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著中的人性之痛 第23章 《水滸傳》  江湖好漢的另類情懷 (6)
    宋江雖然愛習槍棒,但學的都是花拳繡腿,他曾被穆弘、穆春兄弟和幾個小地痞追得走投無路,叫苦不迭,實在大失面子。換了武松、魯智深、李逵遇到這種情況,一定是興奮加愉快:「買賣來了!」宋江唯一一次展示武功就是殺了自己的女人閻婆惜。

    雖然梁山好漢之中充斥著漁夫菜農、獵戶牢子,但是實力派人物還是有不少,像五虎將及武松、魯智深、李逵等人,無一不是「萬人敵」。宋江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成為梁山集團的「首席執行官」,最大的長處是臉厚心黑,為了自己出人頭地不惜拿兄弟們當「炮灰」,這是一眾沒有心計的江湖好漢做不到的。

    受招安之前是在積累原始資本,需要的是籠絡人心,這個時期,宋江主要顯示出了臉皮厚的一面。宋江是個重視結果的人,對過程和手段他則毫不在意。叫兄弟也好,下跪也行,只要入了我的門,以後就由不得你了。他常說的一句口話是:「倘蒙將軍不棄微賤,就為山寨之主。」不知他拿此話蒙了多少人,這和劉備的哭有異曲同工之妙。

    晁蓋接管梁山時,山寨中當時只有晁蓋、吳用、公孫勝、林沖、阮氏兄弟等十二人。不久,宋江送去了花榮、秦明、黃信、燕順、王英、鄭天壽、呂方、郭盛、石勇九人。大鬧江州劫法場之後,李逵、戴宗、張順、張橫、李俊、李立、穆弘、穆春、童威、童猛、薛永十一人也上了梁山,他們的入伙介紹人都是宋江。此時,宋江的勢力已經蓋過了晁蓋。宋江上山之後,當時共有四十人,除去十二個老人,新人都是親宋的,無怪乎此時晁蓋就要讓位了。不過,宋江剛上梁山,尚未站穩腳跟,對梁山的情況還不摸底,何況,他也不知道晁蓋的讓位是真心還是試探,自然不敢答應。只要自己的腿足夠粗,梁山老大的位置遲早是自己的,何必急功近利壞了名聲。

    三打祝家莊,宋江帶回了李應、孫立等十二位好漢。等到打青州救孔明時,又帶回了武松、魯智深、楊志、李忠、周通、施恩、曹正等人,坐鎮山寨的晁蓋此時差不多成了「光桿司令」。晁蓋執意要去攻打曾頭市,其實是想借此下山網羅些幫手回來。

    雖然宋江已經把晁蓋架空,但晁蓋畢竟是梁山名義上的「一把手」,如果他不死,宋江不但做不了老大,將來受招安的大計也難以實現。晁蓋的死,對宋江來說是天賜良機,他不但可以榮登第一把交椅,還可以大刀闊斧地實現自己的人生理想。但是,晁蓋臨終前的遺言給宋江設了一道障礙。雖然眾兄弟多數支持宋江,但是,好漢是要講信用的,不能明目張膽地出爾反爾。盧俊義活捉了史文恭,宋江一喜一惱,喜的是終於捉住了史文恭,為晁蓋報了仇,自己對眾兄弟總算有個交代,惱的是手下的兄弟太不爭氣,竟然讓一個剛上山的外人實現了晁天王的遺願。

    雖然打賭贏了盧俊義,但這明顯是不公平競爭,許多兄弟對此心知肚明,只不過沒有人明言而已。為了穩定人心,宋江拋出了一塊石碑,不但明確了自己的領導地位,還埋下了受招安的伏筆。梁山好漢對殺人越貨很在行,讀書識字的卻不多,他們對老祖宗陳勝玩過的把戲並不熟悉。

    宋江之所以被稱為「孝義黑三郎」,不是說他長得黑,而是說他心黑。為了收服秦明一個人,他策劃屠殺了數百良民百姓,晁蓋和盧俊義就沒有這種膽識和魄力。

    凡是招惹了自己的,宋江絕不會手下留情,閻婆惜就是一個例子。宋江雖然沒有武松生猛,但從一個弱女子手中搶封信還是沒多大難度的,殺死對方則完全沒有必要。

    另一個和宋江有仇的是江州通判黃文炳,為了洩憤,宋江不顧敵我力量懸殊,一定要從重從快為自己報仇。當時,江州城內有上萬「正規軍」,而宋江只憑著一百多號人,就敢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外和「政府」叫板,簡直不拿弟兄們的生命當回事兒。

    黃文炳其實死得很冤枉,一直標榜自己忠君愛國的宋江其實沒有理由殺他。宋江的題詩,趕在雍正、乾隆時期早就被滅門了。一個囚犯,「取保在外」不安分,說什麼「他年若得報冤仇,血染潯陽江口」,「他時若遂凌雲志,敢笑黃巢不丈夫」!一般老百姓哪能說出這種話,完全是陳勝的口氣。黃文炳不過是做了一個守法公民應該做的事情,至於他想得到回報,這也是正常人都會有的想法。換一個角度,假如有人在梁山上寫出類似的詩文,宋江能夠容忍嗎?

    受招安之後,宋江開始拿弟兄們的性命做籌碼,以博取官府高層的信任。好漢們死了十之七八,總算是平定了四方,可這時候也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時候了。可宋江對此卻缺乏清醒的認識,對「政府」總是抱有幻想。雖然幻想一次次破滅,他卻仍然執迷不悟。從這一點看,宋江的見識太差了。比他早生一千多年的田橫就知道,凡是「反政府」的,「政府」一定會和你秋後算賬。當時,劉邦給他開出的價碼比北宋政府給宋江開出的高多了,可他仍然選擇了自殺。

    說到底,宋江還是道行不夠,缺乏根基,只適合在社會下層混,爬得太高,已經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這個圈子不是他這種人玩得轉的。招安之後,他也發現了這個問題,整天悶悶不樂,沒有了笑臉,再不像當大哥時那般心情舒暢。遇到智真長老和羅真人兩位佛、道大師,宋江把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希望能夠得到高人指點。不過,路還是要自己走的,宋江的背景注定他無法實現自己的追求。

    宋江自私的真實面目,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才顯現出來。中毒之後,他知道自己是必死無疑。此時,宋江首先想到的是不能讓自己經營了一生的名聲受損。他對李逵太瞭解了,他知道李逵一旦知道了自己的死訊,必定會再次嘯聚山林,同「政府」為敵。為了自己的名聲,他不惜把自己的鐵桿兄弟除掉。此時,忠、孝、義都已經沒有了,只有功利——兄弟們的性命都是為他建立名聲服務的。

    同宋江相比,晁蓋雖然號稱「托塔李天王」,心腸卻不夠黑。即使干搶劫生辰綱這樣的驚天大案,也未傷及人命。到了梁山,做了強盜頭子,他心腸也不夠狠,派人下山打劫,先要定下規矩:「只可善取金帛財物,切不可傷害客商性命。」為救宋江,帶了眾好漢劫法場、鬧江州。看到李逵在江邊濫殺無辜,晁蓋當即上前制止:「不干百姓事,休只管傷人!」晁蓋在眾兄弟中不受追捧,心太軟是一個重要的因素——這多礙手礙腳,不殺人哪算是好漢。

    另一方面,晁蓋臉皮太薄,個人英雄主義嚴重,對屬下要求太嚴,這讓兄弟們很不舒服。時遷等人路過祝家莊時偷雞被捉,楊林、石秀二人上梁山搬救兵,晁蓋當時就要把這兩個小偷的同黨正法。梁山上的好漢哪個是個清白的,這種小偷小摸的事情,做過的人不在少數。眾人見晁蓋要樹新風,心裡都發虛,這個例如果開了,說不準什麼時候屠刀就會落到自己的脖子上,因此一起勸住晁蓋。

    宋江就不同,即使是敵人,他也能大度包容。滅了祝家莊之後,他遺憾的是「殺了欒廷玉那個好漢」。攻打曾頭市,收降了本是仇家的郁保四。樊瑞、項充、李袞本是梁山的對頭,可宋江活捉了項、李二人之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又給自己添了三個幫手。

    晁蓋的號召力遠不及宋江,只有最初為了搶劫「生辰綱」暫時搭伙的公孫勝和劉唐是先找到他,其他好漢都是衝著宋江才上梁山的。阮氏兄弟當時同晁蓋也不相識,是經過吳用介紹才認識晁蓋的。想成大事的人要有能力建立團隊,把骨幹牢牢控制住,晁蓋缺乏這方面的才能,這也就給了擅長維護人際關係的宋江以機會。

    聽到別人看不起自己,晁蓋非要親自出馬和對方比試比試,可是,卻不帶上最得力的吳用和公孫勝兩人,取勝難,逃命也缺了幫手。到了戰場上還要親自操刀上陣,太不看重自己的生命了。宋江則不然,到了陣上,他習慣性的一句話就是:「誰與我先捉這廝?」自己躲在後面擔當總指揮,人身安全有保障。

    晁蓋嘴上雖然沒有抱怨,但心裡對宋江卻早已不滿,否則,當初宋江上山之時,他已經想要讓出位置,怎麼在臨終前又改變了初衷?梁山集團能夠飛速擴張,宋江居功至偉,晁蓋應順理成章將領導權交給他。如果換一個人做老大,權力鬥爭是少不了的,這對梁山集團的健康發展不利,可晁蓋為什麼還這麼做呢?

    他是想借此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既然自己已是必死之人,那就什麼都不在乎了,我看穿你宋江的真面目了,現在不想把交椅交給你。如果宋江是個守信用的好漢,自然不會篡改遺囑,也就頂替不了晁蓋的位置;如果宋江不按遺囑辦事,那正好可以讓眾兄弟看清他的真面目。

    可惜,梁山上能夠理解晁蓋深意的人並不多。李俊、燕青雖然領悟了晁天王的意思,但卻身不由己,無法脫離梁山的勢力範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尋找機會解放自己。

    另一位有希望坐上梁山第一把交椅的好漢是盧俊義。以武功來論,盧俊義不但打遍梁山無敵手,更是全書中的第一高手。身為五虎上將的秦明根本不是史文恭的對手,只能抵擋二十個回合,而盧俊義一刀就把史文恭搠下馬來,將他生擒活捉了。征遼時,遼國狼主御弟耶律得重的四個兒子宗雲、宗電、宗雷、宗霖都是勇將,兩軍初次交戰,四人同時出戰,與關勝、呼延灼、徐寧、索超兩員五虎將、兩員八驃將鬥得難解難分。而盧俊義單槍匹馬力敵四個番將,不但未落下風,還結果了一個,剩下的三人嚇得臨陣脫逃。

    不過,盧俊義出生於世家,祖上是大富豪,享慣了清福,不會處理人際關係。高太尉雖然做了梁山的俘虜,但仍是宋江招安計劃的關鍵人物,不同他搞好關係,即使招安成功,也沒有好果子吃。可是,盧俊義卻傻乎乎地讓燕青把高太尉在眾好漢面前摔了個四腳朝天,令其大丟面子。高俅這樣心胸狹窄的人,怎麼可能不對此耿耿於懷?宋江就不同了,內部兄弟管理得服服帖帖,對外,即使是低級官員,他也是禮敬有加。

    宋江的讓位不過是作秀,演戲給大家看而已。以宋江在梁山上的人脈來說,他哪有可能讓別人來做大哥。幸好,盧俊義還沒有蠢到真以為會當上「一把手」。否則,晁天王就是他的榜樣。

    女人是禍水

    「但凡世上婦人,由你十八分精細,被人小意兒過縱,十個九個著了道兒!」不知作者一生中是不是沒有感受到過女人的善良,或是在同女性的交往中吃了太多虧,以至於他筆下的絕大部分女性都是以負面形象出現的,潘金蓮更是成了淫婦的代名詞。

    「二八佳人體如酥,腰間仗劍斬凡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裡催君骨髓枯。」正是因為相信這種說法,梁山好漢大都以不近女色為榮,留下過剩的精力喝酒吃肉,殺人放火。雖然其中有幾個異類,如周通、王英之流,不過是挨打的貨色。

    李逵這種猛男對女性天生就有一種強烈的排斥感,甚至在夢中聽到有人要給自己提親,也會勃然大怒。見到宋江和李師師吃酒調情,李逵對「偶像」的墮落痛心疾首,不但對「國防部長」動粗,還放了一把火。後來聽說宋江搶了人家女兒,李逵居然掄起大斧殺上了忠義堂。

    閻婆惜一家從外地流落到鄆城,閻公得病死了,閻婆母女二人生活艱難,傍上了宋江這位當地的「大款」。在王婆的撮合下,尚未成家的宋江先收了一房妾。

    蜜月期內,沉醉於溫柔鄉中的宋江對閻婆惜十分寵愛,為了討她的歡心,花了不少銀子為她購買「時裝」首飾。

    不過,宋江對事業的追求遠遠超過女人。得手太容易了,也就不怎麼珍惜。新鮮感一過,宋江對閻婆惜的激情急劇消退。閻婆惜則不同,本來以為靠上了棵大樹,一生有了著落,時間長了卻發現不是這麼回事兒。閻婆惜感覺付出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對宋江也開始由愛生恨。何況,閻婆惜本身就是個賣唱的,難免水性楊花。宋江長得面黑身矮,怎會合她的胃口?姐兒是愛「帥哥」的,「很醜很溫柔」的吸引不了她們的眼球。

    被圈養起的「金絲雀」不能外出,也就沒有機會邂逅良緣,可是,宋江卻自己把機會送了上去。被他帶到外宅的張文遠生得眉清目秀,齒白唇紅,並且是風流成性,很有女人緣。對樂器也很在行,吹拉彈唱,無一不精,和閻婆惜有著共同的愛好。閻婆惜本是個賣唱的,多才多藝的張文遠在她眼裡簡直就是才子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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