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之奇妙幻境 第31章 山鬼娶親 (4)
    過了一會兒,巫師終於停止了舞蹈,一把掀開轎簾,口中喃喃的念著什麼。

    花轎裡的珠喜,本來就嚇得魂不附體,突然見轎簾被掀開,眼前現出一張猙獰的鬼臉來,不由哭了起來。

    緋綃見了,急忙幾步走過去,伸手按在那巫師手臂上,「適可而止,現在下山要緊!」

    那幫送嫁的人早就熬不住了,都跟著嚷嚷道,「不錯,不錯,下山要緊!」

    那個扮作巫師的人愣了一下,臉上帶著面具,看不清神情,似乎甚為不願意的放下轎簾,隨著那一幫人下山去了。

    緋綃卻並沒有跟著他們走,立馬站在珠喜的花轎旁邊,山中洌洌的風吹得他的衣裾隨風飄揚。

    「胡公子,我們怎麼辦?」待眾人散去,珠喜在花轎中小聲道,「能不能隨他們一起下山啊?」

    「不,我們不走!」緋綃說著清澈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前方的樹林。

    那影影重重的灌木雜草中,正有一個黑影緩緩的顯出形來。

    他一見那黑影,嘴角牽出一絲輕笑,伸手抄出腰間的玉笛,來了嗎?這麼快?所謂的山鬼,就是這個嗎?

    突然陰風乍起,吹得草地上飛砂走石,花轎上綴著的珠玉發出清脆的碰撞聲,緋綃胯下的白馬也被嚇得一聲嘶鳴,居然如人一般直立起來。

    接著一條手臂粗細的黑線似有生命一般,「突」的一聲就從林木中竄了出來,直奔二人去了。

    王子進屏著呼吸,緩緩的推開面前的梨花木門。

    展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佈置整齊的書房,黑黝黝的楠木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擺滿了書本。正中一張梨花木的長桌,散發出古樸的光澤。

    「小姐的書房真的好雅致啊!」王子進見了急忙打哈哈,信步走了進去,在書架上隨便撿了本書看。

    「這個書房本是父親的,因為離我的房間比較近,後來就是我一個人在用了!」珠玉跟在他後面說道。

    王子進回頭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她穿著這件淡紅色衣服?還是屋內的光線太暗?怎麼覺得珠玉特別的陰險?

    「那令妹不用嗎?這個書房?」

    珠玉聽了,面色一冷,也隨手抽了本書看,「她過去也用的,可是兩年以前就不用了!」

    「哦,她不喜讀書?」

    「不!」珠玉抱著那本書翻了幾頁,「她用不了了!」

    王子進還沒等開口來問,就見珠玉將手中的書放在桌子上,「王公子,你先看書吧,珠玉失陪了!」說罷,居然拉開門走了出去,又隨手關上了房門。

    王子進萬萬沒有想到珠玉竟然會把自己一個人扔在這書房裡,難道這書房中真的沒有什麼古怪嗎?所以她才這樣的放心?

    他想著回頭看了一眼那書架上的書,居然有一半都是有關神靈鬼怪的,有《搜神記》,還有什麼《還魂異術》,似乎都是新的,齊齊的碼放在書架上。

    難道這家有人在近年關心起鬼魂神怪來了?莫不是這山鬼鬧的?

    他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看,一翻之下,居然直接翻到一章,有人在書中放了一個檀木書籤。

    映入他眼簾的是四個大字「死而復生」,後面還有什麼「形俱死,而神不滅」之類的字眼。

    他又翻了幾本書,都在有關死人復活的章節做了標記,這些不都是妄言嗎?死了的人怎麼能活呢?

    難道真是有人想讓死人復活?那死的又是誰呢?

    他正兀自思索,完全沒有發現房門被人拉開了一個縫隙,正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目透過那狹窄小縫,暗自窺視。

    十一、

    緋綃眼見那黑線直直的奔著珠喜的花轎去了,一個縱越跳在頭裡,伸手擋住了那怪物。

    那黑色的東西似乎是個觸角,帶著粘稠的液體一下卷在了他的玉笛之上,腥氣撲鼻。

    「哎呀,你這樣搞,讓我以後怎麼吹啊?」緋綃見了氣道,話音未落,手上的玉笛已然變成一把長刀,那觸角一下便被斬成七八節,掉在地上,兀自扭曲掙扎。

    「胡公子,胡公子,這是什麼?」珠喜聽到聲音,就要拉開轎簾。

    「不要看,只是幻術而已!」緋綃眼望著樹林深處,這是什麼人?隱身在陰暗處操縱這些東西?這明明是不該存在於人間的怪物,是誰把它們想像出來,又賦予它們形體的?

    他伸手出去,長刀一揮,一股火線「呼」的一聲沿著那黑色觸角出來的軌跡一路燒了下去,那火線迅捷無比,轉眼就到了那樹林深處。

    接著裡面傳來淒厲的哀號聲音,更有焦臭的味道飄散出來。

    「胡公子?這是怎麼了?怎麼這樣難聞?」

    「我烤肉呢,好不好玩?」緋綃還沒等笑完,居然又從那樹林中伸出幾十個觸角來,似利劍一般帶著黏液直往緋綃的面門撲去。

    「怎麼這樣多?」緋綃說著長刀一揮,砍掉了幾根觸角,身體一個縱越,已經跳到高處。

    眼見緋綃身在高處,沒有借力的地方,那觸角一個轉彎,似乎長了眼睛,直往那半空中的白影去了。

    「這次看你往哪裡跑?」叢林中一個黑影正蹲在一塊石頭上,面前祭著一個小小法壇,手中擺弄著一個燈籠草扎的草團,那草團上面,爬了百十條蚯蚓,看起來分外肉麻嚇人。

    那人正神情激動的觀戰,突然頸上一涼,卻是有人拿著一把尖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渾身一抖,眼光瞥見那刀上帶著血紅的刀刃,如水一般清冷的刀面上,可見一個俊俏少年的臉,清晰的白色倒影。

    「你、你怎麼在這裡?」他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渾身顫抖著回頭看去。

    後面的人正面帶笑意的望著他,一張英俊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老東西,你怎麼擺弄這麼噁心的玩意?」

    「你,你不是在那邊?」那人指著遠處空地上搏鬥的白色人影道,「怎麼又會在這裡?」

    那空地上的白衣少年,此時已經被黑色觸角緊緊圍住,性命眼見就不保了。

    緋綃笑道,「拿個袍子騙你,你還真當真了?」說罷伸腿踢落他手中的蚯蚓草球,又踏了一腳上去,那些蚯蚓掙扎著爬向周圍的草叢中。

    接著又要往那燒著香爐的法壇上踢去。

    那人見了,急忙道:「不要破我法術!」身子一長,整個臉都露在月光之下,正是那跳舞的巫師。

    「求你饒我一命吧,千萬不要破我法術!」那巫師磕頭如搗蒜。

    「破了又怎樣?」緋綃說著收回長刀,「你施在別人身上的術,會轉嫁到你身上?」

    那巫師的臉在月光下變得慘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淌著,顫聲道:「不,不錯!」

    緋綃一把拉起他的衣領笑道,「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就饒你一命!」

    那巫師嚇得兩腿發軟,今日是怎麼了?怎麼撞到這樣一個人?他明明長了一張俊俏的臉,臉上明明還掛著明媚的笑容,怎麼比魔鬼還要可怕?

    他顫抖著點了點頭,「我,我說,我全都說!」

    緋綃望著遠處那孤零零的綻放在黑夜中的紅色花轎,那些駭人的黑色觸角已經全部消失了,他安下心來,劍眉一顰道:「快點,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我本是這村子裡的一個遊民,因為家裡根本就沒有田地又游手好閒,就學了一點巫術來餬口!」

    緋綃聽了眼珠一轉道:「這山鬼娶親的把戲也是你一手造成?」

    「不,不錯!」那巫師接著道,「開始,我只是想被大家重視,騙點錢花,可是,可是後來的情勢就愈演愈烈,完全不受我掌握。」

    「這話怎麼講?」

    那巫師擦了擦額上的汗道:「開始有人上門找我,藉著這娶親送親的名目,殺自己討厭的人!」

    緋綃聽了心中一寒道:「你說什麼?」

    那巫師點了點頭,「這都是真的,送嫁的是誰,都是由我指定,那些人會把仇人的名字告訴我,我就會借此機會用巫術殺了他們!」

    「那這次呢?這次也是如此?」

    「是,是的!」巫師低首道,「這次有人拜託我,不能讓新娘活著回去。」

    緋綃聽到此處急道:「是誰給的你銀兩?讓你做這樣的事?」

    「是,是這家的大小姐珠玉!」

    緋綃聽了一愣,原來如此,看來這珠喜前日與子進所說是真的了?她的姐姐真的要害她?

    想著珠玉那燦若春花的臉,怎麼小小年紀居然如此狠毒。

    卻聽那巫師繼續道:「她和我說她很害怕!」

    「害怕什麼?」一個要殺人的人居然也會害怕?

    「害怕她的妹妹,因為她已經死了!」那巫師說著臉色已經發青,似乎怕到極點。

    緋綃聽到此處,只覺得耳邊山風呼嘯,吹得他的臉生痛,頭上樹影搖曳,如同鬼魅,他望著遠處那紅色花轎,終於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從出門的時候就存在於心中的懷疑,此時方得到了證實。

    十二、

    緋綃一轉身,收回長刀,對那巫師道:「此番饒你一命!」說罷看了看那焚著的香爐,點點香火忽明忽暗,「待到香火滅了之前,你自己想辦法吧!」

    那巫師聽了,突然淒厲的叫了起來,「公子,公子,救救我啊,我只會施術,不會破術啊!」

    緋綃卻健步如飛,幾步跑到那花轎前面,一掀轎簾,裡面露出珠喜那被嚇得花容失色的臉來。

    她見了緋綃,顫聲道:「胡公子,這,這是怎麼了?」

    「跟我走!」緋綃一把把她拉出來,牽了白馬,抱著她一起上了馬,兩人一騎飛快的往山下奔去。

    珠喜只覺得馬背上顛簸得難過,耳邊的風聲不斷呼嘯,顫道:「胡公子,我們得救了是嗎?」

    緋綃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好默默的點了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珠喜靠在他懷裡,臉上淚水縱橫,「老天終於可憐我一回,能讓我繼續活下去!」說罷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道:「我就說,穿著這樣漂亮的衣服,我又怎麼會死呢?」

    仰起小臉又問道:「胡公子,我是不是很漂亮?」

    緋綃看著她充滿期待的眼神,又緩緩的點了點頭。

    珠喜似乎非常開心,靠在緋綃溫暖的懷裡,幸福無比的望著頭頂不斷倒退樹枝,誰說人生不是美好的呢?那巍峨的,如巨人一般的大山,此時看來也不覺得那是可怕的了。

    她又抬頭看了看緋綃俊俏的臉,秀氣的下巴,突然覺得心中無比平安喜樂,竟然隱隱希望這山路永遠不要有盡頭。

    此時天色已暗,王子進點著了燭火,在燈下翻看著書籍。這些書似乎要告訴他什麼,可是他又偏偏找不到事情的線索。

    燭光不甚明朗,忽明忽暗,他伸手挑亮蠟燭,卻一不小心碰翻了燭台,那蠟燭無力的委頓在地上,燭淚灑了一地。

    王子進只覺眼前突然一片黑暗,他急忙摸索著去找滾在地上的蠟燭,似乎在牆角的某個地方。

    正在摸索中,卻聽耳邊傳來房門開啟的聲音,一個人影已經閃了進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見黑暗中刀光一閃,一個閃亮的弧形就朝著自己的方向過來了。

    「哇哇哇!救命啊!」

    王子進叫嚷著鑽到桌子底下,嚇得手腳發軟,這到底是誰?怎麼會對自己下殺手?

    還沒等想完,那人的尖刀就又朝著他隱身的桌子下面插了進來。

    眼見刀鋒尖利,無處可避,他一著急間,一下站了起來,隨手抄起梨木椅子,就往那人頭上砸了過去。

    椅子帶著風聲呼嘯著飛出,那個人似乎身材身材矮胖,在地上打了個滾讓開攻擊。

    王子進扔完椅子,只覺得手臂火辣辣的生痛,似乎被刀割了一道口子,急忙奪門而出。

    庭院中漂散著樹林中才有的清新氣息,他死裡逃生,大口的喘著氣,還沒等心情平復,就聽黑暗的夜色中,突然有人在他的身後說了一句話,「王公子,你的書看完了?」

    王子進戰慄的回過頭來,只見身後正站著珠玉,她還穿著白日裡的那件淡紅色的衣服,站在朦朧的夜色中,看起來甚為可怕。

    「珠,珠玉!」王子進急忙回頭看向書房,剛剛追殺自己的那個人並沒有跟出來,「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說過,我是這家的大小姐,我怎麼不能在這裡?」珠玉說著笑了一聲,擺動著款款的腰肢就往王子進的方向走了過去。

    此時王子進只覺得心臟狂跳不已,手臂上的傷口似乎還在流血,可是他都無暇管這些事了。

    因為珠玉的身後,分明的站著另一個女人,一個也穿著淡紅色衣服的女人。

    那個女人沒有抬起頭,看不清眉目,只能隱約的看到她帶著陰森笑容的紅唇,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那、那是誰?」王子進抬手指著珠玉身後的女人顫聲道:「跟在你後面的,是誰?」

    「王公子,你當我是孩子嗎?」珠玉陰笑道:「以為我會上你的當?」說罷,手一翻,就從袖口裡拿出一把匕首來,要往王子進的心口刺去。

    「莫要怪我,只能怪你自己非要進那書房!」

    王子進眼見珠玉的臉孔猙獰,明晃晃的匕首就要刺向自己,剛剛要抵擋,就見那站在珠玉身後的女人一伸手就拽住了珠玉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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