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麻園村最為重要的發現就是看見了我和越福民的婚房。這座趙福民租下的房屋在未碰到我之前是他的居所,單身宿舍,而現在卻變成了婚房,每間房子都用石灰重新刷了一遍,最為重要的是趙福民的單人床變成了雙人床——趙福民將我引向那張床,他拉著我的手在床邊坐下「甘兒,你早就應該是我的人了,你說對嗎?」我點點頭。並不想與他構成一個整體,然而,他的雙手伸過來開始擁抱我:「甘兒,從我為你戴上戒指的那一天,你就是我的人了……」戒指,如果趙福民不提戒指,我就不會感受到那只戒指給我手指帶來的不舒服,只要我面對戒指,我就會感到那只戒指太小了,把我的手指弄痛了。
趙福民緊貼著我的耳根,他的聲音幾乎是同他的手同時開始觸摸我的身體,他的手已經碰著了我的****——這幾乎是一個「陷阱」,從那一刻開始我就不知不覺地走進去,在那張雙人床上,他的手一直在觸摸我身上最敏感最痙攣的那些地方,他不住地讓我進入這樣一個世界:「甘兒,我想你的身體已經很久了,反正,你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甘兒……我真的想你的身體……」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真的與趙福民捆在了一起,不僅僅那隻金黃色戒指捆住了我纖細的手指,還有他身體的慾望,那一刻開始我依偎在他懷抱,很快的在痙攣之中入睡,醒來後已經到了天亮。我和趙福民互相看了看決定去領結婚證書。
於是,我的住所被改變了,我窄小的單人床已經不復存在。我的身體從第一次與趙福民有過性生活之後,我已經決定永遠跟他在一起,第一次性的疼痛和痙攣之後,我們擁有了紅紅的結婚證書,我沒有想到我20歲就結婚,先是戴上了一枚金黃色的塑料戒指,然後一切都變了,最大的變化就是每夜赤身裸體睡覺的時刻喪失了我的自由。每天晚上趙福民都要把我抱緊,每天晚上他都要讓我相信:我已經不是獨自一個人睡覺,所以他給我胸膛,給我難以忍受的窒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懷著感激,把一切獻給了他,我感激他在我孤身一人闖蕩城市時出現在我面前;我感激他在情人節時送我的那束紅玫瑰——讓我的身體赤身裸體地睡在紅玫瑰花瓣上,我體會到了一個女人性前的另一種快樂;我感激他擁抱我,就連那枚不舒服的戒指也讓我感受到了在這個世界上另一個人對我的需要。
我感激他讓我在麻園新村有了婚房,我在婚房中有了廚房、衛生間、晾衣架,每天從酒吧下班之後我就會登著一輛很舊的自行車回家,這輛自行車是趙福民從舊貨市場化了50元錢買來的,因這座城市偷自行車的人太多,趙福民就給我買了一輛小偷不感興趣的舊自行車,我每天騎著自行車往麻園新村的方向趕去,那裡有我和趙福民的家。當我把結婚的事在電話中告訴母親時,母親生氣的聲音脫口而出:「甘兒,你真是昏了頭……」我沒解釋我的生活,我掛斷了電話,按照母親的說法,我是昏了頭。
然而,當我在嗆人的油煙味中抬起頭來,看見我的丈夫,城市的年輕推銷員拎著那只包回家時——我把廚房裡的油煙味吸了進去,吸進了我的肺和靈魂之中去。趙福民告訴我今天推銷了包裡的十隻剃鬚刀,當然他也在大罵著那個打開門後就罵他為「混蛋」的架著眼鏡的男人,他嗅著餐桌上的幾道菜說:「甘兒,甘兒,我們要節省一些,再節省一些,把錢存到銀行去……」我理解他的意思,他的理想是在三年之內買一套自己的住房,我們新婚之夜的第一個晚上,那天晚上沒有人祝賀我們,我們到附近一家小餐館用了餐,幾道小菜之後開始了我們的婚姻生活,從那時開始趙福民就告訴了他的理想,當然,這理想變成了我們兩個人的理想。所以,我感謝趙福民讓我滋生了來到這個城市以後的——第一個非常明確的理想。
我也許是昏了頭,在油煙從窄小的廚房中撲面而來時,我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我和趙福民會有一套屬於我們自己的房屋。這個理想使我開始一點一點地減少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