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裡的聖經 第26章 第十九天  婚姻與外遇 (1)
    我覺得婚姻以外的愛情不一定是外遇。那些跟自己靈魂伴侶之外的人發生的關係,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外遇。另外,若是與自己度過一生的那個人卻並非是自己靈魂的伴侶,世人卻以婚姻的形式給它合法的憑證,那是一件比外遇更可怕的事情。

    「Mary,昨天你說,人應該成為自己,並讓生命成為一場慶祝和狂歡,今天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以嗎?」

    「儘管問吧,我不會有絲毫隱瞞。」

    「你有過外遇嗎?我指的是婚姻以外的,不包括我。」

    「有過!」我用兩個字簡單地回答道。

    卡洛斯一副驚訝的表情。他大概想不到我不但承認,而且還如此坦率。但只是片刻,他便恢復了平靜:「能給我講講他的故事嗎?」

    我點點頭。「但是在給你講他的故事之前,我想要更正一下你對外遇的理解。我覺得婚姻以外的愛情不一定是外遇。那些跟自己靈魂伴侶之外的人發生的關係,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外遇。另外,若是與自己度過一生的那個人卻並非是自己靈魂的伴侶,世人卻以婚姻的形式給它合法的憑證,那是一件比外遇更可怕的事情。」

    卡洛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起來很有道理。真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超前和開放的意識!」

    我只是說了真相。是的,我不想對他隱瞞什麼,如果有一種更深刻的愛,可是使他覺得,他對我的愛亦需要做些改變,那麼又什麼不好呢?雖然我曾將那段感情深藏於心底,但我相信,我的這番講述對卡洛斯重新調整自己的角色會有一些幫助的。我將自己的記憶撥回到二十二年前。

    那時,我與Bael才剛剛結婚兩年。兩年中我們一直過著很和諧的生活。我甚至認為,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直到奧裡布斯出現。

    提到奧裡布斯,我又不得不先提到Bael。Bael以他自己傑出的才華,成為了瑞典王國乃至整個北歐最優秀的建築設計師。他經常被邀請參加各種宴會,我作為Bael最親密的愛人,每次都會被一同邀請出席。我要敘述的故事,就是從一次宴會開始的。

    那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宴會。在那次宴會上,我是唯一一名來自東方的亞裔女性。那天,我身著一襲淡紫色的小禮服,這款衣服也是我和Bael共同設計的,我們稱它為「愛在雲中漫步」。

    不知什麼時候起,我覺得自己一直被一股熱熱的目光追隨著。無論我走到哪裡,站著或者坐著,這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我。那樣一種強烈的令人莫名心跳的感覺,是我從未有過的。這讓我有些緊張。我禁不住拉住Bael的手,然後緊緊地攥著他的手指。我不知自己在緊張什麼,只覺得那個人的目光似乎會將我的魂也吸了過去。

    但我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過頭去,我看到了他。哦,天哪,我該怎麼來形容他。我想,怎麼形容他都不過分。他跟Bael是兩種完全不同的類型。他很年輕,大約二十五六歲,有著象牙一般白皙的面孔,金色的卷髮,淡紫羅蘭色的襯衣外套著一件白色的做工考究的西服。他的眼睛藍中又帶點琥珀色,似乎在他的內心深處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憂鬱,被我在瞬間捕捉到了。並正是他身上的這種憂鬱深深地感染了我,是的,我總是不由得會被某種憂鬱的氣質所吸引。那一刻,我居然有一種流淚的衝動。不知為什麼,只是一切都來得那麼地不可遏制。我放開Bael的手,匆匆地說:「我要離開一下。」

    然後我徑直向著化妝間走去。但我能感覺到那目光也跟隨著我行進的方向移動著。我相信人與人之間的感應,但我不能解釋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磁場讓我對他有這樣的反應。面對鏡子中的自己,淚水竟控制不住的滑落了下來。再抬頭,看著鏡子中模糊的自己,似乎有一種幻覺,像被催眠了一般,引起潛藏在我心底幾百年前的回憶。

    似乎也是這樣的場景,我身邊的人卻是他,剛剛我見面的那位年輕而憂鬱的男子。那時的他是整個宴會的焦點。他是王子,是眾多年輕女孩心中的偶像。而我卻很幸運地成為了他的王妃。可後來,曾經作為上天寵兒的我們,卻被一場人為的戰爭生死兩隔。從此,我淚流不停,直到我流乾了所有的淚水,我的眼睛也因為長期的哭泣而漸漸失明,直到最終完全沉浸到黑暗之中。

    可當我再仔細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我又回到了現實中。「不,不要胡思亂想,我是Bael的愛人,他就在外面等我。」我不斷提醒自己,快快清醒過來,不要讓這無端的幻覺影響了我的生活。

    我小心地擦拭掉臉上的淚痕,又用洗淨的手輕輕地拍打自己的臉部,讓自己放鬆。直至看不到哭過的痕跡,我才朝大廳走去。

    遠遠望去,Bael正在跟宴會的主人交談著,似乎很專注。我於是找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坐下。可我剛剛落坐,那年輕而憂鬱的男子就來到了我的面前,並禮貌地徵求我的意見:「Mary,我叫奧裡布斯,我可以在您旁邊就座嗎?」

    我覺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劇,但我還是故作鎮定地對他點了點頭,然後才帶些好奇地問道:「對不起,奧裡布斯先生,請問你怎麼知道我的英文名Mary?」

    他側過頭,仔細地看著我的臉,卻並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沒錯,你就是Mary,你一直就叫Mary,從來沒有變過。還有,我想告訴你,我喜歡中國文化。」

    這讓我又沉入到一種幻覺之中,難道剛剛的幻覺是真的,真的是我回憶起了很多世以前的事情,那時我叫Mary。那麼他呢,是奧裡布斯王子嗎?哦,我的大腦似乎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像瞬間的休克。下意識的,我連忙用自己的右手托住自己的頭。

    出乎本能的,奧裡布斯一下伸手摟住我的腰,然後不安地問道:「Mary,你怎麼了,你覺得不舒服嗎?」

    「哦,不,不,沒事的,馬上就會沒事的。」說話間,Bael已經來到了面前。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急忙站了起來,沒想到Bael先向奧裡布斯伸出了手,然後開口道:「啊,很高興在這裡遇見你,奧裡布斯先生——我們偉大的鋼琴王子。」

    奧裡布斯也禮貌地伸出手:「久仰,Bael先生。剛剛在這裡遇到Mary,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

    我們就這樣認識了。宴會又持續了一個小時。期間,我與奧裡布斯的目光又幾次碰撞。我的心亦是一刻也沒有平靜。我想不通為什麼會遇到他,而且他說我本來就是「Mary」,難道我們之間真的發生過什麼嗎?難道他真的記得他的前世?那過去的幾百年他又去了哪裡呢?

    我不曾想到,我的生命從那時起,彷彿也變得憂鬱起來。奧裡布斯就像空氣,無所不在地佈滿了我生命中的分分秒秒,我思緒的每一個角落。

    奧裡布斯的出現,使得我失去了以往的快樂。我再也沒有了那種無所顧忌的爽朗的笑。這讓Bael很著急。我這種像著了魔似的狀態讓他很擔心,他擔心會失去我,就像當年失去天兒一樣。

    我似乎是清醒著,可又無法控制地因為那個人而沉浸到無盡的憂鬱裡,但我又不能告訴Bael,他是那麼的愛我,我是他整個的生命,我不能傷害他。可這樣的狀態幾乎令我崩潰。

    我強烈地想要獨自一個人。一天,用完午餐後,我對Bael說,我想獨自出去走走。然後我一個人就走啊走啊,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位於斯德哥爾摩城北約一公里的哈加公園。當我思念自己的祖國時,我總會到那裡走走。那裡的很多東西都會讓我聯想到中國。公園是由十八世紀著名的園林藝術家皮波爾設計的,有很多天然的景觀。園內還有一些原屬皇家的亭台樓閣。在湖邊的高崗上,還有—座「中國樓」。我在中國樓的旁邊找了一片乾淨的草地,然後輕輕地坐了下去。可沒過多久,就有一層困意襲來,我不能自控地軟軟地躺了下去。然後我的眼前就上演了一部長長的電影,述說著我前世和今生的故事。

    我又看到了奧裡布斯,這個有著一頭金色卷髮的年輕人,我與他一起快樂地生活著。我們一起騎馬,他還帶我去玩一種射出去了又會飛回來的箭。他總是能一把抓住那支飛回來的箭。啊,我開心極了,我常常會笑得整個身子都在顫動。這個時候奧裡布斯總是很高興。他最喜歡看我笑,他說我笑起來的時候最美。

    如果沒有那場戰爭,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地生活下去。可那場該死的戰爭摧毀了一切。戰爭不似那支夢中的箭,射了出去還能抓回來。戰爭造就的是一堆堆的廢墟和殘骸。城市也許能重建,可再也不是原先那個城市了。而那些戰死的魂靈,他們也許也可以重新投生回到這個人世,可也不再是原先那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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