄暗裡,便只能看見一對對的瑩透的、寶石似的眼睛。
真喜歡這種可愛的小動物,但季羨林故鄉的家裡,始終沒有這種小動物。直到隨叔父去了濟南,才圓了一次自己養兔子的夢。
6.母親養的一條狗
季羨林在官莊的家裡,沒養過兔子,但是,他記得,母親養過一條狗。
小時候,季羨林住在官莊這個小村裡,終日與狗為伍。那時,他一點也沒有感覺到狗這種東西有什麼稀奇的地方。狗,食肉目犬科動物,有強顎、利齒、健腿,嗅覺和聽覺敏銳,是高度社會化的動物,有集群合作的本能。狗的健康和正常心理發展,決定於它與群中其他成員間的關係。狗是最早的家養動物,難以換群換主,難以在野外獨立生活。狗可分為獵犬、看守犬、警犬、牧羊犬、玩賞犬、表演犬、賽犬、嚮導犬、拉橇犬和科學實驗犬。對狗的這些知識,少年的季羨林並不知道,甚至也沒有想去知道。但是,狗卻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後來,母親逝世時,季羨林從清華回故鄉為母親送葬。故鄉的家中,已經空無一人。母親養過的一條狗,雖然他後來已經忘了它的顏色,但卻清楚地記得,那條狗仍然日日夜夜守臥在他的家門口,守著不走。
女主人已經離開人世,再沒有人餵它了。它也好像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但是它卻堅決寧願忍饑挨餓,也決不離開那個破爛不堪的家門口。
黃昏時分,季羨林從村裡走回家,屋子裡停放著母親的棺材,門口臥著這一隻失去了主人的狗,淚眼汪汪地望著季羨林這個失去了慈母的孩子,有氣無力地搖擺著尾巴,嗅他的腳。他只感到,茫茫宇宙,好像只剩下這隻狗和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