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之奇妙幻境 第30章 山鬼娶親 (3)
    「因為她是女的,山鬼是女的,又如何能娶親?」

    王子進聽了這話,一時呆住了,眼前緋綃俊俏的五官似乎帶著一絲冷冷表情,似乎不是玩笑。

    這是為什麼?難道他們二人都成了人家的棋子?被人利用?

    七、

    轉眼間娶親之日將近,趙善人家殺豬烹羊,鬧得不亦樂乎。

    王子進望著滿屋的人來來往往,忙來忙去,一副熱鬧非常的景象,似乎不像演戲,也不知他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緋綃,你看他們的排場,似乎不像假的啊!」王子進轉身回房,關上房門。

    緋綃似乎事不關己,手持著玉笛,兀自坐在窗前吹奏,聽他這樣一說,抬起頭來,「不管怎樣,機關算盡終究會露出馬腳,我們只要耐心等待便是!」

    王子進聽了歎了口氣,可憐那小女孩珠喜,全家如此熱鬧非常的張羅,不外是要送她去赴死。

    想她小小年紀就受盡家人白眼冷遇,死的時候倒要敲鑼打鼓的慶祝,不免替她傷心。

    「子進,你在想什麼?」緋綃見他不說話,斜眼微笑著看他。

    「沒有什麼!」王子進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喝。

    「你可是在可憐這家的二小姐?」緋綃望著窗外景色,微笑道。

    王子進聽了一愣,「你,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親口對你說她身世可憐,受盡欺侮,你這樣心善,怎麼不會同情她?」

    「你,你都聽到了?」

    緋綃轉過頭來笑道,「子進,我說過這裡很是古怪,又怎麼能放心你一個人四處亂轉呢?」

    王子進聽了伸手撓了撓頭,想他昨日本是負氣出去,哪裡想到緋綃居然不放心的跟蹤他,心中不由開心無比。

    「子進!」緋綃望著他繼續道,「不要只聽一面之辭!此事遠遠沒有這樣簡單!」

    王子進聽了這話,立時愣住了,「難道?難道你說珠喜在撒謊?」

    緋綃聽了臉上又露出狡黠的笑容,朝他眨了一下眼睛道:「人心深不可測,我們只須耐心等待,一切都能水落石出!」說罷,伸手拿起玉笛,按在唇上,又閉目吹奏起來。

    此時已近黃昏,王子進呆呆的望著倚窗吹笛的緋綃,在樹影的映襯下,他素白而單薄的身形似乎要被吞沒在這一片濃翠之中。

    也許自己是錯的?眼見緋綃這次如此沒有把握,他不由後悔異常。

    為什麼在那土路上時二人沒有出口拒絕那趙善人呢?

    為什麼在緋綃當初要走的時候自己要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呢?

    為什麼?為什麼?

    如果不是自己優柔寡斷,濫發善心又怎麼捲入這樣的事情當中?

    緋綃似乎看透他心事,所吹的曲子都是平和喜樂的一類,似乎在默默的安撫他,兩人一直無話,轉眼間天色漸晚,天地之間一片黑暗,似乎只有柔和而優美的笛聲,在秋日的天空中緩緩蔓延。

    是夜,王子進心中焦急,睡得極不安穩,那庭院中的大樹似乎也感應到他的心事,枝葉搖動不停,發出「簌簌」的聲音。

    不對,不是樹葉的聲音,似乎又是那個女人,前日所見的穿著淡紅色裙子的女人,正在從他窗前走過。

    這次王子進只覺得自己恍惚中下了床,穿上鞋子,推門走了出去。

    在幽幽的月光下,可見那個女人又緩緩的擺動著腰肢走在那陰暗的迴廊中。

    王子進望著她窈窕的背影,黑亮的長髮,那淡紅色衣服上的淺淡花紋,只覺得心裡害怕萬分。

    這樣的深夜,為什麼她會一個人在庭院裡散步?

    他緩緩的跟在那個女人的身後,身上已經被嚇出了冷汗,可是好奇心卻驅使他繼續走下去。

    不知跟了多久,那女人的暗紅色衣服在他眼前一閃,居然憑空消失在黑暗中。

    王子進嚇了一跳,四處看了一眼,眼前只有一堵青磚牆,兩旁是松木欄杆,她又去了哪裡?

    他顫抖著往那磚牆上摸去,沒有錯,就是這裡,上次自己看到她也是在堵牆前消失的。

    那磚牆冰冷而粗糙,似乎沒有什麼異常,可是自己剛剛看到的又是什麼?這次是親眼所見,不可能有錯!

    八、

    「子進,子進!」耳邊彷彿有人叫他,他一睜眼,眼前是刺眼的燈火,緋綃正披散著黑亮長髮,手持著蠟燭坐在他的床頭。

    「緋綃,你怎麼過來了?」王子進掙扎著坐起來,只覺得身上冷汗淋漓,說不出的難受。

    「我夜裡聽到你痛苦呻吟,過來瞧瞧!」緋綃關心問道,「子進,你不要緊吧?」

    王子進想到方才夢到的女人,擺擺手說,「不要緊,可能是個噩夢!」

    「明日就是送親之日,一切小心為好!」緋綃說著擎著蠟燭坐在他的床沿,目光中皆是憂慮之色。

    王子進望著他手中忽明忽暗的燭火,只覺得等待著二人的前途,也如這詭異火光,捉摸不定。

    次日一早,王子進便被院落裡傳來的嘈雜人聲吵醒,他急忙收拾整齊出來看熱鬧。

    只見大廳裡圍了很多人,吹吹打打,還有一頂大紅的花轎擺在庭院中央。

    那趙善人一臉淒苦之色,給那些送嫁的小伙子發喜錢,那些村民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還有幾個人抱著胳膊似乎在看熱鬧。

    王子進一見這些人,立時覺得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不過如此。

    「子進,再有兩個時辰就是吉時了!」緋綃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的旁邊,折扇輕搖,甚為悠閒的模樣,「你留在這宅子裡,要處處小心!」

    「我在這裡還能有什麼事?」王子進望著他明媚的笑臉,只覺得萬分放心不下,握緊他的手道:「緋綃,你倒不要有什麼危險才好!」

    緋綃笑了一下,走到人群外面,牽了馬就翻身上去,俯身對趙善人道,「現在還不出發,怕會誤了時辰!」

    趙善人眼中淚珠滾動,拉著馬匹的韁繩道:「胡公子,胡公子,你可答應老夫的,定然要讓珠喜活著回來!」

    「好,我答應你!」緋綃已經縱馬出了院子,參天大樹之下,萬丈陽光之中,緋綃一身白衣立在門外,陽光透過層層的綠葉,在他身上撒下一片細碎的光芒。

    王子進站在大廳的石階上,遠遠的望著緋綃立馬站在樹下,只覺得心中萬分難過,這層層疊疊的群山,又隱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可怕?

    緋綃此去,能平安回來嗎?

    正在憂慮間,突然一陣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在耳邊響起,他回眼望去,只見兩個婦人攙扶著一個窈窕單薄的身影上了花轎。

    那喜服是艷麗的紅色,鑲著珠玉,繡著金邊,王子進望著那新娘的背影,只覺得心中如揪痛一般難過。

    不知珠喜穿上這樣的衣服,是不是很美麗的?那新娘的衣服,定能將她的臉映得艷麗無比吧?

    可惜自己無緣見到了。

    在鞭炮瀰漫的煙霧中,那送嫁的隊伍敲鑼打鼓的抬著花轎走出院門,後面還有人拿著各式各樣的祭品,一行人出發了。

    遠處的緋綃見了,也縱馬走在前面,王子進望著這熱熱鬧鬧的隊伍,這就是送嫁的隊伍嗎?

    那樣的吉祥,那樣的熱鬧,旁邊還有小孩子跟在周圍起哄。

    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看到送親的隊伍,可是卻是一樁與死亡相關的親事,一行去往地獄的行列。

    一見隊伍遠去,那趙善人便蹲坐在自家門口嚎號大哭起來,王子進急忙過去安慰他,好說歹說才將他連拉帶拽地拖到屋子裡。

    待安撫好了他,王子進才回去休息。

    此時正是正午,他心中忐忑不安,不停的看向窗外,緋綃他們到哪裡了呢?是不是到了那深山中呢?又該什麼時候回來呢?

    正在這時,耳邊居然又傳來每晚聽到的「簌簌」的群擺聲。

    王子進本就異常緊張,一聽到這聲音急忙翻身從床上下來,伸頭往窗外望去。

    那窗沿旁正巧走過來一個女人,身材苗條,舉止輕盈,刺眼的陽光把她的影子映在碧綠窗紗上,如剪影一般神秘而美麗。

    王子進在屋子裡看到那人影,心臟卻「突」的一聲開始狂跳起來。

    這會不會是自己夜夜看到的那個女人呢?難道那個穿著淡紅色衣服的女人不是夢中才會出現?而是真的有這樣一個人?

    他顫抖的推開窗戶,只見一個女人窈窕的背影,那淡紅色的衣服在陽光下是那樣的刺眼,似乎不像是真人一般。

    王子進眼見那個女人就要走遠,壯著膽子顫聲問道:「小姐,你,你是誰?」

    那本要慢慢走遠的女人聽到了王子進的聲音,緩緩的轉過頭來。

    可見一個優雅的側臉,那人雙目如漆,姿容艷麗,有紅有白的一張臉上掛滿了笑意,卻是這家的大小姐珠玉。

    「王公子,怎麼如此健忘?」珠玉站在走廊上,披著一身的樹影在朝他嫵媚的微笑。

    王子進望著珠玉的身影,不由呆住了。怎麼會是她?自己每天晚上夢到的都是珠玉嗎?不對,不對,那個女人明明比她更苗條一些,也更陰森一些。

    可是這淡紅色的,撒著隱隱暗花的,艷麗而又可怕的裙子,分明是一樣的。

    九、

    「珠玉?」王子進站在門外疑道,「怎麼會是你?」

    「怎麼不會是我?」珠玉瞪大了眼睛,巧笑嫣然,「王公子,我可是這家的大小姐,走這裡有什麼不對嗎?」

    「這、這裡不是客房嗎?」王子進撓撓腦袋,又看了看周圍,確定不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我剛剛從書房看了會子書,這裡是我回房的必經之路啊!」

    「必經之路?」王子進聽了心下不由害怕,「你的書房在哪裡?」

    「就是那裡!」珠玉說著伸出纖纖細手,往王子進身後一指,「那堵牆後面就是書房,出來以後穿過庭院就是這迴廊了!」

    王子進聽了,順著她指引的方向看去,正是自己夜夜夢到的女人消失的那堵青石牆壁。

    那牆壁在白日裡看並不嚇人,只是默默無言的站在樹蔭裡,那石頭細膩紋理清晰可見,似乎保守著什麼秘密。

    真的只是書房嗎?那書房中,又有什麼?

    想到這裡,王子進鼓起勇氣朝珠玉作揖道:「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咦?王公子請說吧!」

    「在下是個讀書人,天性好書,希望能准許小生去書房看看!」

    珠玉聽了他的話,面色突然變的慘白,顫聲道:「你,你要去書房?」

    「不錯!」

    「今天不大方便,明日吧!」珠玉連連擺手。

    「今日令妹出嫁,並沒有人在書房裡吧?」王子進見她的模樣,更加堅定了要進去的決心。

    珠玉面色一沉,咬著嘴唇道:「好,好,我這就帶你過去!」

    說完,緩步走在前面,王子進望著前面引路的珠玉,只覺得她似乎一邊走一邊思考,似乎極不情願自己過來。

    兩人穿過庭院,踏在點點野花之上,又走上了幾個石階,珠玉伸手指著面前一扇梨花木門道:「這就是書房!」

    「胡公子,送嫁的時候,你也穿白色衣服,是不是有一點喪氣啊?」珠喜在轎裡和緋綃調笑。

    「喪氣不喪氣,可不是穿什麼顏色的衣服!」緋綃笑道,「小姐你穿著再吉利的顏色又有什麼用?」

    珠喜聽他這樣說,拉開轎簾,露出一張婉約的淚顏,「胡公子,都這時候了,你就莫要笑話我了,你說我會不會被鬼吃掉?」

    「不會的!」緋綃搖頭笑道,「這山裡面,根本就沒有鬼怪!」從他來的時候就發現這山中霧氣潔淨,根本就沒有瘴氣。

    「可是以前的新娘都死在山裡了!」

    「可能是野獸吧!」緋綃說著翻身下馬,前面的路甚是崎嶇,已經不能騎馬過去了。

    珠喜望著他的背影道:「胡公子,你不會扔下我吧?」

    緋綃回頭望著她從花轎中露出的小小腦袋,突然臉上拂過一絲不忍的神色,「珠喜,你怕死嗎?」

    珠喜搖了搖頭,「我不怕死,從我娘死了以後我就幾乎沒有害怕的東西!」說罷突然掩面哭了起來,「我只是很傷心,很難過,很想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緋綃低頭繼續趕路,腳下的路崎嶇不平,野草叢生,旁邊兩個抬轎的轎夫卻很是輕鬆的模樣。

    那兩人似乎步履輕盈,連踩在地上的腳印都沒有那麼深。

    緋綃望著那東倒西歪的雜草,耳邊傳來珠喜嗚咽的哭聲,心中不由難過,此時山風漸起,一行隊伍已經快到山頂了。

    其實死亡已經來過了,就像風一樣,吹過了,不一定要留下痕跡。

    他望了一下巍峨的群山,已過正午,太陽正在西斜,在聳立的山石上,蔥翠的樹林中,撒下淡淡的,輕柔的餘暉。

    十、

    待到夕陽西下的時候,一行隊伍方爬到山頂,眾人將花轎和祭品放到一片空曠的草地上。

    接著一個身材單薄的中年人穿上彩色布條做的衣服,又帶了一個鬼臉的面具,開始口中呼喝著跳起舞來。

    他嘴裡說什麼聽得不甚清楚,似乎像是夢囈又像是詛咒,伴著陰冷的山風,聽起來甚為怕人。

    這個巫師又跳了半個時辰的舞,天色已經暗了下去,冷風吹得人頭皮發麻,開始有幾個隨行的小伙子熬不住了,鬧著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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