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軌 第11章 塑身魔法術 (2)
    他就是吳濤,在感恩的方式之中,他不斷地給姚雪梅送禮物,在送禮物的過程中,他不斷地邀請姚雪梅進餐館或到酒巴去。就這樣,他用一隻手輕輕地把姚雪梅的命運從昔日的宣傳員中拉了出來,他說:"讓你站在黑板報前太委屈你了,你最適合開一家服裝公司,我也正在物色這樣的人選,如果你願意"

    她仰起頭來看著男人的臉,這是一張成熟的臉,成熟意味著他對她說出的任何承諾都會令她滋生一種命運轉折時期的幻想;成熟意味著她穿著真絲薄短裙的身體正在穿越那炎熱的無比的酷夏,並且可以尋找到一片樹蔭,可以看見空中搭起了花架。

    她辭職了,不再是醫院的宣傳員,在那離婚不久後的夏日,他搭起了涼爽的花架,讓她乘涼,讓她感到驚異無比的是這個男人有的是鈔票,所以,他可以很輕易地讓她夢想成真。

    她站在這個男人的面前,直到她脫光了衣服之後,她才感覺到她的身體——就像魚兒離不開水,花兒離不開陽光的關係一樣,已經離不開一個男人的目光了。在那個夏天,她可以很快地退去薄薄的短裙,讓他欣賞自己既不像一個少女樣單薄又不像一個成熟女人的身體,她的身體上並沒有銘刻著婚姻的失敗,以及生肓後的變形,她的身體奇怪地保留著一個女人特有的質地:比如,像瓷器般的細膩;比如像花兒般的芳菲;比如像樂器般的敏感。因此,他面對她赤裸裸的肉身宣佈說:"男人創造財富是為了女人的存在,如果一個男人不會欣賞女人的肉體之美,那只能說明這個男人的平庸和無能。"

    她悟到了什麼,她來回地扭動著身體,她裸露的身體彷彿從雲彩之中翻轉過來,那上面的霧氣散開之後,她悟到了什麼,因此,她可以站在姚蘋果面前宣佈她的思想了,那是繼母出走之後的一個午後,她總結出了一種經過身體的裸露到疼痛的哲學關係:女人應該用肉身來獲得成功。於是,她感悟到了另一種關係:時裝是女人肌膚上的另一層皮,所以,她滿足了這種肌膚之謎:開了一家女性時裝公司。她悟到了身體的哲學:婚姻只不過是一種形式而已,這就是為什麼穿越在婚姻河川的人們相互厭倦的秘密。她肯定自己不再要求婚姻的束縛了。

    這個時候,正像妹妹姚蘋果所看見的一樣:她改變了藝術青年的時裝,她改變了自己生活的哲學思想;當她坐在時裝公司的黑色圈手椅上晃動著身體時,她告誡自己:我在變化,在世人在變化時,我也在變化。在她的目光注視下,姚蘋果孤單無助地漂流在她面前,她有了一種成功的喜悅,她可以伸出手去,幫助姚蘋果了,她要讓姚蘋果看見她可以左右她的生活,她可以使姚蘋果尋找到岸,所以,姚蘋果畢業以後她送給了姚蘋果一個位置。姚蘋果喜歡服裝設計,她恰恰可以收留她,直到今天,她才悟出了另一個道理:收留弱者是快樂的,在繼母出走的日子裡,在姚雪梅的眼中,姚蘋果突然之間變成了無助的女孩子,姚蘋果既不可能去找回繼母,也不可能綴學,就在這一刻,姚雪梅來到了她身邊,充當了籠罩弱者的使者,她卻沒有想到,姚蘋果這樣的弱者變得如此之快。

    只憑著肉眼的觀測,她就測定了姚蘋果已經投入了自己情人的懷抱,自從與劉亞波離婚以後,她就與吳濤相遇了。從她伸出雙手攙撫著身患急性闌尾炎的男人走近急診室時,她的好運氣就來臨了。直到後來,當她回憶著一切時,才知道運氣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如果她沒有生起憐惜之心前去攙扶一個倒在地上的像一團黑色的大鳥的男人,她的好運氣就不會降臨,如果沒有那一刻,現在她也許是醫院的一名宣傳員,毫無藝術前景的藝術青年,在醫院的牆報上永遠繪著平庸的牆畫。吳濤的降臨很快就改變了她的命運。

    青春煥發的姚蘋果走近她的辦公室報到的那一刻,就像一名受到恩賜籠罩的女孩子,更像一名潛入到她身邊,篡改姚雪梅生活的間諜,所以,沒過多久,姚雪梅就敏感地意識到了她的情人吳濤已經移情別戀。事實上,那天她與吳濤在辦公室見面,姚蘋果闖進來的那一刻,她就有一種忐忑不安的竟識:吳濤見到姚蘋果時,眼睛突然一亮,隨即將大部份注意力投入姚蘋果的身上去了。

    吳濤的移情來得如此之快,並沒有讓姚雪梅感到震驚,令她震驚的是姚蘋果那麼快就背叛了自己,並且從一個被她所籠罩的弱者變成了一個擁有自己獨立工作室的服裝設計師。這個比她小8歲的女孩子,如此之快就戰勝了她,成為了她的敵人,真是不可思議啊。然而,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姚蘋果看見她時,臉上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神態,她想不起來用什麼詞來形容這種神態。那是姚蘋果辭職後的第三個月,她驅車來到了姚蘋果的工作室外,她只想透過空間,不遠不近地看看姚蘋果的現狀。

    當姚蘋果將一辭職書送到她辦公室時,她正翹起雙腿,高高地翹著,這是她的養生之道,也是她心靈得到休息的時刻,姚蘋果進屋來了,這是她們很長時間以來單獨見面,在之前,她已經掌握了姚蘋果的足跡:煥發出美妙青春之謎的姚蘋果,這一年剛好20歲,姚雪梅並不嫉妒她的青春,她曾經擁有過妙齡,已經一去不復返了。此刻,她已經閃爍著偷窺般的快娛,她不可能再像一條拙笨的魚兒,穿逃在某個暗影之處,她沒有興趣再去盯著別人的行蹤過日子,然而,她可以站在房間裡,在她獨立脫下外衣、內衣、只剩自己的裸體時去想像別人的生活。

    當情人吳濤始終沒有召喚她去幽居的時候,她當然意識到出了什麼事情,有一天午後,她坐在辦公室裡看見了樓下的一輛車,一個妙齡女子的身體鑽進了轎車,這就是可以引起她聯想的開始,從那個時刻開始,她盡可以憑著自己的世俗經驗以及身體經驗去想像姚蘋果跟吳濤在一起的情景,她漸漸地肯定了一種判斷:吳濤繼續開始移情而去了,就像當年劉亞波背著她的移情出走一樣。

    此刻,已經過了四十多歲的白露與她的情人劉亞波居住在海濱城市的一套公寓樓裡。自從那個黃昏她離家出走以後,她就已經暴露了自己的私情。那個黃昏顯然像咖啡一樣濃烈,她彷彿剛喝了一杯濃咖啡,那是一杯沒放過糖塊的濃咖啡,保持著原汁原味,以致於她嚮往著糖塊之味,溶進咖啡裡的任何一種糖塊也許都可以瞬間地溶進苦澀的味道之中去。然而,來不及了,在之前,她已經被劉亞波所描繪的私奔之夢所籠罩著。

    女人甘願被籠罩是從衣服開始的。敞開女人的任何一種衣櫃,盡可以發現那些掛在衣櫃上的外套也好、短裙也好,都具有一種將其女人籠罩起來的魔力。而通過時間,每個女人都需要被其籠罩,那是婚姻,要麼是男人,要麼是金錢,要麼是背叛。所以,她的身體在那個咖啡色的黃昏急速地毫不猶豫地奔向了一個男人,在飛機場的艙口,她朝下望去,下面是棉團在逶迤著,她知道當劉亞波的手伸過來抓住她的手時,他們的私奔之路已經成功了。

    從飛機上下到大地上時,她的身體開始眩暈,她回過頭去,如此短暫的兩個多小時的空中距離之處,她就已經嗅到了從海邊吹拂過來的魚腥味兒,這是一處異地。她回過頭去時,再也看不到兩個女兒:她的第一個女兒是前夫帶來的,那個從未使他產生過性高潮的前夫,一個男人給她帶來了一個女兒讓她分娩了一個女兒;她的第二個女兒姚蘋果儘管已經像蘋果樹的枝頭般搖曳著,然而,卻已經讓她感覺到了青春降臨前夕的恐慌,來不及籠罩兩個女兒的白露,此刻,經過了兩個多小時的空中飛翔以後,身體開始眩暈起來,劉亞波攙扶著她到了海邊的公寓樓中開始生活,這是劉亞波早就策劃的歸宿之地。

    在那座公寓樓中的房間裡,她終於逃出了那座城市,她再也感覺不到被監視中的疲憊不安了,再也用不著緊張地約會了。時間在翩翩舞動著,在海邊的沙灘上,她經常獨自一人散步,劉亞波大部份時間都在工作,有時,她會脫光衣服給劉亞波做模特。這是她惟一的工作,除此之外,她始終在寂寞地打發著時間。因為在這陌生海灘上,她沒有朋友,也不可能與過去的親人和朋友打電話,有許多次,她坐在寧靜的沙灘上,當潮汛一次又一次從不遠處湧動而來時,她產生了一種想將自己捲進洶湧的波濤中的念頭,在這種念頭的籠罩下,家裡終於來了一個客人,劉亞波介紹說這是他的藝術贊助商人,一個中年婦女站在客廳中明亮的光線下看著正從海邊散步歸來的白露。

    兩個人的年齡相似,只不過兩個人的身份和職業都不雷同。在這個世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東西是雷同的,比如媚俗,因為所有人的媚俗都會從衣領中,從口腔中,從步履、聲音中散發出來;再比如,移情,大多數人移情的前提都是因為厭倦,身體、審美、欲求的厭倦是移情者的開端。在這裡,兩個女人不雷同的是身份,職業和個性。白露已經無職業可言,為了一個藝術青年,一個男人,她脫離了幼兒教師的職業,做一個男人的情婦成了她此時此刻惟一的身份;而站在眼前的這個女人,她是一家文化公司的總裁,她似乎有挖不盡的財富,可以幫助像劉亞波這樣的藝術青年實現一個階段中的夢想。

    這一個階段,劉亞波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舉辦一次海邊的雕塑個展,所以他急需藝術贊助商人,這個端莊女人的出現,必定會幫助劉亞波夢想成真。女人叫什麼,白露並不知道,劉業波介紹女人時沒有叫女人的名字,而是叫女人為梅姐。

    總之,梅姐降臨不久之後,白露就經常看不見劉亞波的影子了。也許這並不奇怪,即使在那套公寓樓上,經常只留下白露獨自過夜,這也不奇怪,奇怪的是白露從不過問劉亞波的行蹤,即使劉亞波不回來過夜也不過問。也許這就是白露用沉默來保持在她讓自以為是我的尊嚴,直到有一天晚上,因為睡不著覺,當她把頭伸出窗戶想領略一下繁星的燦爛時,她的身體被無聲的鞭子輕輕地抽打了一下:透過夜幕,她看見了劉亞波和一個女人在樓下相擁,不過,只相擁了一個短暫的片刻,他們的身體就鬆開了。

    劉亞波打開門時,白露已經躺在床上去了。她佯裝自己已經睡了,劉亞波輕輕地潛到床上,躺在了她身邊,接下來,她睡著了,這一夜,她夢見了姚蘋果,她看見姚蘋果脫衣服時突然醒來了,她叫喚了一聲,劉亞波搖著她的肩膀,有幾天時間,她都在研究那個夢:姚蘋果為什麼在自己夢見她時脫光了自己的衣服。一隻肉色蜘蛛依次滑過來了,就在她夢醒之後的第二天,蜘蛛轉眼之間又不見了,白露站在窗口往下看,她想蜘蛛也許已經從牆壁攀援到街道上去了,因為蜘蛛喜歡嗅著人味複雜的地方織網,這好像是母親告訴她的。就在這種蜘蛛的編織聲中,劉亞波在即將舉辦他的個人雕塑展覽的前夕發生了一件讓白露的肉體受到凌辱的事件。

    劉亞波把她送到飛機場,參加一次旅行社組織的旅遊,沿著南亞國家旅行一周。就在劉亞波離開機場後,白露突然感覺到身體不適,除了眩暈之外,就是想嘔吐,儘管如此,她還是參加了旅行,然而,當飛機降臨到一座南方城市準備轉機時,她突然感覺到渾身乏力,她感到自己發燒了,如果將旅行繼續下去的話,她的身體根本就無法承受。所以,她放棄了跟隨旅行社繼續下去旅行,乘坐當天晚上的飛機返回了那座海濱城市。飛機降臨到目的地時時間已經進入了午夜。她想,劉亞波也許已經睡著了,所以,她要盡量地不驚動劉亞波,在她們公寓樓面是就是一家旅館,她站在露台時經常看著對面的旅館的窗戶,有些窗戶是敞開的,有些窗戶是永遠緊閉著的。

    毫無疑問,這就是生活,關閉或者敞開的窗戶永遠反映出一種關係:即在那道始終是關閉的窗戶裡面好像存在著不堪敘述的秘密,那秘密存在著,所以,即使燈亮了,然而,窗戶依然關閉著;而在一道道敞開的窗戶裡面,永遠可以看見的是一個單個的人在晃動,這樣說來,那一道關閉的窗戶裡肯定存在晃動的身影了。白露住進旅館時產生了一種神秘的感情,她想給劉亞波打一個電話,她站在旅館的小露台上,就在她剛掏出手機時,一輛車停在了公寓樓上,一個男人拉開了車門,一個女人鑽出了車箱。事情就是這樣發生的,夜色瀰漫如蝙蝠震動的雙翼煽來了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朦朧而模糊不堪的場景:那個拉開車門的男人正是劉亞波,而那個鑽出車廂的女人就是劉亞波雕塑展覽的贊助人梅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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