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 第28章 新版墨西哥往事 (2)
    谷岳和劉暢一直想看墨西哥的音樂表演,可惜在拉帕斯沒有找到,到處是為歐美遊客特設的迪廳和酒吧。正準備放棄的時候,旁邊一個場子裡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和吶喊聲,他們以為是個現場音樂會。進去一看,一幫大媽在加油,一幫評委在亮分,台上的女孩掛著號碼,正選美走台呢——他們趕上了「拉帕斯小姐」的選拔,而且還是決賽!

    墨西哥離美國很近,但是文化氛圍並不相像,他們是拉美風格,自由奔放,無拘無束。墨西哥人不太喜歡工作,也沒有太多的追求,追求閒適和玩樂是他們的突出特點,也是熱帶地區人們的共同特點。

    夕陽下的馬薩特蘭

    谷岳和劉暢把車開上輪渡,一起乘船來到了墨西哥大陸。抵達碼頭,已是晚上10點,他們連夜開車去500公里以外的馬薩特蘭——它位於墨西哥的西海岸。深夜開車容易疲勞,他們選擇路邊開闊地帶,在車裡面瞇了一會兒。開到馬薩特蘭的時候,是早上五點,天剛濛濛亮,早點攤已經開門營業,可旅館還沒開門。最終找到一個汽車旅館,倒頭大睡,醒來馬上去逛馬薩特蘭——這個城市有著西班牙殖民時期的特殊風格。

    14年前,谷岳高中畢業,姐姐帶他來過墨西哥,到的第一個城市就是馬薩特蘭。谷岳現在想來,雖然那不是第一次旅行,也不是一個人,但是那時已埋下了熱愛旅行的種子。

    馬薩特蘭的老城有點兒像古巴的哈瓦那。房子外牆上粉刷著明艷的色彩,陽台上擺滿鮮花。門上的標誌各有特色,玲瓏精緻,有的是手工鐵製,有的是浮雕木刻,像小工藝品。這些房子都有數百年歷史,極簡裝修,但在細節方面,透著生活的趣味。

    他倆穿著T恤、短褲在街上溜躂,臉上洋溢著喜悅——經過自己的努力,終於經過阿拉斯加的冬天、加拿大和美國的秋天,追到了墨西哥的夏天。寒冷的冬天已被他們遠遠地拋在了後面。

    傍晚,谷岳和劉暢遭遇了一場集會,一群人在路邊演奏銅管樂,還有人載歌載舞,喝酒助興。其中幾位婦女舉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帥氣的小伙。她們時不時地喊出一個人的名字,特別響亮歡快。劉暢拍了半天,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過生日呢?跟旁邊的人聊,人說這是一個葬禮。他倆很驚訝,葬禮怎麼是這個氣氛呢——大家的神情裡沒有悲傷和失落。旁邊人說,小伙子三天前去世了,靈魂要轉生,今天是歡送。

    他倆來到夕陽下的海邊,距離葬禮隊伍二百多米,買了啤酒,遙遙目送。一對白人夫婦跟他倆聊天,說是從加拿大過來,像候鳥一樣待五個月之後再回加拿大。老先生時不時呷口啤酒,老太太一直看著夕陽,跟《泰坦尼克號》裡沉船前的那對老夫婦一樣安詳。老太太講,葬禮上的人們剛把鮮花撒向大海,過會兒還要撒骨灰——兩位老人已是白髮蒼蒼,他們的眼神並不渾濁,很平靜地看待死亡。

    谷岳和劉暢認識了葬禮上的一個人,他遞過來塔口讓他倆吃,那個塔口裡除了西紅柿和洋蔥,還添加了切碎的生蝦——他倆越吃越香,把一桶都快吃光了。

    葬禮上的人很熱情,啤酒隨便喝,還邀請他倆去家裡做客。墨西哥人跟美國人不一樣,經常會請人去家裡玩。谷岳和劉暢不好推辭,跟去他們家裡。那人和他哥哥買了很多辣椒回來,放在攪拌機裡,加上水,做成一個「綺麗阿瓜」,就是「水辣椒」的意思。然後把鮮蝦切開,鋪在盤子上,倒上「水辣椒」和檸檬汁,再撒一把洋蔥。劉暢說:那味道只能用兩句廣告語來形容:不辣不給力、味道好極了。

    這個人年輕的時候做過潛水教練,現在年紀大了,改行維修捕魚船和捕蝦船。家裡並不富裕,從他臉上就能看出來。他說:我們喜歡這種不緊不慢、無憂無慮的生活。他哥哥有了自己的孩子和房子,生活條件也不是很好。墨西哥人是世界上最容易知足和高興的人之一,沒事沖衝浪、喝喝啤酒、吃吃海鮮,偶爾跟朋友聚會一下,已經很幸福了。

    谷岳推薦他去中國開一家墨西哥餐廳,肯定會火——要知道多少中國人有錢沒地兒花,還喜歡獵奇。正忽悠著呢,人家睡著了。

    墨西哥的最後一站

    離開馬薩特蘭,谷岳和劉暢趕往瓜達拉哈拉——因為時間和費用的問題,這裡是他們本次旅行的終點。他們要返回中國,籌措下次南美旅程的經費。瓜達拉哈拉是墨西哥的第二大城市和文化中心,位於山區。據說那裡可以採購到別處沒有的工藝品,享受到更多可口的美食和好酒,欣賞到獨具民族特色的歌舞。

    馬薩特蘭很像墨西哥城,有許多老式的西班牙建築。步行街縱橫,房屋稠密擁擠,衛生條件較差——與發展中國家的大城市相仿,配套設施置後,貧富分化嚴重。

    市場裡的不少攤位,專賣宗教用品,香、符、蠟燭、面具等。聖馬利亞的塑像旁邊擺著一堆骷髏工藝品——那是「死亡節」上用的。另外還有西部牛仔用品,響尾蛇皮和鱷魚皮做的牛仔靴、皮帶,代表墨西哥風格的大草帽和紋飾複雜的民族服裝,五花八門,什麼都有。廣場上有許多鐵製雕塑,類似達利的作品,比如一把椅子,其實是一個人的造型。

    他們吃完美食,去公園看表演。那裡正在演出墨西哥的傳統舞蹈,從服裝、打扮到動作均流露出強烈的西班牙風格。他們希望欣賞到傳統的阿斯塔克舞蹈和音樂,但是近幾百年來已被西班牙文化同化,好像逐漸消失了,平時非常少見。

    谷岳和劉暢在青年旅社裡認識了幾個人,跟著他們去餐館看演出。這次是一個較大的樂隊,樂器有大號、小號、小提琴和鼓。因為坐得近,喇叭特別吵,耳朵受不了。

    聽不懂西班牙語,有點兒可惜。谷岳和劉暢旁邊坐了一個女孩,她解釋說,台上正在演繹一個完整的故事,主題關於愛情和失戀。適應了環境以後,他們開始被環境感染。尤其是前兩首歌,一下子把人抓住了——他們的和聲高亢洪亮,直指人心。

    開車回旅社的路上,遇到類似的樂隊站在街頭拉活兒,那些人戴著大草帽,衣服上全是斑斕的紋樣。開得稍慢,他們就會圍過來,說可以去你們家裡專場演出。谷岳覺得這事不錯,對一個女孩心上,可以請一個樂隊回家,專門為她演奏,有利於催發愛情。

    龍舌蘭酒是墨西哥的特產,這個地區是發源地。他倆和青年旅社的幾個新朋友,一起參觀了一家小型釀酒廠,這家酒廠的名字叫「三姐妹」。一位老農持一把鋒利的鏟子,從藍劍麻田里挖出一個紅薯一樣的塊莖,放在開水裡煮——塊莖生吃沒有味道,一煮就變甜了,甜度可比蜂蜜。封釀幾個月,美味的龍舌蘭酒誕生了。酒都是陳年的好,新產的龍舌蘭酒不夠清澈,味道也沖,儲存個三五年,才變得順口。

    龍舌蘭酒是一種烈性酒,不像南加州的葡萄酒。它不是用來品的,是用來讓人買醉的,堪比俄羅斯的伏特加。這裡喝酒完全免費,愛喝多少喝多少。谷岳和劉暢各喝了六七杯,喝得腿軟眼飄心神不定——龍舌蘭酒和墨西哥的姑娘一樣,熱辣來勁。

    劉暢曾以為喝龍舌蘭酒需要灑點兒青檸,手上抹點兒鹽,舔一口再喝——這種喝法其實並不正確。起因是一個著名的墨西哥影星,在電影裡擺了一個「POSE」,大家都跟他學。後來聽說他喝的是道具白水,那人終身沒沾過酒——媒體誤導太可怕了。

    谷岳說:旅途上的感覺真奇妙——前三天我們在沙漠裡走,寂寞枯燥無聊,這會兒突然進了天堂,好像是老天爺的賞賜。積累一段痛苦,換回難得的幸福,然後進入下一個輪迴,這跟人生挺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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