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紫禁城到樓蘭 第24章 在駱駝受難的路上 (1)
    8月29日終於能夠出發了,旅隊在山上的一條峽谷中穿行,幾乎一天都通往正南方,我們的前面是帶有黑色低矮山脊的卡拉那林—烏拉。旅隊穿行於沙丘之間,這些沙丘有時候被植物連在一起,有時候則光禿禿寸草不生,有的如盾牌和弦月,有的如金字塔,而有的則如海豚的背部。這裡的景觀酷似新疆草原和沙漠之間的過渡地帶。和布林諾爾終於現身於兩個高大沙丘之間的平坦凹地,旅隊在此搭起了帳篷。確切地講這裡有兩個小水塘,一個是淡水,另一個的水中含有鹼。凹地周圍全是高大的不毛沙丘。齊莫曼測量了其中的兩座,一座高12杄5米,另一座高18米,大部分旅隊成員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景觀。

    第二天我們直接進入沙丘,但沙丘僅僅佔據了一條狹窄的地帶。景色一下子就改變了,沙漠突然停止不前,代之而來的是點綴著小山的平坦沙丘,左面可以看到高高的沙漠,稀稀疏疏的綠色植物與流動的黃色沙丘形成了鮮明而強烈的反差。如果我們選擇穿越無水沙漠的直線,那就只能使用馱著輕行李的快速駱駝,以日行千里的速度行軍,對一個旅隊而言那是不可能的。

    8月的最後一天旅隊又一次轉向西方,此時我們的左邊是截然分明的沙海的邊界,而右邊的沙帶則越來越窄,最後竟至完全消失了。

    9月1日,秋風送爽,格外宜人,旅隊繼續向西推進,南面的高高的沙丘在早晨的陽光映照下顯得格外壯觀。我們沿著兩個幾乎已乾涸的小湖的岸邊行進,小湖名叫「白草之湖」。在此旅隊遇到了一支從王爺府運玉米的商隊。由於要回家,那些人高興地如玩沙子的孩子,心情愉快地與門托開著玩笑,在巴因莫托附近——這個地名的意思是「多樹的地方」,一個勤勉的漢人建了一間泥房子,現在一個漢人大商隊正在那裡休息,他們的目的地是古城。這裡稀稀落落地長著一些野榆樹。

    然後出現的是由房子和廟宇組成的寺院。在其坐落的山腳下,旅隊開始安營。寺廟很小,但保存完好而整潔。這裡還有一個收費站,每匹駱駝須交28分錢——要我們交稅是不可能的。我們得知,去年大概有12000匹駱駝打此經過,但由於內戰和匪幫的影響,今年駝隊的通過量大大下降了。西去的駝隊帶著毛織品、茶和給養,東來的駝隊則帶著獸毛、皮草、地毯、乾果等。

    第二天旅隊在山間行進時,來到一個極為平坦的波形地帶,行至高處可看到遠處的壯觀景象。景觀不斷變化,最後,旅隊進入一片深綠色的高大樹叢中,大家在其中差點迷路。

    那個晚上旅隊是在「新水泉」邊度過的。

    拉爾森仍然帶著給養隊打頭陣,不清楚我們能否在嘎順淖爾和額濟納河以東趕上他們。他們的宿營地很容易辨認,在查干—德爾蘇附近就曾有過他們的宿營地。我們就在「新水泉」度過了陰鬱的9月3日夜晚,凌晨4點鐘,天尚未亮時大家已經醒了,6點以前就要上路。太陽升起後,我坐起來吃早飯,赫姆波爾和劉則張羅著劃基線,通過基線我每天都在各種地段測量我的坐騎的步幅長度,與此同時門托拆掉我的帳篷,打包好東西,然後以慣常的方式安放在我的晃悠悠的駱駝背上,並佈置好我的「瞭望台」。

    在滿是溝渠的地方還沒走多遠,我們就碰到了一個由15名中國人組成的奇特駝隊,女人和孩子坐在行李捲上,衣衫襤褸,其情堪憐。男人們徒步行走,駝鈴如喪鐘般叮噹作響。

    旅隊現在正在經過的地方荒涼如月球的表面——乾旱缺水、寸草不生,只是偶爾一見低矮的植物叢。29號營地附近的泉水水量挺大,但牧草很稀少。所有的馱鞍都在這裡被卸了下來,駱駝身上已顯出擦傷的痕跡,需用塗油進行處理。一匹駱駝病了,上路時它不再馱東西,但是它還要消耗麵粉和黃油。

    9月5日天氣晴朗,風兒未起,但起初有點涼,地形平坦荒涼,行進的很枯燥。此時一個蒙古人騎驢迎面而來,我們吃驚地抬頭看去,啊哈!居然是索恩寧·吉布什!他從驢上跳下,非常高興地向我們問好,然後將拉爾森的信交給我。我們的駝隊首領在信中說,他準備把11匹沒有負載的瘦弱駱駝留在後面,待休養好後由諾林使用。除此之外,其他駱駝都很健壯。吉布什帶著6匹駱駝留在這裡,其中一匹已經死去,另一匹也病倒了,其餘幾匹在不遠的西面由一名中國人牧養。

    旅隊設在阿爾嘎林烏蘇附近的營地與一個漢人定居點相鄰,這裡有一個泥巴小屋、一頂蒙古包和一個用草原上的干灌木圍起來的院落。我們拜訪了這個居民點的主人,他是一個快樂而滿足的人。他的外屋堆放著麵粉,天花板上還吊著兩扇羊肉,起居室有一個在冬天能夠加熱的炕,炕上現在正用小火熬著冒熱氣的茶壺,我們就在炕上坐了下來。屋牆上裝飾著幾幅風景畫,我們特別欣賞一幅中國水墨的駿馬圖,那馬的頭轉向一個非常危險的角度,兩條腿誇張地高高舉在空中。屋子裡的裝飾表明,再貧窮、沒有受過教育的中國人也有追求舒適生活的願望。

    當徐教授問他的同胞在沙漠中年復一年的生活是否感覺淒苦、孤獨時,後者達觀地笑著說:「不管怎樣我總得掙錢養活自己。」他計算後說,去王爺府(他直接稱為衙門)需7天行程。

    當天晚上夜深時,吉布什帶來了拉爾森的4匹疲憊不堪的駱駝。次日早晨我們繼續前進,他則要與哈斯倫德和我的駱隊中蒙古人的「小隊長」巴圖留在後面。哈斯倫德受命賣掉留在後面的9匹駱駝,價錢任由他定,否則它們會成為旅隊的負擔。諾林的縱隊恐怕也累了,沒有能力帶走它們。

    今天的路在山間通往西北。「山茶花夫人」身體雖然很好,但腳卻磨爛了,因此它需要休息。替代它的新坐騎腳很好,但脾氣倔強,不讓它和夥伴在一起就鬧彆扭。

    在烏蘭托洛果依附近的營地,哈斯倫德和巴圖帶著4匹漂亮的新駱駝趕上了我們,這個地區的名字的意思是「紅火」。新駱駝是他們用28杄5塊定金換來的,因為我們的4匹駱駝已不能役使了,這樣,拉爾森的5匹駱駝就暫時留在後面由吉布什和旅隊的一名漢人看養。

    旅隊宿營的泉水周圍都是血紅色的山脈。太陽如熔化的金子一樣下落,輕薄的雲層邊緣光芒四射,光線消失之後,地平線閃耀著紅光,如同草原燃燒產生的反射光。在這種奇異的紅光的映照中,駱駝開始飲水,個個如紅色的陶像。很快,暮色四合,亮麗的色彩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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