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洲民團首領王老五也在一九二五年這一年時來運轉,正式當上了九龍洲鎮公所鎮長。這廝本來不務正業,五毒俱全,嗜酒好淫,在九龍洲橫行霸道是出了名之人。未當民團首領之前,舞刀弄槍,常常糾集九龍洲的地痞流氓,聚眾鬧事,擾亂社會治安。大理縣知事也是一個用錢買來的庸官,信奉「以夷治夷」的信條,不得已只好委任王老五為九龍洲民團的首領一職。說來也怪,九龍洲自王老五當了民團首領之後,便平靜了許多。王老五頭腦靈活,膽子又大,搜刮到錢財之後,拿出一部分孝敬大理縣知事,在九龍洲嚴鎮長遭匪襲遇難之後,便不費吹灰之力代理了九龍洲的鎮長兼民團總指揮。其實,王老五對九龍洲事務知之甚少,一大堆政務交與手下人去辦,自己無所事事,時不時肩挎盒子槍帶著民團的弟兄,吃香喝辣,吹賭嫖遙,無所不為。
慣匪張彪數年前被大理保安團在花甸壩一戰擊潰逃遁之後,只是派遣小股土匪回花甸壩活動,一直未敢返回花甸壩安營紮寨。近來,張彪在外地一直被官軍追剿,不得安生,四處奔逃。當得知九龍洲數年來已富庶一方,加之鎮長及民團團總仍是王老五擔當,不忘舊約,舊交難忘,有機可趁,生存發展,大有可為。張彪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花甸壩更適合弟兄們生存,便萌生了重返花甸壩駐紮的念頭。前文所述,原來,這王老五未發跡前,與張彪臭氣相投,結拜為兄弟。每次張彪率匪至九龍洲搶竊,均得到王老五的暗中幫助,才得以來去自由,多次得手。因而,張彪將每次所得的一部分錢財,派人悄悄送給王老五。仗義少德的王老五又將所得的一部分偷偷分給手下的心腹享用。因之,每當土匪襲擾九龍洲,民團對土匪追剿無力,睜隻眼閉只眼,任土匪在九龍洲橫行霸道,得寸進尺,作威作福。而世風日下,與土匪無交往的倒了霉,遭冤入獄,蒙受污辱,真正與土匪有瓜葛的卻升了官、掌了權。民國初期的九龍洲的世道人情,由此可見一斑。
張彪率眾匪重新佔據花甸壩之後,便下山搶竊了九龍洲數回,殺人無數,敲詐無數,鬧得九龍洲居無安日,雞犬不寧,為匪患所困擾。洪泰然見土匪入九龍洲如入無人之境,只好故伎重演,為保平安,派段有義暗地之下送給土匪錢財,以免災難。鄭超群吸取上次遭匪劫持差點送命的教訓,悄悄讓楊本善使錢財與土匪,以求自安。張彪歷來認錢不認人,見洪家鄭家已送上錢財,便不再上門搶竊。不過,張彪也不是無心計之人,洪家鄭家是九龍洲屈指可數的富戶,張彪索要錢財的數目越來越大,而且要現大洋、好貨,若不如數送達,便派人時常恐嚇,將要強行動武搶竊。由此一來,張彪聚嘯山林,糾集匪眾達上千人,危害達大理周邊之地。地方官據報上司,也曾多次派兵進剿,但未傷及張彪的要害,加之官匪一家,每回被圍剿,張彪即流竄外地一段時日,待風聲平息,便又率眾匪潛回花甸壩重整旗鼓,佔山為王。如此這般,來來回回,匪患一直難以清除,九龍洲也就常因匪患而不得安寧,居民憂於匪患,惶惶不可終日。與匪有染的王老五身為九龍洲鎮長兼民團首領,九龍洲匪患怎可斬草除根呢?
再說張彪自恃有王老五的庇護及通報官兵追剿消息,有恃無恐,大膽妄為,甚至有數次大搖大擺、明目張膽出入九龍洲的煙館、妓院尋歡作樂。一日深夜,張彪心血來潮率領幾個親信下了花甸壩進入了九龍洲。王老五事先已得到土匪密報,早已派遣心腹之人迎侯。張彪會同王老五之後,二人先去煙館抽了會兒大煙,過足了隱,然後,又入怡紅院找妓女玩樂。王老五本是殘暴至極之徒,在怡紅院妓女的床上盡興之後,王老五神秘地問張彪道:「聽說張兄凶狠至極,殺人如麻,竟然常常拿殺人取樂。可否真有其事?」張彪聽王老五如此問話,先狂笑了一回,然後答道:「無風不起浪嘛!殺人算什麼?殺人是本大爺的本行,拿手好戲。不過,我張彪殺的人,均是沒拿錢贖命或意欲逃跑之人。每次下山之前,本大爺都要到山神爺前禱告,該死之人必死,不該死之人讓開。因而,死在本大爺刀槍之下的,是他本人命該如此罷了。
哈哈哈!」王老五往前湊了湊,又問道:「聽說張兄殺人招數很多,死在張兄刀槍之下之人,沒一個得到好死,且死法奇形怪狀,此傳是真是假?」張彪嘿嘿乾笑數聲,回道:「本大爺殺人不用幾招怪招,怎麼嚇得住未死之人,若未死之人未被嚇住,本大爺的財喜又向誰取?被本大爺捉住之人,往往耳朵用繩子串在一起,不讓他們有逃跑的機會,然後,逐一剖開其前胸,取出心肝炒熟下酒。至於割鼻挖眼更是尋常之事。
若尋求刺激,則把即將處死之人的肛門用刀旋開,拉出大腸頭,栓在壓彎的樹梢或竹梢上,然後,快速放手,人腸就被拉出來,懸掛在樹梢之上,被處死之人慘叫不止而死。更有甚者,兄弟們還將人皮剝下做成槍帶或人皮鼓。王老弟,你說這好玩嗎?我敢說,你沒玩過,對吧?」王老五早已聽得汗毛倒豎,連連點頭,道:「兄弟我怎玩過如此高超的殺人的把戲?張兄所言,為弟聞所未聞,真是天下奇聞。」張彪又對王老五言說了一些所擄女人如何如何被姦殺,然後,哈哈笑個不停。在妓女的撫弄之下,張彪更是瘋狂至極,高興之餘,揮金如土,大把撒錢,樂得妓女合不攏嘴,還真以為遇到到了貴人。其實,所花錢財均是張彪為匪搶奪、勒索所得,只是妓女不知其內幕罷了。如此這般,張彪在九龍洲逍遙、消魂數日,這才心滿意足回花甸壩去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古語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張彪數次到九龍洲與王老五一起消遣、娛樂之事,被人識破,竟在九龍洲傳揚開了。官匪勾結且如此膽大妄為,這還了得?鄭超群將此事寫成密報,派家丁上報到省政府。省政府立即派遣高廣財為專員趕往大理,專門處理此事。大理縣知事一看,嚇得不輕,急忙命令保安團長楊本憲率兵星夜趕往九龍洲將王老五捉拿解來大理審問。其實,縣知事急忙又書一密札,讓人快馬報與王老五,讓其早作進退。王老五本是精明之人,加之有縣知事密信讓其逃命避禍,早知保安團要以通匪之罪捉拿其歸案,便一不做二不休糾集了手下心腹十數人,搶了幾戶大戶人家的財物,索性上花甸壩投靠張彪為匪去了。楊本憲在九龍洲折騰一番,未捕到早就逃匿為匪的王老五,便趁機借口索要了鎮公所不少錢財,第二日匆匆趕回大理向縣知事覆命去了。縣知事見走了王老五便虛張聲勢下發通緝告示,捉拿王老五。
王老五通匪跑了,滇西古鎮九龍洲得重新委任鎮長,以維護行政法統。該委任誰任鎮長一職才合適,縣知事正一籌莫展之際,楊本憲奉上厚禮,保舉鄭超群為九龍洲鎮長。原來,楊本憲緝拿王老五到了九龍洲之後,前去拜訪鄭超群順便看望其弟楊本善。鄭超群見九龍洲王老五鎮長、民團團總因通匪逃遁,群龍無首,心知機會來了,便送厚禮與楊本憲,讓其轉送大理縣知事,保舉自己出任九龍洲鎮長之職,並許諾,若當上鎮長之職,定然讓其弟楊本善當九龍洲民團總指揮一職。當然,這其中定有楊本憲的好處。其時,鄭超群讓楊本憲轉交高廣財一封密函,言說個中意欲擔任九龍洲鎮長的原委。鄭超群歷經商場數十年,知經商若沒有官方勢力,將處處遭人掣肘,難以淋漓盡致發展商務,便抓住天賜良機,意欲任九龍洲鎮長,從中大撈好處。其次,只要將民團武裝控制在手中,何懼匪患?到時,在九龍洲就可為所欲為,無所顧忌。民團既可保九龍洲安危又可為鄭家看家護院拱衛德繼祥生意興隆,楊本憲見鄭超群錢財無數,且屬於自己的也數目不小,便滿口應允力保鄭超群任九龍洲鎮長一職。
大理縣知事知鄭超群乃九龍洲富商,在九龍洲有錢有勢,又見鄭超群送來的厚禮非同一般,加之高廣財在一旁極力舉薦,便一拍即合,馬上寫了手令,讓下屬形成官文,壓上縣印,派人前去九龍洲安民告示,任命鄭超群為九龍洲鎮公所鎮長,統治一方。
那日,鄭超群送走楊本憲之後,心內甚喜,道:「鄭家祖上歷朝歷代均有為官之人。始祖鄭回乃南詔第六代王異牟尋的首席清平官,後來又不斷出了不少官員。上至知府、下至縣令加在一起也已有十數人。如今,九龍洲鎮長王老五通匪潛逃,而九龍洲鎮公所鎮長一職非己莫屬,加之本老爺已讓楊本憲前去大理重禮打點,世上哪有不愛錢財的為官之人?大理縣知事定然見錢眼開,加之高廣財親家在一旁美言,豈有不讓本老爺榮任鎮長之理?哼哼,本老爺若能當上鎮長一職,到時鄭家在九龍洲一手遮天,呼風喚雨,豈不美哉!生意之上,有權在手,官商集於一身,相得益彰,定然得心應手,財源滾滾,大發大旺。而本老爺搖身一變,威風八面,真乃壯志得酬,光宗耀祖呵!這兩全其美之事,何樂而不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