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 第18章 誰不說俺家鄉好 (1)
    自己開車,跟搭車的性質完全不同了,相當於反客為主,翻身做主人了——谷岳和劉暢在波特蘭滿大街遛車,感覺哪裡都跟解放區似的。

    波特蘭是一個美麗的城市,人口五六十萬人,常被美國雜誌評為「最適合居住的城市」。美國大部分的城市人喜歡開車上下班,街上堵車嚴重——洛杉磯是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大家每天花三個小時的時間在路上。波特蘭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投巨資興建輕軌,鼓勵自行車出行,當地人已經習慣了騎自行車和坐輕軌,所以保持了良好的自然環境,街道堵車現象很少。

    鄉村路帶我回家

    現在美國流行一種「流動餐廳」,不是傳統的餐館,它由大巴或房車改造而成,裡面是一個廚房,前面是一個窗口,人們可以在窗口買快餐。在波特蘭市中心經常有一串串的「流動餐廳」,賣泰餐、韓餐、日餐、捷克餐。谷岳和劉暢專門找了一個「流動餐廳」,花四五美元買了一頓快餐。排隊買餐的時候,他倆看到兩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在彈電吉他,水平不俗。旁邊還有一位撥拉著風琴唱和聲的,聽了讓人心旌搖蕩。街頭藝術雖然不登大雅之堂,但粗獷直接、親和力強,容易打動人。

    在波特蘭絢爛的陽光下,街頭藝人大汗淋漓的狀態,好像不是站在一條小吃街上,而是站在一個露天的音樂舞台上。波特蘭有音樂、有文學,是美國西海岸有名的文化氣息很強的城市。他們這幾天來一直忙著找車看車,沒機會去聽演唱會、轉博物館或畫廊。看這條小吃街上的流浪藝人表演,是唯一的一次「藝術觀賞」——的確有些可惜。

    美國的街頭流浪漢很多,在波特蘭也是,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其中有不少是街頭藝人,他們靠街頭賣藝維持生活。這在歐洲也很常見。他們給城市帶來一種豐富感和活躍感。有些城市不讓這些所謂不規矩的人擺攤賣藝,使城市變得像鐵板一塊、死氣沉沉,一點兒也不多元和生態——他倆旅行很少去大城市,這是一個重要原因。

    谷岳的家,位於波特蘭南部不遠的一個小鎮,距離大學城大約10公里,開車過去需要兩個小時。谷岳對自己的第二故鄉特別自豪,開車帶著劉暢穿過鄉村、田野和森林,翻過一座座山丘——有些野鹿在樹林裡探頭探腦。

    他把車開得飛快,好像閉著眼也能找著路。遇到一個大下坡,谷岳居然還踩油門。劉暢說:慢點兒慢點兒,瘋了嗎你!他說沒事,馬上就到了。再上一個大坡,車就停在了他家門口。

    一片大林子中間,有一片草坪,谷岳家的房子孤零零地立在當中。周圍都是三四十米高的大樹,那房子好像終年都見不到陽光,有一種靜謐幽深的感覺。

    谷岳的母親出門迎接,她臉上露著親切慈祥的笑容——畢竟兒子回來了。

    按谷岳的性格,一般不是特別想家。離家近了,突然迫切了。他說:常年在外,一走兩三年,去很多地方,一旦回家,還是很高興的,不僅是親切,主要是身心放鬆,不用擔心去哪兒吃飯睡覺,有媽幫我想這些事。

    谷岳的母親是第一次見到劉暢,喜歡跟他聊養生,說家裡的米是純天然的,水是純天然的,都是純天然的。美國人從小就吃含激素、添加劑的東西,健康有問題。當年在中國,吃的東西雖不怎麼好,但都是純天然的,所以身體還比較健康。美國孩子營養充分,卻有很多毛病,比如容易過敏,谷岳就是來了美國以後才變得容易過敏的——臊得谷岳抬不起頭來,連說:您可別在劉暢面前擠對我了,他還不定怎麼大肆傳播呢。

    谷岳想,終於回到自己的地盤了,一定要帶劉暢好好玩玩。此時正是釣螃蟹的季節,他們家離海邊只需兩個小時的車程,於是帶著劉暢去釣螃蟹。上大學的時候,他和朋友去海邊釣過,釣的螃蟹都是論筐的。碼頭在海灣裡,有人專門租釣螃蟹的筐,還賣魚頭、爛肉之類的釣餌。他倆租了兩個筐,放進海裡,另買了一些零食和啤酒,在海邊蹲著,等螃蟹自投羅網。等了半天什麼都沒有,看別人也只釣了一兩隻螃蟹。那時正在退潮,估計螃蟹也如潮水已經退了,真情不再隨便給了——他倆來得有點兒晚。後來釣到幾隻小螃蟹,拿尺子一量,蟹殼均不到6寸,只得放回去。

    劉暢不捨得扔掉,說:這種個頭的螃蟹,在中國的餐館裡都算大的,起碼幾十塊錢一斤呢。谷岳說:可惜這兒不是中國啊,不扔回去,會被罰款的。結果是,一撥螃蟹釣上來五六次,把釣餌都吃光了,逗人玩呢——合著螃蟹也懂法律啊。

    釣了兩三個小時,一隻夠大的螃蟹也沒釣上來。谷岳改主意了,對劉暢說:我知道海邊有一個地方,那裡有海虹,可以去撿——要向漁夫同志學習,怎麼也不能空手回去,要不然餓死了。

    他倆來到一片石礁,拿著一個塑料方便袋,走了差不多一公里,在一處石礁底下,發現了一種藍色的海虹——終於找到好吃的東西了。海虹長在礁石上,得用力揪。每次海浪過來,他倆就尖叫著趕緊往回跑,跑慢了就會被浪打得渾身濕透。他們差不多撿了一大口袋海虹——晚飯算是有著落了。

    開車回家的路上,遇到一個搭車的人。那個年輕人坐在路邊,後腦勺枕著自己的兩隻手,好像已經準備放棄搭車了。谷岳可逮著搭人的機會了,主動幫人收拾東西,往車上搬。那人還納悶呢,你們這是幹什麼呀,打——打——打——打——打劫嗎?谷岳說:過去我們也經常搭別人的車,現在有車了,你就讓我們搭你一段吧。那人很興奮,跟中獎了似的,說還有這種事啊,真的假的呀!劉暢問他等了多久,他說等了兩三個小時。

    谷岳和劉暢頭一次在美洲見到有人搭車,他們也是第一次搭別人,特有成就感,心理也平衡了許多。小伙子是猶他州人,走了一千多公里了;過去從來沒出過猶他州,這是頭一次,出來走一走看一看;這裡是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地方。谷岳對他說:你要是喜歡大海,應該去阿拉斯加,那邊的風景更好;你要是一路上沒錢,還可以在阿拉斯加打工;但是最好現在別去,那邊太冷,要等到夏天。

    十幾分鐘之後,他們就分手了。谷岳和劉暢有些興奮——以前老是搭別人的車,現在有了回報的機會,一定要搭更多的人。

    因為每天開車,走路的機會不多,也不用負重了,谷岳的腳恢復得很快。在家的時候,他母親還幫他敷過一種藥膏。考慮到馬上要去徒步穿越大峽谷,腳必須要養好,否則大峽谷又要錯過了。沒有徒步森林公園已經是一大遺憾,所以大峽谷徒步一定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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