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 第35章 替身 (3)
    劉亞波走臥室告訴她一件事,那個從鄉下來的女模特在回鄉下的路上病了,她躺在一家縣醫院裡,剛才是醫院的醫生來的電話。劉亞波一邊說一邊在脫衣服,然而,衣服剛剛脫了一件,他就停止了,他對姚雪梅說:"不行,我得去看一看這個女模特,因為此刻她正躺在一間病房中發燒。"姚雪梅即刻說:"好吧,我也想順便看看她,因為她離開時我沒有機會與她告別,我和你一塊去吧。"劉亞波楞了一下還是同意了。她沒有想到多少天來,她用盡一切努力在清理臥室中的氣味剛巧消失,然而,一個電話來了,她滿以為她已經清理乾淨了那個從鄉下來的女人的味道,然而,她現在明白了:有些味道是無法清理出去的,它殘留在我們生活的任何一種枝蔓中,因而,她決不錯過這個機會。

    劉亞波驅車就在這個半夜出發了,在150公里之外的一個小縣城,確實像醫生在電話所言說的那樣躺著那個女模特。她不顧姚雪梅在場,也許她發著高燒已經昏迷,不過,當女模特發現姚雪梅走進去時,她就盯住劉亞波,她不顧姚雪梅的在場,牢牢地抓住劉亞波的手說道:"別把我拋在這裡,我害怕極了,別把我拋在這裡。"劉亞波看了看姚雪梅一眼,姚雪梅把劉亞波叫出去,她說她要回公司去了,公司有許多事等候她去處理,就讓劉亞波留下來照顧女模特幾天。她這樣一說,感覺到劉亞波感激地點了點頭,同時也是鬆弛地點點頭。

    她是一個狡黠的女人,她想背轉過身去,把空間留給劉亞波,她想知道,下一步劉亞波到底怎麼做,只有進一步探測劉亞波的內心世界,她才可能尋找到自己那顆恥辱的靈魂到底在哪裡蕩蕩不息。她把車留給了劉亞波,準備搭上一輛客車回省城去,就在她站在路邊揮手時車停了,一輛黑色的轎車在路邊停了下來,她吃了一驚,竟然是吳濤,那個像黑色大鳥一樣的男人此刻笑著走向她,並敞開了車門,請她上車。

    當她無法脫身時,她已經在病房中陷得越來越深,醫生的護士都把白露當作了公務員的妻子,在他們看來,這個守候在公務員身邊的中年女人才是公務員的合法妻子。而那個頭髮金黃的女人早就已經被他們忘記了。那個金髮女人似乎只在醫院這個小世界晃了晃就消失了,所以,很容易被人們所忘記,而且在醫院這個小世界裡,總是充斥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任何人短暫的停留都有可能被人們所忘記,在這樣的時刻,按照規則,似乎白露看上去更像公務員的妻子,第一,她具有與公務員相等的年齡,這是一個數字,它像浮萍一樣漂在水面,人們用相等的規則去衡量浮萍與浮萍之間的距離;第二,她具有一個成熟女人的氣質,從她降臨時就沉著地守候在床邊,夜裡犯困時甚至睡在公務員一側,只有妻子才可能嚴守陣地。

    儘管如此,白露依然想尋找到那個可以真正替代她的女人。她睡了,她熬不住了,任何守候在癌症病人身邊的正常人,都會變得絕望,她不僅僅對生命的這種無奈感到絕望,更為重要的是累,她的心累了,整日地望著公務員那張越來越像紙一樣蒼白的臉,她的身心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張紙片兒,沿著醫院的走廊在飄動,沿著電梯在飄動,沿著樓下的小花園在飄動。

    因此,她決心再一次去尋找她的替身。

    她的替身已經水落石出,她自然是公務員的前妻,因為她已經衡量了一遍公務員的歷史,在她所知的範疇之中,她只知道公務員有前妻和那個金髮女人,而那個金髮女人太年輕了,所以,她受不住公務員躺在癌症病房的現實,她的插翅飛翔恰恰說明了她可以飛走了,白露一來,她就輕盈地飛走了,她的飛走說明她已經截斷了與公務員的歷史,她不願意再與公務員在一起,同一個癌症病人談情說愛,因為與一個癌症病人根本就無法談情說愛,金髮女人飛走恰好說明了她和公務員談情說愛的歷史已經結束。現在,公務員的前妻才是白露最好的替身,因為無論如何,公務員的前妻已經與她生活了很多年,並且還有他們的女兒,看在這種緣份上,他的前妻也許會出場的。

    白露沿著記憶中的馬路前去尋找公務員的前妻,她依然從那個女護士那裡借到了一輛自行車,女護士盯著她說在外耽誤的時間不要太長,癌症病人隨時隨地都有生命的變化,每時每刻都充滿了生命的危險。她領悟到了女護士的意思:作為公務員的妻子,她應該堅守陣地,因為她的丈夫是一個癌症病人。

    從心理上講,她已經無法承受這種職責,因為時間每過一天,她的身心的疲憊就加劇一天,現在她已經來到了記憶深處的那幢住宅樓下,她把自行車鎖好,準備好了前去會見公務員的前妻的準備,然後,開始上樓。她已經站在門口,敲門之前,她又預演了一番台詞:"我之所以來找你,是想告訴你,你的前夫患上了癌症他如今躺在醫院無人照顧,請你看在是他前妻的歷史上,前去照顧他一段日子,看上去,他不會有太長時間了,他也許會在不久之後離去。"還沒有待她敲門門就開了,開門的女人嚇了一跳,問白露站在這裡幹什麼,也許,這個女人把白露當作了盜賊。

    她即刻解釋道:"我是來找你的,是因為公務員病了"女人警覺地看了看她:"進屋說吧。"然後砰然關上了門,這是一個粗糙的女人,關門的聲音很大,說話的聲音也很大。女人與白露對峙著,首先,她問白露是不是公務員的什麼人,她隨口說道:"鄰居,我是公務員的鄰居。"女人好像弛馳了一些,接下來又問道:"我前夫為什麼住醫院,他一向是很健康的,不過,住院也沒什麼了不起,人都是要住醫院的,你來找我,到底是什麼意思?"白露感到口乾舌燥,她不得不告訴女人一個真相:"公務員,作為你的前夫,他已經患上了癌症。""你說什麼?癌症,我前夫已經患上了癌症這不太可能,他是那麼健康,怎麼會患上癌症呢?不,不太可能哦,活該!像他這樣的男人就該患上癌症好了,我明白了,你走吧!我會去看他的,謝謝你,我會抽空去看他一眼的"公務員的前妻一邊說一邊轉過身去,她流淚了。她在尋找桌子上的紙巾,她沒有想到,這個偶然進門來的女人告訴她的壞消息會讓自己流淚,所以,她在尋找紙巾,白露走上前來,把紙巾送給了她,然後告辭了,因為不告辭是不可能的,公務員的前妻已經下了讓她離開的逐客令。

    她離開了,她想只好到醫院去等候,因為看上去公務員前妻不會很快就趕到醫院來,然而,等待卻是十分渺茫的。所以,她決定抽空與外科醫生見一次面,因為已經很長時間了,因為無論如何都應該與外科醫生見次面。所以,她主動地打開了手機,很長時間以來,她一直關著手機,她害怕解釋,為什麼推辭婚禮的解釋。一直是她的一種心病,本來,她以為尋找到了公務員前妻她就可以解脫了,然而,公務員的前妻除了尋找紙巾擦去臉上的淚水之外,並沒有像她所想像中的那樣急速地奔赴醫院。

    只有她在聽到公務員生病之後會急速地奔赴醫院,只有她會毫不猶豫地取替那個金髮女人,留下來成為公務員身邊的守候人,成為醫生和護士那裡虛擬的公務員的妻子。她跟外科醫生約好了時間,在他所在的醫院門口見面,那時正是午後一段時間,看上去公務員已經又睡著了,他總是在睡,也許只有睡眠會抑制住他的癌症區域的疼痛。

    趁他入睡的時候溜走,然而,這只是一段時間,白露永遠無法真正地溜走,在沒有尋找到替身之前,她是不可能真正地溜走的。因為她不可能是金髮女郎,她依然是她,公務員昔日的情人,正在用一種憐憫的情懷守候著他。

    外科醫生穿著乾淨的白大褂在他任職的醫院門口正在守候著她的降臨,她遠遠地就看見了外科醫生的身影,他身上素潔的白大褂讓她產生了一種溫情:如果沒有公務員的癌症,那麼,此時此刻她已經做了外科醫生的妻子,她已經完成了與外科醫生的婚禮,她太想完成這次婚禮了,因為與外科醫生的婚禮可以意味著她的一次回歸,她想重新回到婚姻的殿堂之中去,她想築起一道道柵欄建立自己的家庭。從這個意義上講,她想驗證自己是一個對情感負責的女人。最為重要的是她想用這次婚姻來達到與自己兩個女兒勾通情感的目的,因為她的生活,她已經與姚雪梅和姚蘋果產生了溝壑。

    外科醫生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關閉了手機,為什麼要推遲婚禮,她自然已經想好了托詞,她準備好了詞碼,因為只有事先準備好的詞碼可以讓外科醫生相信,她說她的一個遠房親戚來省城看病,親戚患上了癌症,已經住進了醫院,因為這遠房親戚來省城太遙遠了,她只好守候著那個遠房親戚。這個理由果然讓外科醫生理解了她的一番苦衷。外科醫生勸誡她說讓她放心,他會等下去的,因為她有理由守候在一個已經患上癌症的遠房親戚的身邊,這是一種情感,也是一種職責。外科醫生問病人所住的醫院,她告訴了他,外科醫生說他會抽空到醫院看望病人同時也看候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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