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紋 第4章 迷牆 (4)
    在一條分叉路上,簡和凱的摩托車分開了,吳豆豆回過頭來又對著蕭雨神秘地一笑,蕭雨突然想起了吳豆豆告訴她的一個現實:她既是簡的女朋友,也是簡的女朋友。這對於吳豆豆來說是一個秘密,所以她不讓蕭雨告訴給別人。這個秘密讓蕭雨仿佛又看見了吳豆豆的裸體睡覺,她想,也許吳豆豆做簡的模特時,也能把自己很坦然地裸露。然而,裸露在一個男生面前,對於現在的蕭雨來說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接受的。

    摩托車好像晃動了一下,因為這條路路面不平,在一片紅燈口,凱轉過身來對她說:你抱住我的腰好嗎?這樣你就舒服多了。蕭雨的手伸出去了,她只猶豫了片刻就伸出去抱住了凱的腰,然而她的手只是松弛的抱住,她試探性地把凱的腰抱住,她的心跳動著,她好像離凱近了些,她的頭頸,她的呼吸都好像緊貼著凱的脊背,她好像已經感受到了一陣灼熱,來自面頰的,來自身體的,來自嘴唇上的一種灼熱。

    這是她19年來第一次感受到的一種灼熱。摩托車已經進入了郊外,對於蕭雨來說所謂郊外似乎只與母親有關系,母親就在郊外的一條高速公路上生活,她現在突然問自己:那麼與母親發生性關系的男人到底是母親的誰。當然,毫無疑問,是母親把那個男人帶回了家。摩托車停住了,蕭雨抬起頭來,關於母親的意象已經消失了。凱就在眼前,一個比蕭雨高得很多的青年正在取下頭盔,四周是老房子,那些看上去好像要坍塌,但又始終很堅固的老房子正把她緊緊包圍,好像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凱又伸出了手,她想起了吳豆豆說過的觸電,凱說,你慢慢就會喜歡這個地方,像我一樣喜歡這些老房子,對嗎?她在黑暗中看著凱的臉,她好像並沒有在聽凱在說什麼,她只是看著這張臉,自從父親與母親離異之後,這是她頭一次想看清楚的臉。臉並不代表人的靈魂,可在某種時刻,臉上流露出來的神態可以幫助一個人去尋找靈魂,而靈魂是看不見的,而且在這樣的時刻,19歲的蕭雨也並不想尋找靈魂,她只想看清楚他的臉,然而,凱已經重又牽著她前行了。這意味著凱確實已經出現在她生活中,在這樣一個晚上,凱正牽著她進入老房子裡去。

    好像這一次沒用多長時間就到了凱住的那幢老房子。時間很快就已經來到了門口,一個女孩出現在眼前,從黯淡的燈光下看上去,那個女孩正站在門口,好像正在等候著凱的降臨,見到凱那個女孩便迎上前來。凱說:彌米,你怎麼會來?那個女孩仿佛還沒有看見站在凱身後的蕭雨,這個叫彌米的女孩說:凱,我無法跟你聯系,明天我也許就會離開這座城市,所以,明天我不可能給你做模特了,我想今晚做你最後一次模特然後你可以把酬金提前付我嗎?凱說:哦,你要離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我應該有准備,好吧,今晚你給我兩小時時間,我可以完成胸部的雕塑。

    直到凱掏鑰匙開門時,那個叫彌米的女孩才看見了凱身後的蕭雨,她對蕭雨點點頭。凱進了屋打開了燈對蕭雨說:她叫彌米,是我雇用的女模特,你看到的那座半身塑像,就是以她為模特而雕塑的……好吧,今晚,你可以看看我是如何工作的,你願意嗎?直到現在,蕭雨才感受到凱說話的時候很溫柔。

    直到現在蕭雨才看見了站在屋子裡的彌米很漂亮,她說不清楚這種漂亮,如果在她所在的校園中,彌米會被稱之為校花,她披著長發,腳穿長靴,雖然已經進入了春天,她還穿著那種冬天的長靴,這是近年來非常流行的長靴,它可以恰到好處的表現出女孩子修長的腿。此刻,凱正帶著她們上樓去,凱仍然牽著蕭雨的手,那個叫彌米的女孩走在最後。

    凱對蕭雨說:今天你是第一次看我工作不要驚訝,等一會兒,彌米會全身裸露,因為她是我的模特,你能接受一個全身裸露的女孩站在你面前嗎?凱的手伸過來,輕撫著她肩頭上的柔軟的頭發,凱又說:你會的,因為所有這一切都是我所熱愛的雕塑。凱說這些話時還沒進工作室,彌米已經走進工作室去了,彌米對這裡的空間好像十分熟悉。凱拉著蕭雨是在走道上說的這些話,後來,凱才牽著她的手進了工作室。

    出現了彌米的背影,她正在脫去長靴,連襪子也脫去了,彌米正在從容不迫地開始脫去短裙,那是一條方格子的小短裙,款式跟吳豆豆的一模一樣。蕭雨站在門口,凱已經松開了她的手,凱已經進入了工作的狀態,剩下的是蕭雨,彌米的方格子小短裙已經往下滑動,就像她看過的一種游戲,那是在爺爺奶奶的鄉村,是在父親從小生活過的鄉村,一根根竹桿上撐著紙人,每當風吹拂時,紙人就會撐開雙袖,仿佛在風中吹拂,而有些紙人也會在風中順著竹桿滑動。

    滑動,只是一剎哪,彌米的小短裙已經從她身體上滑在地上了,襯衣,乳罩都已經滑在地上了,這就是彌米的脫衣風格,讓衣服順著身體往下滑動。裸體背對著蕭雨,她看見了她光滑的曲線,她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她心中的那股氣流只有抑制住,才不會噴發而出,彌米的苗條身體轉動了一下,已經轉過來了,這是彌米,她小小的****,粉紅色的****從容地裸露著,蕭雨,只有在宿捨熄燈之後看見過吳豆豆的裸體,然而,那裸體上仿佛罩著一層黑暗,仿佛因為黑暗那身體鍍上了黑夜的顏色,所以,真正的色澤已經被隱藏住了。

    而現在不一樣,眩目的燈光正投射在彌米的裸身上,使她的身體慢慢地由暗變亮,她坐在椅子上開始面對著凱,烏黑的頭發覆蓋在她裸露的脊背上,兩團****有時候會微微顫抖,而當她的坐姿固定下來以後,她的裸體仿佛已經鑲嵌在那團光束之中了,那是從頭頂射下來的光束,很難想象在這老房子裡會有一束現代生活的光束,它筆直地投射在彌米的裸體上。

    於是,蕭雨看見了花紋,那是在彌米的胸部,那兩只****仿佛是正在成長的葵花,金黃色的花瓣微微地張開了,她看見了花紋,她置身在這種感受之中,又想起了母親,然而,她卻怎麼也無法回憶起來母親扭動的身體呈現出來的花紋,到底是玫瑰花還是百合花,還是康乃馨,還是月季,還是牡丹……母親和那個男人的性姿勢突然又從一道牆壁之中閃現而出。她的目光抗拒著,而此刻發生了什麼事情,突然停電了。

    世界突然之間變得一片黑暗,凱在黑暗中說用不了多長時間燈就會亮的,他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停電,等待幾分鍾,燈就會亮的。他一邊說一邊尋找著蕭雨,似乎他現在才意識到了在這房子裡除了有他的模特之外,還有他的女友蕭雨,他叫喚著蕭雨的名字,終於捉摸到了蕭雨的手,他說:你冷嗎?你好像在顫抖。燈突然又亮了,在凱剛說完那句話時,燈就亮了。

    凱又回到了他的雕塑前,他走近彌米,他的身體離彌米的身體是那麼近,他似乎是在看彌米的****,在看****兩側之間的位置,然而,對蕭雨來說凱的目光似乎是在撫摸彌米的****,她突然想離開了,在這一剎哪間,凱伸出手去,他的右手輕撫了一下彌米的****,左手抓住了一團膠泥。蕭雨突然想回到學校去,她感到困惑,她好像又進入了另一種深淵,一種身體給她帶來的深淵。

    她離開的腳步聲很輕,似乎連她自己都聽不見,她即使在自己走路時腳步所發出的聲音也很輕,她感到自己想離開的願望是那麼強烈,當凱的手伸出去,那麼輕撫了一下模特的乳房時,她感到身體在顫栗。透過一個人的身體和另一個人的身體的那種碰撞深深地把她置入了深淵之中,她下了樓梯,奇怪的是,她一點也不害怕。

    她好像聽見了凱在叫喚她的名字,事實上凱確實在叫喚她,凱已經下樓來了,凱是跑著下樓來的,凱拉住了她的手,凱說,你要走嗎?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就會完成……你不能等一等我嗎?我送你回去……她搖搖頭,那一剎哪有一種固執的力量想離開,凱突然靠近她,她感覺到凱的身體離自己是那麼近,就像她看見的另一幅圖景:凱的身體走近女模特,他的呼吸聲似乎可以是一種暖流,環繞住彌米的身體。

    她決心要走,凱說你會迷路的,你並不熟悉這個地方,你是第二次來我這裡,而且都是晚上,凱始終在抓住她的手不放,樓下的燈光很暗,她抬起頭來,她看見了凱的目光,那目光就像她在爺爺奶奶的村莊看夜空時把她罩住的星空一樣,它現在把她罩住了,突然,她感覺到從手心深處發出一種觸電般的感覺,身心仿佛被困住了,無法越出去。她就這樣缺乏了離開的力量,重又跟凱回到樓上,凱給她煮了一杯咖啡。等到她喝完咖啡時,她終於看見了彌米在穿衣服,彌米在面對著一堵牆壁穿衣服,當彌米轉過身來時,她已經穿好了長靴,凱把幾張壹佰元的錢遞給了彌米,彌米離開了。彌米臨走時說了聲對不起,她希望凱能盡快地尋找到別的模特,盡快地完成雕塑。

    蕭雨打了一個哈欠,她想應該回學校了,凱突然擁抱住了她說:留下來吧,別害怕,因為已經太晚了,我決不會碰你的,相信我,我決不會碰你的身體。蕭雨那天晚上沒有離開凱,她睡在了凱的床上,而凱睡在他的工作室,這是蕭雨第一次在外面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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