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解析 第70章 ·夢程序的心理 (4)
    以上的文字給我們帶來了「精神位置」的概念。我很不認同所謂精神設置的誘惑。我們將僅局限在心理學的基礎上,我建議把這個讓精神功能推動的裝置想像成重複式的顯微鏡或照相器材。在這個基礎上,事實上精神位置就類似於這類器材中初步景象得以呈現的那個部分。我們知道在一些顯微鏡或望遠鏡中可能會存在這種理想點,即便沒有任何可以觸摸的零件存在於這點上。我們其實根本就沒有必要因為這比喻似乎不夠完美而感到遺憾,因為這種類比只不過是為了幫助瞭解那錯綜複雜的精神功能,通過把它的功能分解,然後也同時將不同的成分劃分歸類於這類器材的不同部分。據我們所知,迄今為止,人們還沒有利用這種方法去探討精神的工具的打算,而我認為這樣做沒什麼不合理,只要我們能保持冷靜的頭腦,而且不把建築的骨架搞錯,我堅信可以讓假定自由奔馳,因為首次接觸無知的題目之前,我們都需要一些輔助觀念的協助,因此我將提出一個最粗略踏實的假定。

    我們把精神設置想像成一個複合式的構造,將它的各個組成部分稱之為「機構」,為了更清晰的理由,把它稱為「系統」。之後我們可以預測這些系統間互相存在著一些空間的聯繫,就好比在望遠鏡裡,各個系統的鏡片所處的位置一樣。嚴格地說,沒有必要假定精神系統擁有空間的秩序。實際上,只要有個確定的先後順序就夠了,也就是在某一個特別的精神事件上,系統的刺激自然會遵循一個特定的暫定的秩序。在其他程序中,先後順序可能不一樣,而且這也是可能的。出於簡便的考慮,我們暫時把這個裝置的成分稱為「系統」。

    最開始這個由系統組成的裝置是擁有方向的。我們全部的精神活動都是開始於刺激(無論是內在或外在的),終止於神經傳導。根據這個我們將給予這個裝置一個感知及運動的開頭與結尾。精神程度或步驟經常由感知端進行到運動端。

    可這也只是滿足我們熟知已久的需求——精神裝置還應該擁有像反射弧一樣的構造,反射動作是每種精神功能的模型。

    之後我們在感知端加以首次分化。感知刺激後,精神裝置會留下一些痕跡——我們可以把它稱為記憶的痕跡,和這相關的功能則稱之為記憶。如果我們堅持讓精神程序附在系統上的假說,那麼我們的記憶痕跡必將使系統發生永久性的變化。但是正如在別處指出的一樣,如果既要一個系統留住不動,又要持續保持新鮮度以接受新的刺激,將是很困難的。因此,依據假定的原則,我們應該把這兩個功能歸於兩個不一樣的系統。我們假設第一個系統位於此裝置的最前端,接受感知刺激,可不留下絲毫痕跡,因此沒有記憶。在它之後的第二個系統,則會將第一個系統的暫時的激動轉變成為永遠的痕跡。

    我們知道我們的記憶所保存的東西,多於刺激感知系統的感知內涵。在人們的記憶中,感覺是互相關聯的,尤其是當兩個感覺同時發生的時候,我們將這個事實稱為「關聯」。很明顯,如果感知系統沒有記憶的話,聯繫的痕跡是不可能存在的。如果先前的一個連接會影響新的感知,那麼感知元素在執行功能的時候就不免要受到阻擋了,因此我們不得不假定,記憶系統內肯定存在著相關聯的基礎。其實關聯就是在阻抗減少和在交往便利的路徑形成以後,刺激比較容易由此記憶元素傳給與之相關的另一個記憶元素。

    經過仔細考慮後,我們發現這種記憶要素的存在不是只有一個,而應該存有好多個。那麼如此一來的話,由感知元素傳導的同一個激動便會留下很多不同的永久性痕跡。第一種記憶系統便會記錄下同一時段內發生的關聯,而且同一個感知材料在以後的記憶系統中則依據其他的巧合而安排,比方說「相似」的聯繫等。不過,要把這種系統的精神意義以文字來表達的話那是在浪費時間。其特點——依據它與不同的記憶原料的聯繫而定,就是在傳輸這類要素帶來的激動時,它所帶給我們的不同程度的阻抗。

    在這裡我想插入一個一般性的評價,可能對我們會有重要的啟發。那些沒有記憶力的感知系統,可能會帶給我們意識層面的各種繁雜的感知性質。與此同時,我們的記憶力,也就是那些深印在腦子裡的感知都屬於潛意識,然後它們就可以被提升到意識層面,它們能在一種潛意識狀態下進行它們的活動。這個被形容為我們「性格」的乃是以我們印象的記憶痕跡為基礎。此外,那些對人影響很大的印象——發生於人生早期童年時代的印象就幾乎不會轉化為意識。如果記憶再度被提升到意識上來,它們的感知性質和感知相比,不是等於零,就是很小。如果下面這個觀點能被確認,那麼我們就很有希望瞭解到造成心理症激動的因素,這個觀點是:在系統中,記憶與意識的特質是互相排斥的。

    關於精神裝置感知端的構造,我們到現在仍沒能利用上由夢或其他精神活動所獲得的知識,夢可以讓我們瞭解這個裝置的另一方面。在前面已經提及為了瞭解夢的形成,我們不得不假定兩個心理機構,使其中的一個將另一個的精神活動加以驗證(這包含將它從意識層面刪除掉)。我們得出的結論是,這個批評性的機構要比那個受批判的機構更接近意識層面,它似乎是一道篩子,並且站在意識與後者之間。而且,有理由認為可以將這個批判的機構和那指引我們清醒的時候的生活,決定我們自主意識行為的機構同體化。如果我們把這些機構用系統來代替,那麼這些批判(審核)的系統肯定位於此精神裝置的運動端。如今我們把這兩個系統加入我們所設立的圖中,並表示它們和意識層面之間的聯繫。

    在我們運動端的最後一個系統是屬於人們的前意識的,表示這個系統的興奮過程可以不再受到阻擋而直接到達我們的意識層(這裡假定其他的條件可以滿足的話,比方說達到某種程度的強度,還有那個被稱做「注意力」的功能有著極為特殊的分佈,等等)。而且這個前意識也掌握了一些自主運動理論,我們把它後面的系統都統稱為「潛意識」。因為,除非是經過潛意識的協助,要不然它是沒辦法到達意識層的,而且通過這關卡時,其激動的程序必定會發生變化。

    那麼夢產生的動力到底要放在這些系統的什麼位置呢?為了簡單起見,我們指的是在「潛意識」中。但是在以下的討論中,我們會發現這並不是完全對的。因為夢形成的程序不得不與屬於潛意識的夢思相關聯,可如果只考慮夢的願望,那麼我們將發現產生夢的動力是由潛意識提供的,因為這個緣故,我們可以把潛意識當做夢形成的起點,正如其他的思想結構一樣,這個夢形成的促進者努力地想到達潛意識,之後進入意識層。

    通過實驗可知,前意識通往意識的路徑,在白天清醒的時候都因為審核的阻擋而被封鎖,要到晚上睡著的時候它們才有辦法進入意識層。問題是怎樣進入,或者是要經過何種變動。如果夢思是因為晚間潛意識與前意識之間的阻抗力減弱而得以潛入的話,我們的夢應該是有概念式的性質,而不是有一種幻覺式的性質,因此潛意識與前意識間審核標準的降低,只可以解釋像「自問自答者」之類的夢,而不能解釋我們當做起點的「屍體被燃燒」的夢。

    那麼我們的幻覺式的夢到底是如何產生的呢?我們只能說,興奮的傳播方向是反向的,因為它並不是指向運動端,而是指向感知的前端,最後傳到知覺系統。如果我們把清醒時候的潛意識的精神程序稱之為一種「前進的」,那麼我們就要把夢中的稱之為「後退的」。

    這個後退(退化)毫無疑問是夢程序的一個心理學上的特點,這不只是發生在夢裡,回憶和正常思考的程序也同樣需要精神裝置的後退作用,由較多繁雜的概念回到構成它們的記憶痕跡的原料上。但是在清醒的時候,這種後退作用不會超越記憶影像,它不會使知覺影像產生幻覺式的重現。為什麼夢中就可能呢?在提及夢的凝縮作用時,我們不得不假定某個概念所附著的強度,可以通過我們的夢的運作轉移到另一個概念上。也許就是這個正常精神程序的變化使感知系統的傳導反向,由思想的概念開始,一直到達完全鮮明的感知上。

    我們希望如今在談論這個名詞的重要性的時候,沒有欺騙自己,因為我們所做的事不過是在命名一個錯綜複雜的現象。當概念在夢中通過後退而變成原來的感知影像時,我們稱之為「後退」現象。如果這個名詞不會帶來一些新知識,那麼它的命名又有什麼用處呢?我相信「後退」這個名詞對我們來說是有用的,最起碼它連接了一個我們通過圖解早就知道的事實(在這個圖解中,精神裝置是擁有方向的)。現在,這圖解首先就給我們帶來好處了,因為只要再對它仔細觀察一下(沒有必要做進一步推論),我們就可以發現夢的另一個特點。如果把夢看成這假想精神裝置的「後退」現象,那麼我們就能解釋為什麼全部夢思的邏輯聯繫在夢的活動中會全部消除,或者難以表達出來。因為依據圖像,這些聯繫並不存在第一個記憶系統,而是出現於後一個系統上;因此在以後退為感知形象的時候,它們必然會失去表達力。在後退的現象中,夢思的構架融解為原先的材料。

    什麼變化導致白天不可能產生的後退現象呢?對此,我們必須滿足一些假定,這個時候每個系統不得不在能量上加以變化,以便更容易或更不容易激動,在這種裝置上有很多方法都可以使激動的通道產生變化。最先是睡眠狀態對感知端產生的能力變化。白天,有持續的激動從此系統感知的一端流向運動的一端;晚上,這種流動就會停止了,因此不能阻擋激動的反向傳導。按照某些作家的觀點,與外面世界隔絕可以解釋夢的心理特點,在解釋夢的後退現象時,我們肯定要考慮其他病態狀況下的後退(遲化)現象。對於這些現象,剛才的解釋根本是派不上用場的。即便感知流動不間斷,可後退現象仍然會發生,對於歇斯底里症和妄想症,以及正常狀況下的幻影,我的解釋仍然是「後退現象」,即我們的思想移形為影像。但是可以產生這種移形的思想,是與那些被壓制或者處在潛意識中的記憶密切相連的。

    例如,我有一位很年輕的歇斯底里症病人(一位十二歲的男孩),他因害怕紅眼青面的人而不能入睡。這個現象出現的原因是他四年前得到了另一個男孩的壓抑記憶(即便這有時候會到意識層)。那個男孩送給他一份有關孩童(包含手淫在內)的壞習慣所導致的嚴重惡果的警世手冊。這位病人現在正因為這個壞習慣而自責。他媽媽曾形容行為不檢的孩子為紅眼青面(紅眼圈)。這就是他幻影的由來,而這又恰好提醒了他媽媽說過的另一個預示,這樣的孩子長大以後會變成傻子,在學校裡根本學不到東西,或者很早就會夭折。我這位小病人實現了預示的前一部分,他的學習成績的確很差,而從他的自由聯想來看,他正害怕另一半的實現。還有就是我要多說一點,這個孩子在經過治療之後,已經可以順利入睡了,神經質也消除了,而且在學年結束時,他取得了優秀的成績。

    這裡,我要說的另一位歇斯底里症病人(四十歲的婦人)告訴我在她生病前的一個幻影。就在一天早上,她睜開眼睛,突然看見她兄弟在她房間裡(即便她知道他正在一家醫院裡接受治療),她的小兒子睡在她的旁邊,為了不讓孩子看見舅舅的樣子而心生恐懼,她用床單遮住兒子的臉。這個時候那個幻影就消失了。這個幻影實際上是她孩童時期記憶的一個翻版,此記憶是有意識的,只不過和她腦子裡的潛意識材料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繫,她的保姆曾經提起過她的母親(她很年輕就死去了,那時候我的這個病人才十八個月大),說她母親患有癲癇或者是和歇斯底里性痙攣類似的病,這就要歸咎到她弟弟(即病人的叔叔)用一條床單罩住自己的頭扮鬼驚嚇她的結果。因此,這幻影和她的記憶有同樣的因素:關於弟弟的出現、床單、恐嚇及其後果。所不同的是,這些因素重新組成了另一種新的內容,而且轉移到別人的身上。而明顯的動機(或者是它所代替的思想)是她害怕自己的兒子會受到驚嚇而患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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