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申把車停在A校門口,這個時候米奇也剛好從學校裡走出來,她似乎精心打扮過,做了新的髮型,是可愛的短髮,化了些淡妝,穿了抹胸裙,外面套了小夾克,腳上穿了高跟鞋,儼然是個小美女,路過的學生都側目多看她兩眼。
洪申看著米奇向自己走來,他的第一感覺是米奇很可愛,然後就不自覺的在腦中閃現曾經在藝術學院門口等月滴的情景,那是的他還是長髮,他的耳釘閃閃發光,他酷酷的叼著煙,靠在藝術學院門外的電話亭旁,他就看見月滴背著畫板向他走過來,她的長髮,她的白裙,她的微笑
洪申想得出了神,直到米奇走到洪申的車子旁邊,輕輕敲他的車窗,洪申才恍然回神,慌張開門。
"阿申,想什麼想得這麼入迷呢?"
米奇坐進車裡,微笑著看洪申,在和米奇更熟悉後,洪申讓米奇叫自己"阿申",不要叫他"哥哥",他不想米奇的背後有月滴的影子,他不想再活在回憶和現實的交際中,而米奇呢,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她沒有追問洪申緣由,她欣然接受洪申的這個要求。
"沒想什麼,米奇今天真漂亮。"
"要從申哥嘴裡撈到一句讚美話,真是不容易。"
米奇俏皮的笑了。
"那米奇說去哪裡吧,今天聽你安排了。"
"好,出發!"
米奇帶洪申去了橋城最好的一家西餐廳,她一早在那裡訂了位置,她爸爸知道她喜歡吃西餐,專門在那裡為她辦了貴賓卡,那裡的經理和幾名服務生都認識她,跟她熱情的打招呼。
這是橋城唯一一家聘請外籍廚師的西餐廳,所以價格十分昂貴,洪申這才理解米奇為什麼要穿這麼正式了,他一進餐廳就發現用餐的人很少,但男士都穿正裝,女士都穿長裙,服務生也全是帥哥美女。
這是洪申第一次來這種高檔西餐廳用餐,一看到自己面前排放的一堆餐具腦袋都大了,一看菜單,中文到是有,就是菜名很多都沒聽說過,什麼焗蝸牛啊,松露鵝肝啊,牛排倒是認識,五花八門的也是一堆,洪申完全蒙了。
"阿申,想吃什麼,這裡的焗蝸牛我超愛吃。"
"蝸牛,可以吃嗎?"
"哈哈,可以吃,可以吃。"
米奇捂著嘴笑起來。
"米奇,我點不來這些亂七八糟的,能吃飽的,你幫我看著點吧。"
在洪申的映像裡,他吃西餐一類的東西從來沒吃飽過,當然除了西式快餐,旁邊的服務生看到洪申這位帥哥不住偷瞄,但一聽洪申的話就差點沒笑出來。
"先生小姐,要喝點什麼酒呢?"
"冰紅吧,DT給我留的那一支。"
DT是這家餐館的經理之一,因為在橋城品酒方面算是第一人,所以跟米奇的爸爸汪局認識。
"好的。"
服務生離開後,洪申爆發的好奇心讓他顯得像個小孩子,忍不住要問米奇問題,不知道少於寡慾的他,跟米奇相處時覺得輕鬆自在,性格都跟著開朗了似的。
"冰紅是什麼酒,沒聽說過,只聽說過冰紅茶。"
"你故意鬧我是不是?"
"真的,是酒嗎,我還真沒喝過呢。"
"冰紅是女士比較喜歡喝,因為口感清新甘甜,沒有澀味。"
"這樣哦,那你交交我用這些餐具,我一直覺得吃西餐很麻煩,刀刀叉叉的,你看中餐多好,一雙筷子解決一切。"
兩人邊吃邊聊,米奇耐心的給洪申講西餐方面的知識,用餐完後,還叫DT過來坐了一下,聊了些品酒方面的東西,洪申平時是不會對這些感興趣的,但他卻安靜的聽米奇和DT聊天,偶爾發表一些諸如"還是橋城啤酒好"的觀點,逗得大家歡樂開懷。
吃完飯後,兩人散步去停車場取車。
"米奇同志,去哪裡玩呢,請指示。"
洪申少有的發寶。
"去我家,我來開!"
米奇搶過洪申的車鑰匙。
"你家?"
"對啊,走吧,我爸媽都不在。"
米奇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我家挺好玩的。"
"不太好吧?"
"申哥,不要想歪咯,呵呵!"
"我是說你開車,你會嗎?"
"會啊。"
"你考駕照了。"
"沒有考,但是我會開車啊。"
"被交警逮到怎麼辦?"
"你忘記我爸爸是誰了哦?"
洪申一撅嘴,心一橫,上了車。
對於從小在觀音路的貧民區長大的洪申來說,許多奢侈品是他不能辨別與理解的,他需要將其衡量為價值,具象為一摞摞鈔票,當他來到米奇家時,他看到了什麼才叫做財富,什麼菜叫做奢侈,如若換算成人民幣來堆放怕也得需要一間偌大的屋子,如若沒有米奇輕描淡寫的解說也許他也不至於那麼目瞪口呆。
但米奇的父親是公安局的副局長,就算是洪申這樣一個市井角色也深知,這樣的財富與一個官員格格不入。
但洪申看著米奇對那些東西不以為意的表情,看著她純真的雙眼,他發現自己和米奇,實際上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米奇住在中區商業街附近的一棟高級公寓裡,據說身價不過千萬的人根本無法住進這棟豪華公寓。完善的安保措施,指紋認證後,電梯將自動將你載到你所在的樓層,每層樓有兩戶,但兩戶所乘坐的是兩座不同的電梯。
門打開之後,一百多平米的客廳裝修得富麗堂皇,照明和電器都採用電腦控制,米奇拿著遙控板逛了一圈就打開了燈組,空調換氣系統和電視。
"其實我覺得我爸挺土的,把一個客廳裝修成這樣,我還是比較喜歡西嶺的那套別墅,歐式復古的裝修風格,其實美式懷舊風也不錯,住著挺溫馨的。"
米奇拉開雙開門大冰箱,回頭看一臉驚訝的洪申。
"阿申,要喝什麼?"
洪申看冰箱裡琳琅滿目放著各種飲料,眼睛都花了,他都不知道該怎麼下手,只好搖搖頭說不渴。
"呵呵,那你待會兒渴了自己拿,我帶你參觀一下吧,歡迎光臨我的家喲。"
電動窗簾已經拉開,洪申透過落地玻璃看向窗外,中區商業街幾乎就在腳下,遠遠看到過江大橋連接的南區,萬家燈火如繁星閃爍,這可能是橋城最好的風景了。
"阿申,這是我爸的書房。"
洪申走進汪局的書房,這裡不大,但肯定是因為偌大的書櫃和堆滿了各種古董玩物的關係,牆上還掛了幾幅字畫。
"這幅畫是張大千的真跡,現在拍賣的話不知道值多少錢呢。"
洪申看到了放在一張檀木五斗櫥上的象牙雕,那象牙雕有五根象牙組合而成,雕刻著九條栩栩如生的巨龍,牙上刻有"九五之尊"四個紅漆大字。
"這是真像牙?"
洪申好奇的問米奇。
"我才不知道呢,但看我爸還挺愛惜的,應該是真的吧。"
"這一屋子牛逼了。"
"帶你去我的臥室看吧。"
米奇的臥室並不算很多,但米奇拉開她的衣櫥時洪申又再次傻眼了,這是個內藏式衣帽間,而這個衣帽間和她的臥室差不多大。
"我喜歡住在這邊,就是因為這個設計,這是我叫我媽專門給我這樣做的,因為我最愛買衣服呀鞋子呀包呀,可能女生都這樣吧。"
洪申走進去看了一眼,衣帽間裡掛滿各式各樣的裙子,衣服,鞋子更是不下百雙。
他想起月滴在的時候,她冬夏的衣服加起來可能放不滿米奇的一個小格子吧。
這就是所謂的差距吧,洪申驚訝之後,卻生出一股惆悵和茫然,他雖然現在也有錢,他的卡裡有一百萬,但他並不認為那是屬於他的,他懷疑那些財富,質疑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他以前相信財富可以用暴力獲得,但她現在更願意相信財富更應靠勞動去獲取,而今天他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米奇,他才知道有一種財富是靠命運獲得,但他並不知道那些是否真實,他擔心米奇,因為他隱約的感覺著這些財富表象光鮮耀眼而內質骯髒腐朽,他害怕米奇認為理所當然的一切在頃刻將化為烏有時,將這個單純可愛的女孩一起毀滅。
洪申看著米奇,心亂如麻。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米奇發現洪申在定定看她,她的臉紅了,她離洪申很近,她聞到洪申襯衣上洗衣粉淡淡的清香,還有略帶煙草味的鼻息,米奇有些陶醉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上了這個充滿陽剛和憂鬱的雙重氣質的大男孩,他也許坐過牢,但這讓洪申顯得更神秘,更富有傳奇色彩,每個女孩心中都有一個這樣不凡的王子,米奇越來越確信活生生站在他面前的洪申,就是老天安排到他身邊的那個"灰馬王子"。
米奇伸出手,她牽住洪申大而厚實的手掌。
"那個我看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洪申抽開手,摸摸鼻子,米奇紅著臉低下頭,她抬手看看手錶,還不到十點。
"哦。"
米奇也沒從剛剛的緊張中掙脫出來,呆呆的和洪申一起走到門口。
"誒,車鑰匙在這裡!"
米奇忽然尖叫起來,在客廳的飯桌上,放著一把紮了蝴蝶結的車鑰匙,下面還押著一張卡片:
親愛的女兒:
祝你生日快樂,爸爸公事繁忙不能陪你過生日,提前把你心儀已久的生日禮物送到,爸爸還是那個有誠信的爸爸吧,爸爸愛你!
老爸
米奇看完卡片眼眶都紅了。
"原來老爸還記得我生日。"
"今天是你生日?"
"不是,是後天,但後天要飛去上海找我媽,所以不能在橋城過生日,所以才單獨約你,讓你提前陪我過個生日。"
"哎,我禮物都沒準備。"
"呵呵,少不了你的,精心準備了等我從上海回來送我。"
"好啊。"
"爸爸肯定把車放車庫了,阿申,帶我出去兜一圈吧!"
"這樣好嗎?"
"當然,快,實施,洪司機。"
"好吧。"
洪申看著米奇感動開心的樣子,先前混亂的思緒也只好拋到腦後,父母都不在家,多陪陪米奇也是應該的,這樣想著,和米奇一起下樓到了車庫。
"就是這輛,我的愛,瑪莎拉蒂GTS!"
一輛嶄新的紅色瑪莎拉蒂GTS就在洪申面前。
"我的媽呀,我真的,要開它?"
"當然,洪司機,實施!"
米奇說完已經坐到了副駕駛位上,洪申搓搓手,歎口氣,平身頭次駕駛上百萬的車子。
一腳油門,只留下米奇開心的尖叫聲和車尾燈的一抹紅。
14
六月份的時候橋城終於熱起來,米奇去了北京上一個月時間的托福培訓班,而在澳大利亞讀書的寄希結束了考試,在小安的催促下馬不停蹄的趕回了橋城,在澳洲的牛羊肉和溫暖陽光的共同作用下,寄希豐滿了很多,自稱瘋長了接近二十斤,但長頭髮的她顯得很有女人味,雖然對小安依然是無比強勢。
夏天快要到來的時候,觀音路的老居民們在過渡期中也找到了全新的安逸的生活方式,政府給予的優惠和補貼讓大家都寬心下來,鋼子的媽媽租下了一間新房的一樓店舖,雖然不大,但是開一家不錯的燒烤店是綽綽有餘了。
新鋪開張,已經花了鋼子和他媽很多錢,一時間沒有很多錢請幫工,所以還在觀中上學的鋼子的表妹小九,在下課後也會來店裡幫忙。小九是個可愛懂事的小姑娘,因為生在九月份所以大家都叫她小九,雖然只是個初中三年級生,但已經出落得是個小美女了,很多同年級的小男生都會在傍晚放學後跑到燒烤店來吃燒烤,還有男生偷偷告訴鋼子,說只要小九叫他們過來吃,天天吃燒烤都沒關係。
洪申他們更是一周要來個三四次,寄希回來了,大家就更要常常聚在一起,反正晚上都要吃宵夜,不如來照顧鋼子家的生意,再加上鋼子媽媽做的燒烤本來在觀音路就小有名氣,所以生意很興隆,常常弄得鋼子他們忙得不可開交,連坐下來的時間都沒有。
那晚剛好也是大家都有空,洪申叫了杜沖,和小安、寄希、川三一行五人來照顧鋼子生意,寄希還帶了一隻在澳大利亞買的考拉玩偶送給小九,小九高興得不得了,倒還弄得鋼子很不好意思,就在大家開開心心吃著喝著的時候,馬二帶著他的一幫嘍囉走了過來。
店裡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哎呀,這麼熱鬧,申哥也在呀。"
馬二大搖大擺的走進來,看見洪申他們也坐在裡面。
"別誤會,我只是帶兄弟過來吃點燒烤,不是來收保護費的,不要弄得這麼緊張嘛。"
馬二看鋼子狠狠盯著他,他上前拍拍鋼子的肩膀,然後示意自己手下的人坐,他帶了六七個人,一下把本來不大的店堂坐滿了。
"怎麼樣,鋼子,你馬二哥我給面子吧,專門帶兄弟過來照顧你生意,我喜歡吃羊腰子,先給我烤個五串,別的你們點。"
馬二招呼他的弟兄去點菜,鋼子也不好說什麼,給他媽媽使個眼色,叫她不用擔心,鋼子媽媽這才驚慌失措的收拾起來,繼續燒烤。
洪申看杜沖已經恨得牙癢癢,洪申拍了拍杜沖,示意他別衝動。
"繼續聊啊,剛才說到哪裡了,寄希,那個澳大利亞的鴨嘴獸,講講,是不是長得像小安呀。"
洪申引了話題緩和緊張的氣氛,小安懂得起意思,馬上加入聊天,氣氛這才緩和一下。
吃了一陣,馬二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可愛的小九,小九忙裡忙完的負責起服務員的工作,她雖然覺得馬二那群人看起來很可怕,但完全沒意識到店裡緊張的氣氛,繼續不亦樂乎的忙著。
在小九送菜到馬二那桌的時候,馬二叫住了小九。
"誒,小妹妹,你還未成年吧,怎麼就出來幫忙這麼辛苦。"
馬二咧著滿口黃牙的嘴,笑呵呵的問小九。
"我是鋼子哥哥的妹妹,過來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