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洲 第51章
    段興見大家均不同意自己公開參與九龍洲武裝暴動,也就同意了。段興毅然道:「九龍洲因有保安團的突然出現,形勢已變得十分嚴峻和緊迫。武裝暴動當宜早不宜遲,若沒有特殊情況,暫定在五天之後的深夜三時舉事,以舉火和槍聲為號,一齊行動。暴動成功與否,參加暴動的人員成立九龍洲游擊隊,政治委員由鄭達瑛同志擔任,隊長由何貴根同志擔任,下設三個營,均撒退至蒼山花甸壩一線活動,保存革命實力,以利再戰。洱源、劍川、鶴慶北三縣,應於近日加大活動聲勢,只要能將保安團調出九龍洲,那麼,九龍洲的武裝暴動就成功了一半。此次暴動總指揮由我擔任,副總指揮由鄭達瑛、何貴根兩位同志擔任,公開的一切事務全權由鄭達瑛同志負責處理,何貴根同志協肋鄭達瑛同志組織實施九龍洲的武裝暴動。」鄭達瑛接過段興的話道:「只有將保安團調出九龍洲,起義人員攻打九龍洲鎮公所就有了勝利的把握。

    若不能將保安團調出九龍洲,到時,就只好兵分兩路強行攻打了。因有何貴根策反,民團死硬分子所剩也就二百來人,佔領鎮公所將不成問題。住在九龍洲私立學堂的保安團有三百多人槍,據我觀察,有五挺機槍,武器裝備精良,又有作戰經驗,切不可掉以輕心。因此,這次暴動,能否將保安團調出九龍洲也就成了暴動成功與否的關鍵。因此,洱源、劍川、鶴慶的同志們要積極配合我們的行動,在各自的區域內虛張聲勢,意欲暴動,給敵人以錯覺,急調保安團出九龍洲。只要保安團一出九龍洲,我們就可隨時舉行暴動,甚至可尋機在保安團回防九龍洲的路上打伏擊,重創保安團。當然,這只是一種設想,暴動成功之後,盡快轉移,才是我們的戰略目的。」大家聽了鄭達瑛的一席話之後,紛紛對鄭家的這位小姐刮目相看,讚揚不已。段興正想佈置下一步的工作,這時,有暗哨突然來向段興報告,有一股敵人正向蝴蝶泉撲來。段興急忙下令休會,將會議地點轉移到九龍洲醉仙酒樓。

    眾人匆忙散開之後,先後走出了密林,悄悄出了蝴蝶泉。眾人剛出蝴蝶泉,就見楊本憲、楊本善帶著部下氣勢洶洶趕到蝴蝶泉,說是據上司之令,前來抓捕聚會的共產黨。段興、鄭達瑛和阿龍急忙隱進路邊的樹叢之中,眼看著敵人向著密林撲去。真是好險,若再遲疑一會兒,後果將不堪設想。段興驚異之後,心想肯定地下黨內有人走漏了風聲,便悄聲道:「黨組織內肯定有奸細,不然,敵人不會知道得如此確切、來得這麼快?是不是阿龍新近發展的裁縫阿甲?據報此人經常出入怡紅院、賭館、煙館,貪圖享受,不過,他只是負責通知下關的負責人前來開會並未參加會議。組織內部均是單線聯繫,即使情況有變,敵人也不知聚會人員是些什麼人。奸細不除,定當貽害武裝暴動。」鄭達瑛也道:「毫無疑問,奸細肯定也參加了今天的會議。得馬上採取措施,否則武裝暴動將前功盡棄!」言畢,段興、鄭達瑛、阿龍立即坐上馬車,急速趕往醉仙酒樓。

    少頃,參加會議的有關人員陸陸續續又都聚在醉仙酒樓。段興清點人員,發現下關來的那人不見了。於是,段興果斷佈置了當前工作的重點並決定其他人員立即返回,所定事宜,若無通知,照舊執行,自己親自帶領阿龍,乘快馬直奔通往下關的路上而去。段興與阿龍追了數里,只見下關來參加會議的那人正在路邊的飯店裡用餐。段興、阿龍縱身下馬,直奔上前,不容分說,將那人挾持著出了飯店。至無人處一審問,那人確實是奸細,並從其身上搜出了準備送往大理縣政府的有關九龍洲將要舉行武裝暴動的情報。為了以絕後患,段興命阿龍拔出匕首,當場處決了奸細。阿龍對段興道:「奸細已除,可否暫緩調查阿甲?」段興道:「不可。為了防備萬一,應盡快弄清阿甲的情況。因為你一直與他單線聯繫,此事由你具體負責,有了結果,馬上向我報告。」阿龍聽了段興之言,點了點頭。然後,段興和阿龍將奸細的屍體弄到洱海邊,找來繩索繫上石塊,撐船至洱海水深處,將奸細沉了下去。段興、阿龍撐船回到岸邊,長長舒了口氣。段興立於岸邊,歎道:「今日好險吶。差一點做了楊本善的階下囚。內奸既除,武裝暴動可如期舉行了!」

    不過二日,洱源、劍川、鶴慶共產黨活動頻繁的消息便源源不斷報告到了雲南省政府。於是,省政府一道又一道加急電報拍到了大理縣政府,命保安團再增兵前去洱源、劍川、鶴慶剿滅共產黨。楊本憲、楊本善那日在蝴蝶泉撲空之後,不久便得知地下黨內的下關奸細已經失蹤,也就無從知曉地下黨的下一步行動了。翌日,傳來了洱源、劍川、鶴慶共產黨活動厲害的報告,上司也不斷來電催促進剿,楊本憲、楊本善頓覺事情有些蹊蹺,便在九龍洲大肆搜捕了一番。其實,楊本憲、楊本善只是為了趁機撈取和搶奪錢財。可這一鬧騰卻苦了九龍洲的老百姓。

    為免除不必要的麻煩,保安團、民團所到之處,老百姓均紛紛拿出財物孝敬,破財免災,但求平安。這一鬧,直鬧得九龍洲雞犬不寧、怨聲載道。那些對保安團、民團不孝敬的人,便被安一個暗通共產黨的罪名,抓進大牢,輕則皮肉受苦,重則遍體鱗傷,出錢來贖,這才被放回家中。也就這樣,還真鬧出了幾條人命。保安團乃外地之人,什麼事在九龍洲都敢做,搶財物、打人,甚至強姦婦女無惡不作。楊本善似乎嗅出了九龍洲要出大事的味來。密令手下親信密切注視九龍洲所有共產黨嫌疑人的動向,一有可疑之處,立即報告。省政府和大理縣政府的電報催得更急,讓楊本憲立即率保安團前去洱源、劍川、鶴慶圍剿和彈壓共產黨。楊本憲見再無理由不出發,便於第四日帶領保安團急忙開拔,浩浩蕩蕩出了九龍洲。

    楊本憲與保安團一走,楊本善便命民團加強防守,他有一種預感,九龍洲可能要出大事。周邊共產黨鬧得那麼凶,而九龍洲則風平浪靜,連一張傳單也沒見,這似乎有點不正常。若共產黨真的在九龍洲鬧暴動,那可不是鬧著玩的,腦袋搬家也只是瞬間的事。這幾日,段興、鄭達瑛、何貴根活動頻繁,一日數見,制定了周密的暴動方案,準備隨時起義。當三人見到保安團已開出了九龍洲,心中不禁大喜,立即加快了暴動前的準備工作。槍支彈藥已紛紛送達有關人員手中,人們在靜靜地期待著舉火鳴槍的那一刻的到來。

    舉行武裝暴動的那一夜,九龍洲似乎跟平常沒有兩樣。街上買賣之聲在夜市上喧鬧不止。九龍洲鎮政府門前,門衛依然在執勤,盤查進出之人。敲梆報時的老人依然準時在大街小巷報著平安。街上的野狗也依然竄來竄去尋找食物。怡紅院燈火依然通明,但由於保安團的開拔而冷清了許多。煙館裡依然人來人往,煙霧迷漫。銀蒼德仁堂、玉洱西藥房夜晚也依然有人出人進、看病抓藥。醉仙酒樓上,吆五喝六,熱鬧依舊。老闆娘阿秀忙來忙去,招徠生意。夜夜彈唱的大本曲也正是時侯,唱詞精彩,聽者入迷,情節深入,已到關鍵時刻。不過,聽眾之中已摻雜了不少懷揣武器準備參加暴動之人,當然也有不少民團的兵士。這醉仙酒樓演唱大本曲的傳統由來已久,通霄達旦,更是常事。

    今夜武裝暴動之前,有一批參加暴動的人員潛伏在醉仙酒樓,阿秀不露聲色、格外警惕。武裝暴動的副總指揮鄭達瑛與挑選來參加暴動的帶著利器的女工阿花、阿雪、阿月、阿珍和阿芬五人,也在一間隱蔽的包間裡,邊飲茶、嗑瓜子邊聽大本曲。臨西的窗戶前,早有數人緊緊地盯著鎮公所的大門。看得出,今夜的鄭達瑛表面十分平靜,其實內心七上八下很是焦急不安。何貴根走了,回鎮公所等待內應。阿龍則來回在醉仙酒樓和洪家大院之間奔走,為段興和鄭達瑛傳遞情報,並傳達段興的指示。鄭達瑛所在的房間,不時有人前來報信,鄭達瑛根據段興的指示,不斷發出指令。鄭達瑛心中明白:「武裝暴動勝敗有時只在一舉之間。若一著不慎,必將功虧一簣,使黨的事業遭受損失。」

    臨近子夜之際,何貴根突然派人稟報鄭達瑛,說楊本善率領近百人的民團兵士,要去九龍洲私立學堂捉拿共產黨。鄭達瑛到醉仙酒樓窗前一望,楊本善正氣勢洶洶地奔出鎮公所,騎上快馬,飛弛而去。原來,楊本善得到楊本憲派人來密報,說抓住的地下黨變節之後交待九龍洲私立學堂的鄭達瑛是共產黨的首要危險分子,將要聚眾暴動,必須馬上捕殺。楊本善得報,怎敢怠慢,馬上下令捉拿鄭達瑛。楊本善這一走,鎮公所空虛了許多。鄭達瑛當機立斷,下令提前暴動。鄭達瑛忽地拔出雙槍,朝窗外放了數槍,並大聲道:「機不可失,提前暴動!點燃火把,進攻九龍洲鎮公所!」言畢,鄭達瑛首先命人繳了在醉仙酒樓聽大本曲和用餐飲酒的民團兵士的槍,之後,率領參加武裝暴動的人員衝出醉仙酒樓,奔向鎮公所。鄭達瑛衝在最前面,手起數槍擊斃了驚慌失措的鎮公所門口的衛兵。

    隨即,民團架在正對門口的重機槍響了起來,封鎖了鎮公所的大門。機槍響處,暴動人員已死傷了十數人。鎮公所抵抗的槍聲響成一片,鄭達瑛及暴動人員被阻在了鎮公所的大門外,攻了數次也一時難以攻進鎮公所裡。其時,何貴根等參加暴動的民團兵士也在鎮公所放起槍來,並趁機炸毀了封鎖大門的重機槍,奪取了正在發報大理請求援兵的電報室,與鄭達瑛一道裡外夾擊敢於頑抗之敵。洪家銀器廠、鄭家粉絲廠參加暴動的工人也聞聲趕來參加攻佔鎮公所的戰鬥。九龍洲一時炸開了鍋,不明究裡的家戶,以為土匪又來襲擊九龍洲了,紛紛關門閉戶,不敢出來。洪家大院裡,阿龍向段興傳遞了提前武裝暴動的消息。段興欣喜異常,但不好露面,只好焦急地等待著武裝暴動成功的喜訊傳來。洪紫波、丁敏惠及洪家大院的護院家丁、下人全都驚醒了過來,彙集在洪家大院裡。

    段興得到家丁的稟報之後,不動聲色,向洪紫波言說,槍聲自鎮公所方向傳來,想必共產黨已經武裝暴動,正在攻打鎮公所。洪紫波本是見過世面之人,立即下令段興讓家丁各就各位,沒有命令,不准出洪家大院。鄭家大院裡,鄭達家、高廣珍、下人、護院家丁均被槍聲驚醒。鄭達家聽那槍聲來自鎮公所方向,心中已明白八九分,知是共產黨鬧事。鄭達家近來常常收聽廣播,知共產黨、解放軍在全國各個戰場捷報頻傳,若是共產黨在九龍洲搞武裝暴動就不足為怪。鄭達家本是不關心政治、一心經商賺錢之人,便下達命令,除了派出打探消息的之外,沒有命令,不准任何人出鄭家大院,違者嚴懲。九龍洲百姓原來以為是土匪來襲擾九龍洲,後來知道是共產黨舉行武裝暴動,便紛紛打開門窗,膽子大的,甚至參與送水的行列,或者躲在暗處觀戰。鄭達瑛手使雙槍,英姿颯爽,一派女俠之態,正在指揮攻打鎮公所。九龍洲之人見是鄭家小姐鄭達瑛帶頭武裝暴動,均吃驚不小,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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