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雲是一個單身男人,並不熱愛時裝,只是想通過時裝獲取財富,所以,邱雲代理了好幾個品牌的時裝。從見到邱雲的那一刻開始,姚蘋果就在回憶,許多面孔她都想不起來了,邱雲告訴她說小學畢業以後,他跟隨父母到另外一座城市上中學,然後又到了另外一座北方城方上大學,邱雲說:"只有南方是服裝的世界,因為南方人比北方人更精緻而細膩地迷戀於服裝。"
這就是他們為此交往的理由。姚蘋果合上了那本學生時代的像冊,此刻,電話響了起來,是吳濤從美國來的電話,某個時刻,吳濤都會十分意外地給她來一次電話,每一次講電話時都問姚蘋果在幹什麼。周圍有沒有別的男人等等。姚蘋果有一種感覺,即使遠隔天涯,吳濤也在監禁她的生活;即使吳濤同他老婆團聚在一起,他依然在限制姚蘋果的生活。
邱雲驅車帶她去一個地方旅行時,她終於關閉了手機,那是週末,邱雲只有一個簡單的願望:這個世界太複雜了,跟小學時代的老同學在一起才是安全的。她很高興,這個世界也許並沒有像邱雲所言的那樣危險,這個世界只是讓她感覺到疲憊而已,然而,自從遇到小學時代的邱雲以後她就想起了那只紙鶴迎風飛舞著。
談到那只鶴時,邱雲說他已經忘記了那種手藝,那是外婆教給她的手藝,四年前外婆已經不在人世了,邱雲驅車把她帶到了一座山頂的小旅館住下來,邱雲在夜裡時候潛入她的房間對她說:"我們為什麼要分開住呢?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像孩提時代一樣無憂無慮地在一起呢?"她睜大眼睛說:"不可能的,我們已經結束了孩提時代,我們已經是成人了"邱雲退出了她的房間,旅行在第二天就結束了,就在她和邱雲下山去的路上,她偶然打開了手機,只是為了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她不喜歡戴手錶,那會令她不舒服,就在她打開手機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吳濤的聲音從手機到達了她的耳膜,當吳濤問她在哪裡時,她誠實地說:"我正從山上的一座小旅館下山去""有人和你在一起嗎?"她依然誠實地說:"我和我小學時的男同學在一起,正走下山去。"電話掛斷了。她感覺到吳濤很生氣,猛然地掛斷了電話,一個星期以後,吳濤突然在一個夜裡按響了她的門鈴,當她穿著睡衣打開門時,吳濤猛然間逼近她,不是為了擁抱她,也不是為了親吻她,而是為了把她逼到牆邊,讓她背靠著牆壁,就在這一刻,吳濤開始解開她薄薄的睡衣,吳濤在性事開始時亢奮地說:"我不想讓你那個小學時的同學來代替我,所以我就趕回來了。"
就這樣,她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那個小學時代的男生,因為她的電話變了,男生再無法尋找到她,當然,她有他的電話,那個製作紙鶴的男人,那個想與她同居一室、回到孩提時代無憂無慮時光中去的男人,她和他又築起了距離。
吳濤急速成地趕回來另外原因她並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姐姐姚雪梅和她單獨見面,她想已經到時間了,姐姐終於前來尋找她算帳了。在她與吳濤約會的前奏曲中,她經常感到一種身心和不合諧,她總是告訴自己道:"我現在的男朋友曾經是我姐姐的男朋友也就是說我搶走了姐姐的男朋友"然而,姚雪梅並沒有找上門來,她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姚雪梅把她約到一家茶館,姚雪梅開門見山地說:"吳濤已經破產了,你知道嗎?"她搖著頭說:"不可能的,他怎麼會突然之間破產呢?"
姚雪梅冷笑著說:"破產就是破產,它可能在一夜之間降臨總之,吳濤就是破產了,兩個小時前,我阻止了他割腕自殺兩個小時前,如果我不趕到,他已經不在人世了看見他揮舞著刀鋒扎進手腕時,我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快感在我目注視下,在我的眼前,吳濤只不過是一個失敗者而已然而,我挽救了他,我將他送進了醫院這幾天,他都會躺在醫院裡;還有另一件事,吳濤回美國之後,他老婆又拋棄了他,他是一個最大的失敗者難道你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失敗了嗎?為什麼你還要與他糾纏在一起,為什麼不去尋找別的生活,蘋果,讓我們從失敗者面前走過去吧,讓我們同失敗者說再見吧!我已經看見了他最為失敗的一面,他說他不想見到任何人了,出院以後,他就會從我們面前消失"
姚雪梅的臉上突然之間溢出了淚水,然而,她繼續冷笑著說道:"我還弄清楚了一件事情,我的繼母你的母親已經回來了,她又回到了過去情人的懷抱裡我弄清楚了那個男人的身份,他是一個公務員,已經離婚的公務員,他們住在一起這就是我們的生活"姚雪梅留下了母親的住址,然後就離開了茶館。
她清醒得很,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清醒過,她接下來做的事情有兩件,第一到醫院看吳濤,第二是到母親的住址看候母親。她從姐姐姚雪梅冷笑的敘述口吻中已經感覺到了一種身心的下陷,可她只有22歲啊,為什麼身體下陷得如此之快呢?所以,她要盡快地用手揭開這層布幔,她覺得擋住她的身心的幔布就像石頭般覆蓋在身內,這只是她身心下陷的原因。
於是,她站在了病室門外,在她想揭開布幔時,透過門口上鑲嵌的一塊玻璃,她看見了這樣的場景:姚雪梅已經在她之前潛入了病房,她此刻正俯下身去用身體靠近吳濤,她似乎在吻著這個右手纏著繃帶的男人的臉,似乎想把這個男人的身心全部籠罩,總之,姚蘋果根本就看不見吳濤的臉,她只看見了繃帶,還有姚雪梅的背影。她剛想推門進去,姚雪梅走出來,擋住了她的身體並把她叫到走廊盡頭,才低聲地對她說:"蘋果,我突然改變主意了,我不想讓這個失敗者從我的生活中消失,所以,我想讓他重新站起來所以,請你從此割捨與她的關係我想重新挽救他,他是一個聰明的男人他還會站起來的他不會就此死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只有我才能讓他重新站起來"
姚蘋果被強行地拉到了外面,這就是她的妥協左右了她的生活。而且,面對姚雪梅,她才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為什麼她不可能像姚雪梅一樣伸出手來挽救失敗者吳濤呢?為什麼她不知道吳濤已經破產了呢?
只有她鑽進被子裡面去嗅到了一陣濃烈的煙味時,她才感受到了吳濤留在她臥室中的那種劇烈的頹廢味道,她彷彿又回到了吳濤從美國回來把她的身體逼到牆角的場景之中,那個時刻,吳濤的眼神充滿了灰燼似的肉慾,脫光了她的全部衣服,把她壓在身體之下,他的嘶叫之聲像烈火燃盡後的一片炭灰色為什麼她感覺不到姐姐姚雪梅感覺到的這一切呢?漸漸地,她推開床上的被子,她忍受不了煙灰的味道,一個男人歎息時的味道,她想過一種全新的生活,因為她不是姚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