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洲 第29章
    洪紫波與董亞楓合計之後,遂將騰沖作為洪家龍洲祥匯兌業務的總號,今後一切匯兌之事,全憑董亞楓一人決斷,並將經營所得的部分現金又買了些匯款,也讓董亞楓全權管理經營。董亞楓本是聰慧之人,如今見洪紫波如此信任自己,便道:「亞楓深得老爺、少爺信任,經營洪家龍洲祥匯兌業務,初戰告捷,使用的手段無非比鄭家德繼祥更高明些。但商場歷來凶險,今後亞楓做事更要謹慎,方能立於不敗之地。」洪紫波接口道:「二奶奶此次經營匯兌業務賺了錢,待本少爺回九龍洲稟報老爺之後,定會讓二奶奶按勞取酬,獲益不少。只是……」董亞楓見洪紫波欲言又止,便問道:「不知少爺要對亞楓言說什麼?但說無妨,不要吞吞吐吐。」洪紫波道:「只是聽說鄭家二奶奶唐春杏也接手了鄭家德繼祥的匯兌業務,本少爺只恐亞楓鬥不過唐春杏。」董亞楓道:「請問少爺,何以見得?」洪紫波笑了笑道:「只因唐春杏是昆明人氏,又是雲南前督軍唐繼堯的侄女,背後定然幫襯的人多。尚望二奶奶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將會吃鄭家的虧也未可知。洪家的匯兌業務則剛開了個好頭,今後不能砸了鍋。唉,實在是讓本少爺擔心吶!」董亞楓抿嘴一笑,更顯嫵媚,道:「少爺多慮了。亞楓自然知道鄭家二奶奶唐春杏的厲害。可她與鄭家少爺鄭達家不是有那麼一檔子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嗎?情可亂心也可奪志,僅憑這一點,亞楓也鬥得過她。請少爺只管放心就是了。」言畢,董亞楓嬌笑了一回,這才告辭洪紫波忙匯兌之事去了。洪紫波見董亞楓胸有成竹,不禁在心中忖想:「唉,董亞楓本是喜歡舞槍弄刀之人,本少爺平時還真看不出來,這董亞楓也是一塊經商做買賣的料。此次匯兌旗開得勝,全憑董亞楓的聰明能幹和神機妙算,這才使得錢莊有了良好的開端。如此看來,洪家龍洲祥辦錢莊的匯兌業務定然是穩操勝券了。」

    鄭達家與唐春杏聯手開展鄭家德繼祥的匯兌業務,進展雖然順利,可也還是賺不了多少錢。鄭達家在昆明得報,洪家龍洲祥在邊城騰沖辦廠、開錢莊賺了錢、發了橫財,於是,動了心,意欲與唐春杏一道前往騰沖拓展貿易,贏取市場。這日,二人從昆明坐汽車,然後,又改坐馬車趕往騰沖,一路上,二人儼然以一對夫妻雙宿雙飛,情意綿綿,可骨子裡卻各自在打著算盤。此次遠行,唐春杏將女兒鄭達瑛也帶在身邊,便於照料。鄭達家與鄭家二奶奶因愛生情,本是欠妥之事,但有時互相愛慕的力量是無窮的,況且還有了骨血鄭達瑛。如今因匯兌上的事,二人遠離九龍洲在昆明數月,現又至騰沖,全都為了賺錢。鄭達家是想利用唐春杏的親朋好友打開匯兌局面,獲取更大的利潤,而唐春杏則意欲利用出九龍洲鄭家大院的機會和獨擋一面的時機從中撈一些私房錢,以備日後之用。二人各懷鬼胎,其實早將對方算計了。

    只聽鄭達家道:「春杏此次來昆明,幫了鄭家德繼祥不少忙,若無春杏四處周旋,恐怕匯兌業務得虧大本了。本少爺就此謝過二奶奶了。」唐春杏秀眉一展,笑答道:「鄭少爺如此言說,那就見外了。你我本是一家,何必言謝呢。古語說,萬事開頭難。今後你我精誠合作,方不辜負鄭老爺的重托。」鄭達家略一思忖,又道:「春杏所言極是。你我只要一個心思與洪家爭鬥,焉有不勝之理?說歸說,若此次春杏不來主持匯兌大計,恐怕本少爺只有賠本嘔氣的份了。」唐春杏聽鄭達家如此說話,心裡美滋滋的,口中卻道:「鄭少爺言重了。春杏微不足道,承蒙少爺過獎了。此次雖然賺錢不多,但總算沒有賠本。對春杏來說,歷練一下也好。古來多少經商之人,誰不經歷大起大落的磨難之後最終修成正果?」鄭達家見話答話又與唐春杏閒聊了一會,這才閉目養起神來。唐春杏在心中暗忖:「這鄭家少爺是個花花公子,風流成性,經商上雖有一套,不過是投機鑽營而已。若要讓鄭家保泰持盈,非得廣結善緣,明理誠信不可。

    而鄭少爺能做得到嗎?多年來,洪家鄭家鬥法競爭,甚至不擇手段,污陷、栽髒,哪樣缺德事少得了鄭達家。雖然鄭家有時佔了上風,獲得一時暴利,可洪家憑借經商之道,總是最後的贏家,最終的勝者。洪家少爺洪紫波絕非等閒之輩,生意場上幾經磨練,現已鼎立一方,遠近聞名。而鄭達家呢?玩心計,算計他人,很有一套,真正意義上的經商,尚未入行。」唐春杏獨自尋思,忖想良久,只好歎氣一番。鄭達家其實只是閉目假寐,雖然他心裡亂得很,可湧現的只有「騰沖」兩個字。鄭達家心裡明白:「騰沖是連接南亞重要的戰略樞紐,隨著日軍的步步逼近,局勢越來越動盪不安,雲南省內生意經營的重要之地,首當其衝是騰沖無疑。冤家對頭洪家龍洲祥在騰沖辦廠、開錢莊一定也是看準了這一點。看來,鄭家德繼祥若在騰沖發展得好的話,定然十拿九穩賺到大錢。」鄭達家歎了口氣,又忖想起來:「這幾年,鄭家也好,洪家也罷,已將生意的重頭放在雲南。

    茶馬古道進藏買賣的開拓和經營,騰沖、保山的絲綢之路新近貿易,集中反映了市場的轉移與相對集中,這已是洪家鄭家商場貿易不爭的事實。」鄭達家忖想至此,用手推了推唐春杏道:「春杏,鄭家德繼祥省外各埠的商號,由於日本人橫行無忌的侵略與軍閥的盤剝無度,現已難於拓展業務,此次你我同赴騰沖就是想在雲南市場有個好的開端。儘管本少爺的舅舅高廣財已給騰沖邱縣長、商會王會長打了招呼,已疏通了當地官員的關係,可下一步鄭家德繼祥如何在要地騰沖站住腳,謀求發展,本少爺想聽聽你的高見?」唐春杏笑了笑,道:「依春杏之見,到達騰沖之後,你我先住進鄭家德繼祥騰沖分號之後,先聽聽號內掌櫃及夥計的建議,然後,出去考察、考察市場,摸模行情,再作謀劃。也可去看看洪家龍洲祥辦廠及經營的錢莊生意如何,再作打算。只有弄清了這些,鄭家德繼祥方可下手,這才做到心中有數,然後,辦廠的辦廠,開錢莊的開錢莊,才能穩操勝卷。這只是春杏的一孔之見,不知少爺意下如何?」鄭達家連連贊語,言說唐春杏句句說得在理,一切均照唐春杏說的去辦就是了。

    數日之後,鄭達家、唐春杏風塵撲撲雙雙抵達了騰沖,並分頭住進了鄭家德繼祥騰沖分號。掌櫃見來了鄭家二奶奶唐春杏、少爺鄭達家,忙招呼下人安頓食宿,照料備至,自不必說。次日,鄭達家、唐春杏即在騰沖城中走動,首先攜重禮去拜見邱縣長大人,後又前往商會會長王再仁家拜望,並且悄悄去了洪家龍洲祥設在騰沖的火柴廠、食品廠以及錢莊探尋。騰沖乃新興的商品貿易集散之地,客商雲集,其中甚至有緬商、泰商以及日商。洪家龍洲祥的火柴廠和食品廠相距不遠,均在城西南。考察之後,鄭達家、唐春杏即刻合議拍板,認為辦中藥廠、宣紙廠定能賺到大錢。且不說貨源充足,唐春杏學過中藥專業,易於管理中藥貿易,是發財的先機條件。於是,二人決定將錢莊辦在城中心而中藥廠和宣紙廠則辦在騰沖城東北,與洪家龍洲祥的火柴廠和食品廠遙相對應,也算是給洪家一個競爭的信息。鄭達家、唐春杏即日就將新任命的兩個廠的管事及有關人員召集在一起,對籌辦中藥廠和宣紙廠的有關事宜作了交待,然後,分頭去辦理各項事務去了。於是,一身輕鬆的鄭達家這才攜唐春杏去騰沖溫泉沐浴,之後,二人又去戲院聽戲、消遣,感受騰沖的風土民情。

    這騰沖戲班其實也是從昆明請來的滇戲班。今日唱的是滇戲中的名劇《白門樓》和《草船借箭》。洪紫波、董亞楓先期已於戲館就坐。董亞楓是個戲迷,平時有事沒事喜歡哼幾句京劇或滇戲,因此,在騰沖期間也就成了戲館的常客。其實,在熱鬧非凡的戲館裡,因今日騰沖商會成立,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在場了。因為隨著時局的不斷惡化,隨著日軍在中國北方的日漸猖狂和兇惡,騰沖作為中國南方的戰略要地其作用日漸顯露出來。駐軍來了,商人來了,南來北往的人均想在騰沖發財和發展。只要早投資辦廠經商的早發了大財。在形勢的感召之下,騰沖成立了商會。要辦成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就總得有人來捧場。騰沖商會成立的典禮一結束,佳賓都到戲館去聽戲,然後,少不了飯局也少不了煙榻、妓院的接待應酬。會長王再仁早讓人安排好了一切。騰衝要發展,招商引資是頭等大事,況且商家紛紛主動請求王再仁要在騰沖投資辦廠經商,這更讓王再仁欣喜不已:「看來,這個騰沖商會會長當得風光。」其時,騰沖縣邱縣長、騰沖鎮的高鎮長、警察局的張局長等均在場看戲,場面十分壯觀和熱鬧。從緬甸來的商人頭目莊波朗,從泰國來的商人頭目坎欣,從日本來的商人頭目野一郎,也都紛紛到場。騰沖商會成立之慶,這些外國商人怎會不來祝賀和捧場?在場之人中甚至還有英國駐騰沖的領事、基督教傳教士以及他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夫人。當鄭達家、唐春杏在戲館一露面,騰沖商會會長王再仁立即站起身迎上前去,並一一向在座的各位介紹、引見。眾人自是一番寒暄,然後,入座繼續聽戲。也就在此時,騰沖戲館裡的一切,早被幾個獐頭鼠目的彪形大漢看在眼裡。這些人的首領不是別人,正是前些年張衝至九龍洲剿匪時漏網後又在九龍洲戲館裡槍擊高廣財的王老五。原來,這王老五自從那次刺殺高廣財失手逃匿之後,便竄到騰沖、保山一帶活動,繼續干打家劫舍的營生並拉起一幫土匪,成了一定氣侯,在一方稱霸。王老五見到鄭家少爺鄭達家和二奶奶唐春杏之時,心裡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一槍崩了仇人鄭超群的家人。可無奈騰沖戲館警察戒備森嚴,一時無從下手,便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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