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 第12章
    女人在這時的計謀是什麼呢?當女人的丈夫把張嵐安置在地下倉庫中時,她就彷彿已經看見了她的內心嫉妒的場景:她的丈夫一次又一次地潛入地下倉庫,趁著幽暗的光線一次次地與女人偷情。於是,她在這種場景還未發生之前,在男人外出時潛入了地下倉庫。那是一個陰天的午後,女人懷裡揣著一把匕首說道:"你必須盡快地離開此地,這個世界無法容納你,如果讓我發現你和我丈夫通姦的事情,我就會殺死你,你沒有時間考慮,你必須盡快離開。而且你不能告訴我丈夫我來過這裡。"她的匕首已經在空中劃了幾道圓圈,這也許是她第一次觸摸到匕首,所有人的第一次都意味著心跳加速,心慌意亂。匕首抵達了她的脖頸,在她的胸部晃動了幾下離開以後,她清醒了,她決定離開這個環境,她很容易就尋找到了借口,就連丁華也不得不在她的借口面前妥協。

    她有足夠的借口離開,她用她的肉體付出了代價,她不是別的婦人,她就是張嵐,在被一個人的匕首相逼之下,她理智地回到了原處。一個人的原處不是他人帶來的,而是自己確定的,而另外一個女人,丁華的丈夫,她有著她自己的慾望,那就是不讓別的女人潛入她的生活的核心中央。當她利用匕首的珵亮威逼了女人時,她竭力掩飾住那種恐懼。然而,之前的擔心被推翻了,她沒有想到那幻覺中僵持的一幕並沒有發生,而她的匕首依然握在手心,餘溫在手心中穿流時,那個叫張嵐的女人已經走了。據說又回夜總會去了,而且肯定的說張嵐這樣吃青春飯的女人只可能回到夜總會去。

    此刻,女人放鬆了敵意、警戒的防線,她突然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環繞著范曉瓊說道:"既然如此,你找我丈夫丁華對你有什麼幫助呢?顯然是一個問題,一個不合時宜的,模稜兩可的問題,既然問題已經展現在面前,就要觸及問題的核心:對此,女人很敏感地找到了根源,她仰起頭對范曉瓊說,她丈夫已經外出了,是出差,到外地調運貨物了。她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相。不過,倉庫的貨物確實已經越來越少了。而且丈夫出差是正常的,因為丈夫每年都要出差,每年都要利用火車廂從異鄉把各種物質運載而來,所以,丈夫跟火車有聯繫,他總是出入於火車站。女人說,如果說我丈夫對你有幫助,那麼你可以給他打手機。因為他與那個叫張嵐的女人保持著聯繫,我知道,即使是那個女人已經撤離了地下倉庫,然而,世界還是很廣大,我有過幾次跟蹤我丈夫的經歷,你想聽一聽嗎?

    女人突然想傾訴,這就是女人,她大約已經找到了興奮點,女人在之前早已經把女兒支開。女人給范曉瓊倒了一杯熱茶,其實,范曉瓊已經沒有時間坐下來品嚐熱茶了。然而,女人似乎想把她的肩膀抓住,似乎女人的一隻手已經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坐下來手捧著女人的那杯熱茶,她知道,女人已經放棄了敵意,女人已經把她當作了同謀者,所以,女人要傾訴,於是,在女人的傾訴中出現了三次愚蠢的的跟蹤。每一次跟蹤都與夜晚有關係,女人承認,只要夜色上升,她總是尋找她的男人在哪裡。在正常情況下,她的男人只會活動在這樣幾塊有限的圖像之中,男人會在夜色來臨時守候在電視機旁邊。

    每當這樣的時候,她呆在一旁,坐在一側的沙發上,織著毛衣。而男人呢?整個身體都陷在一隻皮沙發上,彷彿像一架散了架的機器,這個圖像是女人樂此不彼的圖像;在第二個圖像中,男人會到地下倉庫去去,他會打開所有的電流開關,察著貨物到底出入了多少,而這個圖像也是女人喜歡看到的,因為每當丈夫陷在中時,同時也陷在了財富之中。這就是為什麼她要亮她的匕首,把那個從夜總會潛入地下倉庫的女人轟出去的原因之一;在第三個圖像之中,男人已經到了牌局之中,在樓下就是一家茶室,男人會到茶室中去,陪同幾個浙江老鄉洗牌玩牌,每當這個圖像降臨時,也是女人孤獨難耐的時刻,因為男人會徹夜不歸。

    然而,這三種圖像都沒有影響到她的生活,相反,這三種圖像使男人陷在了其中,使男人的生活不會錯位、越軌。男人更多的時候是為了女人錯位而越軌的。此刻,女人彷彿掌握了屬於自己的真理。於是,她開始跟蹤男人了,因為好她終於發現男人消失在固定的三種圖之外去了。在外部,男人驅車出門的時間越來越多,她在第一次跟蹤之中打開了一輛出租車,我們總是與速度展開遊戲之戰。

    這無所不在的速度,它就是逼近我們生活本質的現實之路,出租車的車輪加快了一個女人被嫉妒、慾望、尋求所蒙蔽的心靈,她下了出租車,因為她丈夫的車就像在一家夜總會之外,她的靈魂,如果有靈魂附體的話——靈魂爆發出一絲絲火焰,她開始給丈夫打電話,問丈夫在哪裡?首先,她想試探一番丈夫有沒有在撒謊,這對她的婚姻和家庭來說很重要。她的幻想被粉碎了,丈夫在電話中對她撒謊說他在一個朋友家裡談生意。從這一刻開始,她突然發現當男人開始學撒謊時,男人正朝著夜總會奔去,於是,她進了夜總會,然而,她突然被那種幽暗的燈光窒息著喘不過氣來,於是,她退了出來。

    第二次當她出現在丈夫的車尾後時,她作好了一切準備,一定要潛入夜總會,觀看男人在幹什麼?然而,轉眼之間,男人就在夜總會消失了,她不可能潛入每一間包廂中去尋找自己的男人,在這裡,她不可能讓自己變得發瘋,失去理智。在這裡,她似乎不可能像在她自己範圍內的批發市場一樓、二樓、三樓中那樣變成操控一切的女主人,踏著由她編織的旋律聲而旋轉起舞;在這裡,她就得像是異物,每一個與她擦肩而過的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在看她,讓她感到心慌,而在第三次她再一次出現在夜總會時,在一條幽暗的過道上,一個老男人竟然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這就是慾望,她在這個世界看到了一切慾望在上升著。

    她回來了,發誓以後不去夜總會。這就是她的跟蹤史,為此,她把這種跟蹤概括為愚蠢而徒勞的遊戲,並說當男人在夜色中消失時,就由他去。不要在乎他去了哪裡?因為這會把女人弄得很疲倦。她妥協的目光垂下來,這就是范曉瓊可以脫身的時候。由此,她離開了,因為她的目的很遙遠,為了尋找到父親的死亡之謎,她又一次開始出發去尋找她的嫌疑人。

    她有了丁華的手機號碼,她撥通了這個電話,哦,電話,從貼在耳朵上的手機中傳出的這個男人的聲音中挾裹著一陣陣火車的轟鳴,她起初聽不清楚這個男人在對她說什麼,後來,她聽清楚了一些什麼,為了肯定這種聲音,她又一次撥通了男人的電話,現在,火車似乎累了,那種轟鳴聲突然消失了。男人對她說:"你說什麼,張嵐跑了,她總是在跑,自從你父親出現以後,她似乎就有了跑的勇氣和理由,你父親很重要,沒有你父親,張嵐就不可能跑,也不可能離開夜總會。"他最後說他已經決定放棄張嵐,他不再作出徒勞的努力了。人總是務實的,人必須需要一種務實精神,否則就會在一種無妄的形為中被淹死。他掛斷了電話,又打通了電話說:"如果你還想找到張嵐,我想她已經乘火車去找她另外一個男人了,他叫賀加林,我是在夜總會看到他的,那是一個小伙子,很年輕,他曾經想帶她離開。哦,對了賀加林曾經給過我一張名片,上面有他的電話、地址,我在找名片,我隨身攜帶著這些名片正是我的所累,也是我的生活,哦,已經在名片夾中找到了,你是幸運的,我想在這樣的時刻,張嵐肯定去赴約了。

    電話終於斷了,看起來,這個叫丁華的男人已經徹底地放棄了張嵐,這很明智,這也是許多男人定思痛以後的最終選擇。男人不會為一個女人付出徒勞無用的代價。然而,父親卻付出了他的代價,時間中的時間依然挾裹在雨霧之中,而父親似乎被眼前的看不清楚的霧幔所罩住了。所以,她必須去追蹤張嵐,在沒有尋找到答案之前,張嵐依然是她嫌疑人。她已經記住了那個叫賀加林的男人的電話號碼,所以,她在奔赴火車站之前,開始給這個陌生的男人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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