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代帝王之死 第16章 死於權奸佞臣之手的帝王 (1)
    潛龍在淵

    曹髦感到司馬昭的陰影越來越大,自己隨時都將被它吞噬。

    曹髦在這種狀態下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他在等待使自己解脫的一剎那,然而那一刻卻遲遲不露端倪。

    曹髦登基的第四年正月,天降異兆。在一個叫做寧陵縣的界井中,盤旋著兩條黃龍,面目清晰可辨,聲音宏闊,神態軒昂。這樣的消息不脛而走,全國的人都以為天兆吉祥。各地賀祥瑞的文書紛至沓來,朝中也群臣激昂,認為黃龍的出現乃是天下大治的徵兆,也紛紛上書曹髦和司馬昭以表恭賀。

    司馬昭大喜過望。他曾向他的參謀詢問,井中出現雙龍是何徵兆。賈充站出來大拍司馬昭的馬屁。雙龍同時出現乃是說晉公(司馬昭的封號)和當今皇上是並立的真龍天子,是魏國的共主。司馬昭聽賈充如此一說,如坐雲端,飄飄然忘乎所以。賈充要拍馬屁很容易,但司馬昭卻動了真心,他下決心要對曹髦取而代之,目前權且讓曹髦與他共主。

    然而此刻曹髦卻陷於深深的絕望之中。全天下人都認為是祥瑞的東西,在曹髦的眼中無異於詛咒和噩夢。當滿朝文武爭著在司馬昭面前獻媚的時候,曹髦感到那井中的黃龍真是上天降給自己的啟示。龍應該飛翔於天之雲端,是見首不見尾的神異,然而困於井中絕非什麼祥兆。這不正是曹髦的處境嗎?貴為魏國的天子卻處處受制於司馬昭,這和困於井中的黃龍有何區別?

    曹髦把鬱結於胸中憤慨和絕望訴諸筆端,寫了一首《潛龍詩》。潛龍,顧名思義,就是困於井淵無法騰躍的龍,以此自喻,正說明了曹髦的悲涼。詩中寫道:

    傷哉龍受困,不能躍深淵。

    上不飛天漢,下不見於田。

    播居於井底,鰍鱔舞其前。

    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如然。

    詩寫成後,曹髦反覆吟哦,不覺淚以潸然。

    日子過去好多天了,司馬昭突然有了好奇心,想知道曹髦對井中黃龍的態度,其實就是欲探一下曹髦對魏國「共主」的反映。他派賈充到宮中去和曹髦談天。賈充是有野心的,他希望司馬昭早日代魏,自己亦可作為功臣晉爵加祿。

    賈充在早朝散去後,沒有離開,而是徑直向皇帝曹髦的寢宮走去。時值初春,萬物生發。宮苑裡面繁花綻放,滿眼生機盎然。只可惜賈充辜負這良辰美景,低頭沉思著面見曹髦時應如何應對。雖然在他心中曹髦不過一個木偶而已,但他仍不想過早地暴露不臣之心。

    賈充正陷於沉思中,突然一股朗朗之聲傳入耳中,聲音是蘊含著說不盡的怨艾和憤懣。「播居於井底,鰍鱔舞其前……」一字一眼被賈充聽得真真切切。這是皇帝在吟詩啊。賈充臉上閃過一絲陰笑,他調轉回身,幾乎小跑著向司馬昭的府第奔去。賈充把自己在皇帝寢宮外聽到的詩歌向司馬昭複述了一遍,又發揮自己的想像力,添油加醋節外生枝,使得司馬昭聽後勃然大怒,隨手抓起身旁桌上的茶杯摔個粉碎。他帶領著親信衛隊闖入皇帝的寢宮。曹髦一見司馬昭帶一彪人馬過來,而且面露凶色,氣勢逼人,頓時不知所措。過了半晌,曹髦才鎮定下來,問道:文王何故到此?這彪人馬所為何來?司馬昭冷笑不止,雙眼緊緊盯住曹髦:「聽說皇帝雅興不小,喜歡吟詩作賦,臣也頗好此道,但有一句詩讀不懂,還請皇帝給予解釋。」司馬昭語氣瘆人,曹髦一聽司馬昭談詩論詞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就說:「文王請講。」司馬昭走到近前,左手抓住曹髦的胳膊,右手握住佩劍,惡狠狠的說:「但不知『播居於井底,鰍鱔舞其前』一句皇上怎麼解釋?」

    曹髦一聽如五雷轟頂。自己當著眾人決不會吟詠此詩,只在無人時才敢藉以發洩,怎麼傳到司馬昭耳朵裡?難道貼身的親信也不可信嗎?曹髦無語。

    司馬昭說:「不明白皇上將鰍鱔喻為何人,如果喻指臣下,老臣覺得委屈。老臣父子三人為魏國社稷東拼西殺,鞠躬盡瘁,沒落到好反而被誣為鰍鱔,皇上是何居心?」司馬昭說著,右手拔出佩劍橫在他和曹髦中間。只這一個動作按照律法足以致司馬昭十惡不赦的剮罪。可是現在在陰冷的劍光下瑟瑟發抖的卻是曹髦。曹髦年紀輕,沒見過多少世面,更沒遇到過這種陣勢。

    曹髦懾於司馬昭的威勢,聲音顫抖地說:「《潛龍詩》只是胡亂作來,並沒有諷喻文王的意思,文王多心了。」

    司馬昭看眼前的小皇帝被嚇成這樣,暴怒的心情得以平息。但仍裝作餘怒未平的樣子說:「皇上無有此意甚好,應多留意朝廷大事,莫學酸腐書生無聊的吟詩作對。」說完釋去曹髦的胳膊,招呼人馬趾高氣揚的下殿去了。

    曹髦望著司馬昭的背影,回想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眨眼間經歷了從地獄到人間的轉換。曹髦握緊雙拳,氣息如波濤般洶湧。司馬昭離去後,曹髦一頭扎進太廟,放聲痛哭。

    龍戰於野,噩夢驚醒

    這天夜裡曹髦做了一個夢。他由於白天哭得精疲力竭,到了晚上就昏昏沉沉噩夢頻發。夢中,他到了一座破廟中,廟中蛛網結棟,到處蒙塵。他望見有一隻白毛老鼠,眼睛血紅,張牙舞爪,正在嚙咬一個靈牌。那種牙齒和木頭的摩擦聲讓曹髦脊背發涼。轉瞬之間,靈牌被嚙去大半,且那只白毛老鼠狂笑不止,使曹髦感到陰森可怖。他正不知所措,忽有聲音從太廟深處傳來,淒慘哀絕:曹髦,見惡鼠嚙我靈牌,你於心何忍?太廟將頹,賊臣當路,你不思奮起,反而懦弱哭泣,有何面目面對先祖?社稷傾覆,你想忍辱偷生豈可得乎?曹髦快快醒來!快快醒來……曹髦聽到這話,心如刀絞,他定睛仔細觀看那靈牌,上面刻著「魏太祖武皇帝曹諱操之靈位」,曹髦一見白鼠所嚙乃是祖宗靈牌,頓時悲從中來,哭天搶地。

    曹髦從噩夢中驚醒,身上衣衫盡濕。曹髦驚嚇之餘有了一種時不我待的感覺。曹髦相信夢中發生的事情是真的,是祖宗通過夢境鞭策他鼓起勇氣,承擔保存社稷的重任。

    曹髦覺得無須再等,生死存亡就在當前。

    曹髦召來覺得還可信任的侍中王沈、尚書王經和散騎常侍王業一起商量匡扶魏室、剷除司馬昭的計策。王沈、王業來得早,但面色有些驚慌,氣息起伏不定,彷彿大禍臨頭。他們大概已經知道了曹髦召他們來的意圖,因而感到恐懼。王經姍姍來遲,但面色持重,氣定神閒,似乎早就知道此時將至。

    曹髦將三人召進密室,指天地起誓說:「有走漏消息者有如此案。」說著拔出寶劍奮力向桌案斫去,桌案頓時被劈為兩半。曹髦接著說:「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決不能夠忍受被他廢掉的恥辱,現在的形勢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是可忍孰不可忍!今當與三位愛卿一起討伐司馬昭,希望三位也和我一樣下定以死報國的決心。」

    王沈和王業互相交換一下眼色,一言不發。王徑勸道:「昔日魯昭公不滿季氏當國,起兵討伐,結果兵敗被殺,社稷崩頹,成為天下笑柄,今日司馬昭大權獨攬為日已久,他收買人心,四方之士都肯為他奮死效勞,根本不在乎逆順之理。再說我們的力量又能有何作為呢?宿衛空闕,兵甲寡弱,陛下沒有軍隊,怎麼討伐司馬昭?這樣做好比是一個人想治病卻病得更深了。陛下三思。」

    曹髦一聽,疾聲道:「我意已決,就是死了,有何懼哉?何況有祖宗神靈保佑,還不一定死呢。」

    王徑是個忠直君子,對當前的形勢看得十分清楚,他勸曹髦的話發自肺腑。但既然曹髦自己決心已定,所以王徑便不再相勸,但他已下定決心要同這個有血氣處境悲慘的皇帝同進同退,同生共死。王沈王業卻另有算盤,三人從密室出來後,王沈王業就對王徑說,曹髦坐不住了,要做蠢事,咱們要告訴文王司馬昭早做準備。王徑冷笑著說道,人各有志,我不會跟你們去告密的。王沈見王徑不識時務,便不再相勸,只是不明白王徑怎麼會跟一個傀儡皇帝共誓生死呢?

    王徑見王沈去後,便再入密室,將方纔的談話告訴曹髦。曹髦憤恨地說,王沈王業世為魏臣,竟做出如此背信棄義的事來,真是豬狗不如。曹髦看來,事不宜遲,現在的情況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等司馬昭接到王沈王業告密後有所準備,事情就難成了。於是他和王徑各擎寶劍,率領僅有的百十位僮僕,殺出宮門。

    偏偏遇上賈充。賈充提劍和曹髦戰於南闕下,曹髦全身奮力,劍光飛舞,上了年紀的賈充真有些吃勁。

    賈充見曹髦奮不顧死,有萬夫不當之勇,便大呼手下成濟: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司馬家事若敗,汝等豈復有種乎?何不出擊?本來成濟不敢持刃與皇帝爭鋒,經賈充慫恿,便無所顧忌,挺身而上。曹髦疏於防範,被成濟刺中,倒地而亡。當時天上重雲密佈,忽而暴雨雷鳴,天地含悲。

    《三國誌》載,司馬昭知道後「大驚,自投於地曰:天下其謂我何!」其欲蓋彌彰的險惡用心可見一斑。他要不是終日裡想著軾君篡位,賈充、成濟哪有那樣的膽量,竟敢刺死皇帝呢?

    輕信奸臣,遼世宗被耶律察割弒殺

    耶律察割要算是歷史上一個典型的奸臣代表了。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他不惜出賣他的父親,用近於奴顏媚骨的恭順騙取世宗的信任。而表面上的恭順不過是為掩蓋其內心的險惡,一旦時機到來,則凶相畢露,反撲過來。遼世宗由於過於輕信這個奸臣,在糊里糊塗中丟了性命。

    世宗私自即位

    遼太宗逐鹿中原,沒想到陷入重圍,只好匆忙北撤,在947年4月,死於河北欒縣(今欒城)的殺胡林。

    遼太宗的死使遼的帝位又成了眾人爭奪的焦點。原來人皇王,即東丹王耶律倍投奔唐朝之後,他的長子耶律兀欲還留在遼國,封為永康王。他也隨遼太宗南征中原,所以在太宗死時他正在軍中,由於太宗死得突然,軍營中再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來統帥三軍,所以眾將商議讓耶律兀欲繼承帝位。

    但當時還有兩個人有繼承皇位的資格,一是太宗的弟弟李胡,另一個則是太宗的長子耶律璟。由於述律太后常說要讓李胡繼承皇位,所以,兀欲開始很猶豫。他找來耶律安搏商議。耶律安搏是耶律迭裡的兒子,耶律迭裡在過去曾支持耶律兀欲的父親耶律倍即位,被述律太后處死。他此時是耶律兀欲的親信,他認為耶律兀欲聰明寬容,又是耶律倍的長子,現在應當當機立斷,以免喪失時機。其他人如南院大王耶律吼和北院大王耶律窪也認為如果去請示述律太后,必定會讓李胡即位,而李胡性情暴虐,不得人心。最後大家一致擁立耶律兀欲即位,地點在鎮陽(今河北欒城北)這就是遼世宗。

    橫渡之約

    遼世宗私自即位的消息傳到述律太后那後,太后大怒,連忙派兒子李胡領兵南下,想把皇位奪回來。第一次交戰,李胡大敗而退,遼世宗領兵追趕,和李胡兵在潢河(今西拉木倫河)的橫渡隔河對峙。李胡將對方眾將的家屬抓到軍中,放言說:「我如果戰敗了,先殺了你們。」這使得遼國內部人心大亂。

    在這緊急關頭,富有深謀大略的耶律屋質來往於雙方軍中進行調解,終於避免了一次內部殘殺。

    耶律屋質到達遼世宗的軍中,世宗給祖母述律太后的回書很不客氣,屋質便勸說道:「這麼寫信,怎麼能化解恩怨呢?臣認為應該盡力和好,這才是最好的結果。」世宗卻說:「他們是群烏合之眾,怎麼能抵擋得了我的千軍萬馬?」屋質一聽也不示弱,說:「既然他們不是你的對手,那你又怎麼忍心去殺自己的同胞兄弟呢?何況現在還不知道勝負,即使你僥倖取勝了,大家的家屬都在李胡手裡,性命難保,我看最好還是講和吧。」世宗問:「那怎麼講和?」屋質說:「和太后見面,大家把各自的怨恨都說出來,講和也就不難了。如果講和不成,再刀兵相見也不晚。」

    但一朝見了面,雙方又各不相讓。言語激烈,互相指責,沒有了講和的跡象。耶律屋質又從中盡力撮合。

    述律太后對耶律屋質說:「你要為我說話啊!」

    耶律屋質說:「太后如果能和大王盡釋前嫌,那我就替您說話。」

    太后說:「那你說吧。」

    耶律屋質說:「早先人皇王在世時,為什麼要立嗣聖(指太宗耶律德光),不立人皇王。」太后說:「立嗣聖是太祖的意思。」

    耶律屋質又回過頭去問遼世宗:「大王為什麼擅自即皇帝之位而不請示長輩太后呢?」世宗沒有正面回答,卻說:「父親人皇王原來當立卻沒有立,所以他老人家才逃奔了唐朝。」他的意思是:父親原來就應當繼承皇位,但沒有繼承,現在由我來繼承正好還了先前的債,理所應當。

    耶律屋質見雙方毫不相讓,便嚴肅地說:「人皇王捨棄父母之國逃奔唐朝,你說應不應當?大王見了太后,不知道道歉,卻只提舊的恩怨。太后則是固執於偏愛,假托先帝遺命,隨便授予皇位。你們這樣,怎麼能講和呢?還是趕快交戰吧!」說完屋質憤憤地退到一邊。述律太后本來就人單勢孤,軍隊也無法抗衡,現在耶律屋質又撒手不管,急得流著淚說:「先前太祖時就有眾兄弟作亂,致使天下遭難,國家瘡痍還沒有恢復,怎麼能再讓兄弟殘殺呢?」

    遼世宗見祖母這樣,也動情地說:「父親一輩的人沒做好,我們晚輩的怎麼能不做好呢?」最後雙方終於在耶律屋質的調解下講和了。

    述律太后問耶律屋質由誰即位為好,屋質說:「太后如果讓永康王即位,則順乎天意,合乎人心,不必再有什麼猶豫了。」

    站在一旁的李胡一聽就惱了:「我還在這兒,兀欲怎麼能立呢?!」

    耶律屋質轉身斥責道:「自古以來傳位以嫡長為先,不傳眾弟。過去太宗之立,本來就有錯誤,何況你暴戾殘忍,多有人怨。萬口一辭要立永康王,怎麼能和他爭奪王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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