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枯榮縱然修為深厚,此時也不禁變色道:「妖龍,施主,你可知妖龍一怒,要帶來多大的災難,這萬千蒼生都要受其苦。」
那個白髮僧人凝望蒼穹不語,紅龍成長之後妖力通天,乃是世間的七大罪孽之一。這條紅龍化身尚淺,唯有乘此時將其降服,否則日後成了大氣候,這世間恐怕無人可降服。
心念一動,雙手攏做圓弧,一團柔和的佛光淡淡向蒼穹湧去,其餘眾僧心意相通,歎息一聲,紛紛使出佛家絕學:枯榮掌。只見幾股佛光沖天而起,與天空中的血紅僵持不下。
那枯榮掌乃是萬物枯榮,生死寂滅,修到高深處一掌即可將打入寂滅,亦可一掌於人萬分生機。共有枯榮兩篇,這幾個僧人乃是修為數百載的高手,此刻枯字篇打出,威勢驚天動地。
周河不得不退後了幾步,以避起鋒芒,同時他心中也有些難過。這些僧人隨便一人出手即可將他拿下,屆時再要挾紅龍,易如反掌,只是這些佛門正宗弟子不願作此卑下之事,讓周河湧起敬意。
只是明月的事情乃是他的心病,縱然對這些僧人有些敬意,他卻依然不會改變當時的決定。
枯訣使出來,一股浩然佛光頓時湧在了半空中,光柱中金剛怒目,亦或大力降魔,種種伏魔像流轉,使人瞧見心中凜然。佛光所到之處,血色不斷的退去,整個巨大的菩提像也恢復了聖潔。
山腳下的信徒看著佛光衝起,紛紛跪地膜拜,歡呼著聖僧出手了,人群頓時欣喜了起來。這種場景對他們來說乃是千年難得一遇,能夠親眼看到金剛降魔,那是畢生的榮耀。
可那佛光只是撐起了半片天空,到達了佛像了上空便再也不能向上方推進。那僧人肅穆念著經文,盤膝閉目坐下,一股股的枯意不斷的向上方衝去,卻始終不能衝散那片紅雲。
「龍兒,讓大地顫抖吧。」
紅雲愈來愈密集,隱隱有著紫色湧動,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突破紅雲的束縛衝出來一般。陡然間一條四爪血龍從紅雲中衝去,宛如閃電一般在低空盤旋了一圈,一股強烈的威壓頓時在這片大地上肆掠。
信徒們不由自主的伏在地上,被這股威壓壓制的渾身顫抖起來,許久,龍鳴聲散去才敢抬起頭來。只見天空彷彿像是粘稠的血液,一條毒龍在高空中遊走,那龍身上,竟然有著一個人。
周河站在紅龍的身上,在紅雲裡不斷的穿梭,觀海禪寺有著護寺的大陣,他是絕對衝不破。不過要再這片區域造成破壞卻不是什麼難事,他俯視著地下如同螻蟻的蒼生。
「大師,請不要逼我開殺戒。」
淡淡的聲音從高空傳下來,那白髮僧人看了看天穹,開口說道:「妖龍肆掠,我等該如何抉擇。」
那叫枯榮的僧人露出肅穆的神色,輕聲道:「我等不入地獄,誰來入地獄,師叔,伏魔吧。」
其餘僧人也彷彿得打大解脫一般,同聲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隨即一陣低沉的咒語響起,那經聲不斷的變大,到了最後甚至整個天地間都充斥著這種高昂頓挫的唸經聲。
於此同時以觀海禪寺為中心方圓十里,喃喃的佛音不斷的向上湧去,整片大地都在不斷的顫抖。紅龍似乎感覺到了危險,不斷的遊走,周河舉目望去,只見以那五個僧人為中心,一股佛家業力不斷的上湧。
宛如萬千金黃色的海浪向他們湧來,周河正欲避其鋒芒,卻不料那佛海將他們圍在了空中,那佛光粘稠無比卻如同還打潮汐一般讓人無從抗拒,就算是紅龍都被硬生生的困在了虛空。
一片浩然的佛光再五僧的身上發出,如同大海一般向虛空中奔騰而去,紅龍似乎是大海中的木舟,搖擺不定,似乎隨時都有滅頂之災。舉目望去,那金黃色的佛海浩然無邊,流過周河向更遠的虛空撒去。
觀海禪寺內,所有的僧人都在大殿前,看著那一片斜斜流向虛空的佛海,那達摩堂的老僧合十道:「諸位長老以生命發動佛海大陣,已將不久於人世。」
眾僧啞然不語,紛紛念起大悲咒。這佛海大陣乃是佛家十大伏魔大陣,相傳當年地獄妖魔無數,地藏王以大神通開啟佛海大陣,將眾妖魔沉於無邊的佛海之下,永世不得作孽。
這大陣厲害無比,無邊的佛光會將佛海內的妖魔真元蕩盡,只是整個觀海禪寺也沒有多少人能夠施展出來。這種殺生大陣,昔日地藏王大神通才能輕易使出,這幾位聖僧隨時修行數百載,卻還沒有這麼深厚的功力。
那枯榮大師竟是以自身做原體,燃燒自身的生命來驅動佛海大陣,只為了避免人間的災難。
周河感覺到一股股的波浪不斷的用來,那波浪綿延悠長,絲毫不帶殺伐,卻一層層的正在奪去自己的真元。但是他卻沒有辦法反抗,就如同一個普通掉進了滄海,那波紋看似柔和,卻無人可以阻擋。
紅龍放出了自身的內丹護住了周河,同時在佛海大陣裡不斷的遊走,試圖突破這個大陣。奈何身在陣中卻彷彿永遠沒有盡頭,只能任由那波浪不斷的絞掉自身的真元。
紅龍憤怒了,它不斷的盤旋,周河和她心意相通,頓時叫道:「龍兒不要,到了幽冥我依然帶著你。」原來紅龍是打算引爆自身的內丹,將這片佛海化去,以此來換得周河的平安。
紅龍聽完竟然不再有絲毫的憤怒,反而透著無比的欣喜,似乎這浩蕩無邊的佛海是它的樂土一般。這兩人索性不再反抗,只是任由那波紋不斷的絞殺自己的真元,生死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陡然間,天空中出現一道耀眼的光芒,黃燦燦的佛光從巨大的菩提眼中射了出來,彷彿此刻菩提法身駕臨一般。那菩提石像原本雕有三眼,額頭一道天眼初始是緊閉的,此時卻睜開了來。
那道佛光正是從那裡射了出來,山下的信徒,觀海禪寺的僧人都紛紛的伏地大拜,有些信徒甚至激動的痛苦淋漓。多少年了,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見過活佛從天眼出現了。
臉色蒼白的枯榮大師臉上也閃出一絲愕然,不禁問道:「師叔,活佛怎麼在此刻出來了。」
那白髮僧人嘴角抹過一絲淡淡的笑意,垂目說道:「定然是佛海大陣驚動了活佛,你我聆聽活佛指示便是。」
那枯榮大師面色肅然不敢多語。
連身在佛海大陣之中的周河也瞬間停住了,一股莊嚴神聖的氣息從天眼裡迸發了出來,縱然此刻他作為對手,也不由自主的表示敬意。只見虛空中陡然出現一隻金黃色的巨手。
那巨手從天眼中伸出直往周河飄來,周河卻絲毫感覺到惡意。金黃巨手在紅龍的頭上撫摸了兩下,隨後天眼中出現一個聲音。
「這龍兒倒也通靈,乖巧的很。」
這聲音巍巍然然卻又平和之極,再每個信徒的心中迴響,紅龍聽得他讚揚不但不惱怒,反而十分的高興,載著周河在佛海中遊蕩了幾圈。所有人都沒有回話,無論天上地下,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望著那只菩提眼。
「你們撤去大陣,任由那這少年離去,明月仙子的事情也一併告訴了他。」那聲音又說道,隨後那道佛光悠然不見,眾人再去看時,卻見那菩提眼中也重新閉合了起來。
五個僧人看著百丈高空中的佛眼,恭恭敬敬的行禮,同聲道:「是。」
金黃色的海洋瞬間退去,周河瞬間恢復了自由身,忍不住鬆了口氣,他站在紅龍身上朝著菩提天眼處行了一禮,又拍了拍紅龍的身體,說道:「龍兒,你且去別處玩耍,辦完事了我去找你。」
紅龍答應一聲,頓時隱入雲層不見,隨著那抹血紅飄遠,整個觀海禪寺的天空又恢復了潔白。周河回到了地面,卻見無數的信徒都匍匐在地,朝著菩提天眼處不斷的膜拜,以表示自己最高的敬意。
那枯榮大師朝著周河打了一個手勢,輕聲念道:「小施主請。」
周河還了一禮,重新和他回到了亭子,佛海大陣雖然被活佛阻止,但眾位僧人也都受了重傷。除了枯榮和那位白髮的僧人留在亭子裡,其他人都紛紛回禪房靜修去了。
那白髮僧人仿若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一樣,依舊給周河倒了一杯茶,說道:「既然活佛有令,老僧自然相告。」
周河有些納悶道:「諸位法師,小生實在不願與禪寺為敵,只是那女子對我至關重要,才冒犯了。我也有些好奇,法師前次寧願捨棄生命都不告知於我,為何活佛一開口你們便肯相告了。」
枯榮大師朝著天眼處看了一眼,才說道:「活佛通曉未來過去,一言一語自有深意,豈是我等所能理解,只管照做便是。」
周河點點頭不再說話,那白髮僧人這時說道:「昔年那女子與我寺發生衝突也是活佛制服了,不過活佛卻並未傷她。只是同她說:過去未來,有緣自會相見。那女子歎息一聲朝活佛行了一禮,就此飛向南海,自此再無所蹤。」
周河心中疑惑,既然如此那為何不能告訴於他,正待詢問,卻見那白髮僧人又道:「過兩百年,活佛再次傳話,若有人來打探那女子消息便不可相告,活佛法力通天,我等自然照辦。」
周河心中更是疑慮了,這活佛為何要說這樣話,這其中難道有什麼隱情,周河還待問個仔細,那白髮僧人或許看出了他的疑慮,說道:「活佛此舉,或許另有深意,施主儘管去便是。」
周河點點頭不再說話,這活佛乃是大神通的能人,一身佛法深不可測,自然不會生害人之心。
這時那枯榮大師彷彿醍醐灌頂,陡然一震,隨後對周河說道:「活佛方纔已經傳音於我,讓施主儘管往南海去,歸墟處既是盡頭。」
整個東方的龍脈起於崑崙,一路由西向龍,最後消失在茫茫的南海,據說龍脈的盡頭有深不可測的歸墟,天下的海水每天都源源不斷的灌進去,卻永遠不會填滿。也有傳言說歸墟是龍脈的龍眼,藏有極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