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 第9章 夢一樣的錫特卡 (1)
    在巴羅待了四天半,為了節省時間,谷岳和劉暢直接乘飛機去了阿拉斯加東南部的小鎮錫特卡。

    錫特卡是一個島嶼,面向太平洋。它是個小島,周圍也全是島嶼,島嶼上長滿松樹。漁業是這裡的支柱產業。俄國沙皇時代,這裡曾經是阿拉斯加的首府。1867年,缺錢的俄國政府以720萬美元的價格把阿拉斯加賣給了美國,總計151.8萬平方公里的地區,每平方公里不到4.74美元。購買阿拉斯加的合約就是在錫特卡簽的。

    陽光燦爛的日子

    20年前,谷岳從中國來到美國,到達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錫特卡。20年後谷岳領著好朋友劉暢故地重遊,找到了資深導遊的感覺。11歲的他只在錫特卡住了半年,跟著母親和姐姐。當時他的母親在當地高中當老師。

    五年級的寒假,谷岳一個人告別北京,飛往舊金山,然後在舊金山轉機,飛到西雅圖,又等了半天,轉機飛到阿拉斯加的錫特卡。那天是大年三十,他還不到11歲。那時候的北京已有一千多萬人,突然跑到一個只有七千多人的小島上,他們家又是唯一的一家華人,谷岳還一句英語不懂——綜合起來,是不是有點兒讓人犯懵?這不正放寒假嘛,他還惦記著玩呢。他媽說這兒沒有北京那樣的寒假,第三天就把他擱進了學校。那會兒谷岳只會兩個單詞,yes和no,也不知道該用在哪兒——谷岳說,如果用一個中文詞形容當時的感覺,那就是恐怖,跟聾子、啞巴差不多。

    好在谷岳的母親就在那所中學教書,學校給他們安排了一處房子,雖然有點兒破,但他們很知足。每天太陽落山的時候,11歲的谷岳和母親、姐姐三人沿著小島在海邊散步,撿一些海虹回去煮著吃——這是谷岳美好的回憶。

    同學們對他都很友好。學校還專門派了一個同學帶著谷岳,教他用這個用那個,領著他去上課,還帶他去學游泳、打籃球。好多人也沒見過中國小孩,他們看谷岳也稀奇。他最好的一個朋友是個因紐特孩子,叫達格羅斯,沒事就來谷岳家玩。

    20年沒回來過了,這次有機會舊地重遊,谷岳心裡泛起一絲懷舊的情緒。他拽著劉暢,沿著小島轉,一路走一路講,希望能找到當年住的老房子。谷岳總覺得快到了,可又覺得不像——可能那個房子早已拆除。錫特卡整體沒怎麼變,鎮中心還是那座俄羅斯式的教堂,有些商店的名字改了,以前的餐館變成了麥當勞。

    當地人一多半都有船,他們駕船出海,去釣魚或去其他的島。谷岳的母親有些朋友,他們有自己的島,島上有自己的房子。當初買下一座小島只需五萬美元。谷岳一家週末坐著帆船去島上做客。

    天黑的時候,谷岳帶著劉暢想去撈點兒海虹,回顧一下少年時代的美味。記憶中的那塊石頭還在,但海虹不見了——開著頭燈也找不到,一個也找不到了。

    劉暢說:11歲的谷岳從人山人海的北京,跑到錫特卡這樣人煙稀少、風景秀美的小鎮,心理落差肯定很大,他的生活全改變了——他成年後嚮往自由,比較能走,勇於探索世界,估計和這種經歷很有關係。

    白頭鷹和棕熊的避難所

    錫特卡有一個美國最大的白頭鷹康復中心,由官方和公益組織聯合出資建立,裡面收治著各類受傷的鷹、雕,甚至還有烏鴉。白頭鷹因為強壯美麗,成為美國的象徵,很多招貼畫上都有它的形象。

    谷岳和劉暢在這裡認識了動物學專業畢業的女孩莫瑞達,她是該中心的志願者,負責白頭鷹的養護。

    谷岳小時候,家附近有一棵樹,樹上住著一家白頭鷹,一隻母鷹,兩三隻小鷹。錫特卡的白頭鷹特別多。它們在天上自由翱翔的景象,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

    莫瑞達每個月要帶一隻白頭鷹外出散步,主要是到河邊,讓它玩一玩,洗一洗。谷岳和劉暢正好趕上了這個機會。莫瑞達說:跟白頭鷹接觸是有危險的,它性格兇猛,爪子鋒利,會攻擊那些它不熟悉的人。她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來靠近這只白頭鷹。它十幾年前撞上了一條高壓線,受了重傷,在野外無法生存,被送到了這裡。

    這只白頭鷹蹲在莫瑞達的手臂上,看上去已經很願意跟她接觸。莫瑞達戴著一種特殊的手套,厚牛皮製成的,整個套在胳膊上。她還專門有一條鏈子,將白頭鷹拴住。

    劉暢是第一次見到白頭鷹,覺得它是一種非常漂亮的飛禽。白頭鷹最吸引人的地方,是眼眶很深,眉目特高,眼神裡透著孤傲和深邃。

    莫瑞達說,像這只白頭鷹,若在野外的話,平均壽命差不多是30歲,在中心能活40到50歲。中心總共有三隻白頭鷹,每隻她都要負責。白頭鷹有自己的性格,跟人類相似,所以要區別對待。白頭鷹體格強壯,有些霸道,比它弱小的雕捕到一條魚,它們會去偷去搶,這是它們的性格。

    她擎著這只鷹沿小路往河邊走的時候,它有點兒煩躁,用尖嘴啄了一下莫瑞達的臉。莫瑞達說:沒關係,這只鷹好久沒出來了,等得有點兒不耐煩了。谷岳說:你要不要戴個面具、頭盔啊什麼的?萬一被啄著眼睛多危險啊。莫瑞達說這個她也想過,目前還沒有太大的危險。

    劉暢說:白頭鷹的喙看上去並不厲害,但爪子力量巨大,它主要靠爪子捕獵。小時候看武打片,裡面有玩鷹爪神功的,想想那個動作,確實有點兒道理。

    莫瑞達特別喜歡猛禽,她想用一兩年的時間來訓練一隻鷹捕獵。谷岳告訴她,在中亞有許多人是這麼幹的,中國古代也有人以此維生。

    莫瑞達帶他們來到河邊。那裡散發著惡臭,一群海鷗在水面上盤旋——河床底下鋪了一層死去的三文魚。她說現在正好是粉三文魚產卵的季節,它們從海裡游進內河,甩完子之後就死了,生命到此為止。這種粉三文魚只游進內河幾公里,不像三文魚王會溯游數千公里。那只白頭鷹看都不看這些死魚一眼,它只吃活的。

    谷岳突然想起來,兩周前在費爾班克斯搭車,那個叫阿瑟尼的所謂黑幫哥們兒,他的小狗吉娃娃就被白頭鷹嚇著過。路邊也見過一個標牌,警告人散步不許帶狗,現在明白了其中的危險。大狗會追鷹,小狗會被鷹追,它們好像是一對冤家。

    看到那只白頭鷹愉快戲水的樣子,莫瑞達說:這裡的白頭鷹每月至少要洗一次澡——鳥類都喜歡在水邊梳理它的羽毛,哪怕是只老鳥。

    看完白頭鷹康復中心,谷岳和劉暢又去了一家棕熊康復中心。這個中心是五年前剛設立的。錫特卡小鎮的周圍,有很多棕熊。二十多年前,一隻龐大的棕熊走到了錫特卡的街上,人們紛紛躲在自家門後,拿著槍,隨時準備迎擊這頭棕熊。警察想盡了辦法,也沒能把它轟走,最後只能把它打死。

    常常會有一些棕熊,尤其是母熊,因為捕獵或是別的原因死去,它們未成年的小熊,需要有人照料。如果沒有康復中心的話,小熊只能被警察或當地人殺死。因為它們尚不具備獨立生存的能力,若不殺死它們,它們也會被其他的熊或野獸吃掉。

    這個棕熊康復中心是一位老人個人出資辦的——因為他覺得三隻小熊實在可憐。他將廢棄的木材儲存倉庫,改造成棕熊的孤兒院。他不向遊人收費,如果誰願意捐一點兒,他也不會拒絕。

    康復中心住著棕熊三兄弟,已經兩歲多了。三兄弟一聽到老者的聲音,就會圍攏過來,知道有好吃的了。他拿著西瓜、蘋果、西紅柿往下扔,三兄弟過來搶著吃。那位老者也像一頭熊,看上去特別健壯、溫柔、可親。他倆在上面看完之後,還特意來到下面。老者打開一個帶鐵柵的窗戶,在谷岳手上擠了點兒橘汁,讓他把手放到窗戶上。那頭熊過來用舌頭舔食——它的舌頭特別軟,谷岳本以為會很疼。因為他在電視上見過它舔魚,一舌頭下去,魚就只剩下刺了。

    這裡的生態環境保護得很好,至今還有很多棕熊。小時候,谷岳和媽媽去爬山,雖然沒見到熊,但在路上,撿到過一隻熊的指甲。那指甲上還有毛,估計脫落時間不長,挺新鮮的樣子。那會兒就覺得害怕,脊樑骨冒冷汗。當地人在這個季節也會比較小心,因為熊在冬眠之前,會吃很多東西,葷的、素的不挑。你要是進山不帶槍的話,最好帶上三個人。

    海釣初體驗

    谷岳和劉暢通過朋友結識了一位老漁民,他叫克裡斯特。太陽還沒出來,克裡斯特就和他的兒子卡洛駕船出海,載著他倆去釣三文魚。

    克裡斯特是位地地道道的老漁夫,他已經釣了二十多年的魚,主要是三文魚、比目魚和鯛魚。周圍幾百海里的大海是他的工作室。他們父子三人組合,每年能釣上萬斤的三文魚和比目魚。克裡斯特喜歡跟人交流,尤其愛喝啤酒,開著船也喝——開船喝啤酒,不算違規駕駛。

    阿拉斯加的三文魚有四種:三文魚王、銀三文魚、紅三文魚和粉三文魚。其中三文魚王是最大的,也是美國人最喜歡的。三文魚的成長週期比較長,在河裡,卵孵化成小魚以後,游往海裡,從淡水魚變成海魚,然後再洄游到淡水中去。所以捕捉三文魚有很多階段,有人在岸上釣三文魚,有人在海裡釣三文魚,這是釣三文魚最奇特的一點。克裡斯特曾說,釣三文魚的季節已經過了,因為該洄游的都遊走了,只能去深海裡試試運氣了。

    人們常說的釣魚,是找一個安靜的池塘,擺好一套釣具,一甩竿,然後就在那兒發呆,是靜態的。而海釣很動態,在馳騁的船上,船舷兩側各有一根十多米長的桿子,桿子上掛三四條漁線,每條線上掛五六個鉤子,鉤子上掛著魚餌——魚餌是金屬的,鍍著純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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