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後作家訪談錄Ⅱ 第4章 序二  50後怎樣和80後打交道 (3)
    對於閱讀,韓寒說:「我四大名著都沒看過。我看書有我的原則,我不喜歡語文書,不喜歡上作文課,因為我仇恨這些東西賺人的錢又扼殺人的個性和創造力。我更喜歡王朔,這小子很聰明,而且很真誠。我的寫作特點更像錢鍾書的《圍城》,因為我很欣賞他罵人罵得深刻又不露骨。」

    韓寒還說:「我不喜歡看小說,我就喜歡看雜誌,軍事類的東西。小說我自己會寫,我自己能寫,我幹嗎要看你們是怎麼寫的?」

    韓寒喜歡用自己的作品說話,他反感簽售,他在自己的博客上發佈公告拒絕簽售會。

    韓寒也不希望別人把他當榜樣來模仿,2008年他曾在博客中說:「不要學我,你讓我重來,我都學不像自己。」

    (本文在寫作的過程中,參考了韓寒作品、韓寒博客、韓寒語錄、《兒子韓寒》等,本人誠表感謝。)

    第二章林靜宜:虛構是為達到某種理想境界而做出的行動(採訪主題:虛構)

    林靜宜

    福建人,1985年生。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四川作協巴金文學院新苗工程重點青年作者,成都理工大學廣播影視學院教師,小作家聯盟網站2008中國十大80後作家之一。出版有長篇小說《逆時鐘》,另著有長篇小說《蝶葬》。

    點評

    林靜宜是一個夢幻的女孩,也是典型的戀舊寫手,她用筆描繪了一個又一個具有理想主義色彩的愛情故事。

    林靜宜的文字精練、準確,連鋪陳都毫不拖泥帶水,隱隱有凌厲的暗湧藏而不露。她就像一個聰明的導演,在有效控制節奏的同時牢牢地抓住讀者欲罷不能的心。她的描寫天馬行空,敘述形象生動。

    一、虛構是為了滿足故事以達到想像中的意境

    陳平:虛構和文學作品有很大的關係,你是如何理解虛構的?

    林靜宜:寫作的人之所以寫作常常就是想發牢騷,但發牢騷並不能解決現實中的不安,他們需要建造自己的「神話工程」,也就是說,把一種希望寄托於自己設定的假想氛圍之中。就好比信仰,有信仰的人,他的心才會有所依托,不會感到空虛和無望,否則人將隨時處於非常危險的狀態中。有的人把宗教當成信仰,有的人則把創作當成信仰,創作還包括作曲、繪畫、雕刻等。創作的東西不論多麼寫實,實質上都帶有創作者本身的主觀願望,諸如憧憬、暢想、以文述志等等。為了揭發生活中的某種實質,或者為了在文章中完成自己未了的心願,都可以虛構一些情節。故事再寫實,都脫離不了虛構的成分——這是真話。或者我們可以把虛構二字理解為,為達到某種理想境界而做出的行動,其效果就是為了圓滿某種意境,可以是大喜,可以是大悲,也可以是唯美——人心有所寄托,理想就不會乾涸。

    陳平:你的回答似乎說明虛構的原因主要有兩個,第一個是想發牢騷而進行的虛構。第二個是為了寄托作者的美好願望,為達到作者的某種理想意境而虛構。我們可以這樣理解嗎?

    林靜宜:差不多吧。兩者的目的都是為了達到準確表達所宣洩的情感的目的。但是我覺得,研究虛構的目的倒不如去研究如何虛構,或者探討文學作品是通過何種手段來達到實現準確宣洩情感的目的,因為對於一個創作者而言,重要的是使用最有效的方法,把內心情感表達出來或者讓作品達到理想中的高度。我發現很多作者和我一樣,總是感覺寫出來的作品不夠理想。原因有兩個,首先可能是我們把自己的作品在有限的生活閱歷下定位得過高了,過於講求完美就會總覺得自己的作品不好。其次就是虛實的安排不夠合理,虛與實,兩者過猶不及,產生了反向效果。所以我們常常在閱讀文學作品的時候看不出喜劇是喜劇,或者悲劇是悲劇。作者無法做到虛實的完美結合,就彷彿演員把握不了戲裡和戲外,悲劇就有可能演成喜劇。

    陳平:所謂虛實結合,虛就是指虛構,實就是用來虛構的現實,可以這樣理解嗎?

    林靜宜:是的。

    陳平:虛構的基礎,即虛構的素材,你認為是否來源於現實生活呢?

    林靜宜:是的,基點都和現實有關,和生活有關。人從一生下來就開始接受現實給予的各種刺激,雖然事隔多年後完全遺忘了幼年時受到的刺激,但那些刺激給予一個人的影響卻永遠不會被斬草除根。當一個人在創作的年齡被某些因素激發了潛意識中沉睡的那些刺激,這些因素可能是文學作品、新聞事件、電影繪畫或者所見所聞,都會令他(她)產生很大的情緒波動,就彷彿那些過去的經歷又在自己的身上重演了一遍——是重演,而不是放映。於是他(她)就開始把那些刺激進行改編,進行虛構。它們可能是武俠,可能是玄幻,但事實上這些東西都是原來藏在其潛意識裡的東西,只不過被發掘出來罷了。也正是布拉格那個「帶著爪子的小母親」給予了卡夫卡這種「嵌在潛意識裡的靈感」,使得卡夫卡寫出了從人異化成甲蟲的作品。潛意識好比一個產生靈感的魂,軀殼沒了,魂還在。

    陳平:在創作中,虛構是為了達到作者的某種理想意境,或者是為了完成作者的夢想而採取的手段,可以這樣理解嗎?

    林靜宜:其實故事情節的創作從開始到結束,所講的內容,都是為了滿足故事生動真實的需要,哪怕是虛構出來的東西,也都是為了使故事顯得更真實。所以我贊同你的說法,虛構是為了滿足故事以達到想像中的意境。但是不僅僅光靠虛構就能滿足,需要虛實結合。

    陳平:這應該涉及虛構中的真實性的問題了,即故事可以是虛構的,但必須要有真實性,否則就不能感動人,不能吸引人,更不能使讀者身臨其境,可以這樣來理解嗎?

    林靜宜:你說得對,這有點順其自然。其實我所說的真實性就是自然,不會讓人覺得造作。包括寫奇幻和靈異也一樣,同樣可以做到真實、自然。

    陳平:你在創作的時候是如何把握作品的真實性的,還是冥冥之中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控制你的作品的真實性?

    林靜宜:這是需要時間錘煉的。初學寫作的人,特別是寫恐怖類的題材,往往會寫得很喜劇。越是抽像的東西,其實不一定適合用樸實的語言來表達。我中學時寫的第一篇小說,寫女鬼,我今天看來就覺得十分的搞笑。

    陳平:虛構中的真實性是不是一種能讓作者和讀者之間產生共鳴的某種精神力量的源泉呢?

    林靜宜:算其中之一,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如果作者自己都覺得自己的作品很假,就沒耐心繼續寫下去;如果讀者感覺作家的作品很假,就沒耐心看下去。

    二、我力圖用文字來營造詩化的意境

    陳平:為了使虛構達到作者的某種理想意境,或者完成作者的夢想,我們會採取一些手段,是否可以把想像力看成是虛構的翅膀?

    林靜宜:這是當然了,想像力十分重要,不光是你看著沙地上的一個圓圈,會把它想像成一口讓人絕命的深井,也不只是要求你對一個年過半百又衣衫襤褸的老人的未來進行假想。最重要的一點是,即使你不具備以上兩種想像力也沒有關係,但你必須懂得把幾件

    相關的事件進行連線,使它們之間有所關聯並產生關係。因為寫小說不免要把你在不同時期所產生的靈感事件進行組合,如何組合得自然,這就考驗你的虛構能力了。每個情節其實都是個體,它們的存在原本是孤立的,你要像個八面玲瓏的說客在它們之間拉關係。

    陳平:把在不同時期產生的靈感事件進行組合的能力,把每個情節進行組合的能力,都屬於虛構能力吧!

    林靜宜:你說得沒錯,我指的正是這種組合。我把這種組合比作影視蒙太奇,也就是將鏡頭進行技巧性的組合以達到某種視覺效果。

    陳平:作者對情節、事件、人物、語言、表現手法等能夠融會貫通,是否說明虛構的能力比較成熟,可以這樣理解嗎?

    林靜宜:情節、事件、人物、語言都是在對人物、事件進行刻畫與描寫時自然而然連貫起來的,沒必要特意去重組,沒必要把它們想得太複雜,其實當你寫到一件事,或者說在假想、虛構一件事情時,該發生的事發生了,該出場的人出來了,該說的話也就自然說出來了,這整個流程都是很自然而然的。而表現手法又是另外一回事,表現手法屬於寫作技巧,一般每個寫作者都有其固定的文風,人們常說文風多變,實際上指的就是表現手法的多變。表現手法多變的作者固然更具備創新意識,想像力比較豐富,虛構能力也相對好一些。

    陳平:你一般是如何虛構的?可以拿你的新長篇小說《蝶葬》來舉例說明嗎?

    林靜宜:我虛構的三步曲是:第一步,當我的腦海裡衍生出一條新的故事線索時,我覺得這條故事線索有內容,或者比較能給我帶來靈感,或者說能激發我的創作欲,於是,我就將它暫時擬定出一條主線;第二步,隨著想像的展開,我在筆記本上一條一條地記錄故事線索的分支,一旦有靈感了就立刻記下來,如果當時身邊沒有筆記本,我就把它記在手機裡,回過頭來再寫到筆記本上;第三步,將筆記本上的靈感輸入電腦,這大概會有三五萬字左右,我將它們逐條地編上號,進行重組,組成邏輯鮮明的大綱。當這三步完成得差不多了,我才開始重新構思,一邊構思一邊擴展,想到一些更美妙的情節,就在大綱中進行修改——大綱是要反覆修改的。《蝶葬》就是這樣完成的,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創作方法。可能對於有些不習慣列提綱的作者來說,我的方法並不適用。

    陳平:能以你的《逆時鐘》為例,簡單談談虛構嗎?

    林靜宜:《逆時鐘》的前三分之二基本上是由我的日記改編過來的,所以虛構的地方比較少。剩下三分之一才是虛構的,方法大致與《蝶葬》相似。

    陳平:能以你的《黑豹》為例,簡單談談虛構嗎?

    林靜宜:《黑豹》很短,跟夢境一般,我以一種詮釋夢境的方式來完成它。這種表現手法跟虛構還是有一定關係的,首先,你在遣詞造句的時候就不能太寫真了,我力圖用文字來營造詩化的意境,讓人看著就像在看一張柔化過的照片,既朦朧又不失真。其次,整篇文章的情緒基調有些低沉——很純淨的低沉,不是厚重感的低沉,這要求我在「編織」故事的時候,不能找過於厚重的素材,比如苦大仇深的那種素材。

    陳平:你在虛構《逆時鐘》的時候,曾遇到過什麼困難嗎?

    林靜宜:人物太煩瑣,需要精簡,將很多人物的事件壓縮到一個人物身上,這是需要花時間、花工夫的,不是一拍腦袋就能做好的。《逆時鐘》這方面我做得很用心,但還不太滿意。到了《蝶葬》則有很大的進步,可能是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形成某種意識,在一開始創作的時候就注意精簡人物,這樣事件集中了,人物性格多元化了,故事情節就不會顯得那麼冗長。

    陳平:你在虛構《蝶葬》的時候,遇到過什麼困難嗎?

    林靜宜:《蝶葬》寫了很久,字數又比較多,我的記性又不是很好,所以需要不停地回顧前面,以便隨時做修改,從而保證所寫的內容不出現邏輯錯誤。特別是在寫解謎蝶殤的那首《蝶葬》七言詩的時候,要把整部21萬字的故事精髓囊括在短短56個字裡,還要考慮韻律平仄,這就很費神,光這首詩我就琢磨了一星期。儘管如此,我花了大力氣去表現氛圍和內容,也表現得還算好,但古詩的格律上還是顯得有些虛弱。

    陳平:你在虛構《黑豹》時,遇到過什麼困難嗎?

    林靜宜:那是很久以前的作品了,印象不太深。不過現在寫短篇小說,我最大的煩惱就在於要如何把它變短。其實我是很喜歡描寫的那種作者,如果我的初衷是把一篇小說寫成一萬字,當我耗費了大量筆墨去細細描寫開頭,一旦寫到了六千多字發現還沒有寫到高潮部分,而後面還要寫結局時,我就會感到困擾——不過我還是喜歡順其自然,實在不行,索性就寫成中篇了。

    陳平:你喜歡沉迷於虛構之中嗎?

    林靜宜:喜歡。不過虛構久了會有點分不清現實和虛構。因為太沉迷的緣故,晚上做夢都會夢到。

    陳平:對於你個人來說,虛構的世界比現實的世界更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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