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廣播學院(現在的中國傳媒大學)南大門對面的公共汽車站叫「梆子井」。我很快就熟悉了這裡的情況,不過想進這個學校,天哪!這不是又開始想入非非了嗎?儘管覺得這是不實際的想法,但是從到北京就沒有放棄一切學習機會,哪怕是短訓班,只要能學到東西我不在乎形式。終於來了一個機會,招收干專班學生,條件是:35歲以上、本行業工作3年以上者可參加考試。但是這並不對外招生,而是面對國家科委的下屬科技部門,面向全國各級科委的工作人員,我又不是科技部門的,怎麼辦?對!回去找吉林科委的朋友,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朋友一口答應,我報名了,就這樣,我真的走進了廣播電視的最高學府,專心地學起了電視編導專業。兩年的刻苦學習,我懂了,原來編導是做電視節目的編輯和導演的一種稱謂。
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要畢業了,學了很多理論知識,可是實踐太少了。畢業前夕,學校佈置了畢業作品,要做一個小短片,5到10分鐘,內容不限。我想一定要拿前幾名,我是文藝圈裡的人,開始就定位在要做個小短劇,不過做什麼都不容易呀,沒有攝像設備,更談不上後期製作的設備,怎麼辦?只有靠朋友了,找朋友幫忙是唯一的出路。在這裡我不想說我當時有多難,反正片子做出來了,行與不行,好與不好只有在畢業作品評語上看看老師怎麼說了。在畢業作品評點時,我的作品播出了,當時我捏著一把汗,老是看著老師的臉色,沒有把握,最後能什麼樣?
我做的短劇名叫《開花石》:講的是一個小女孩的媽媽因為和爸爸吵架,離家出走了,離家時媽媽說:「想叫我再回到這個家,等著吧!除非石頭開花。」
這是一句不經意說出來的氣話,可是在女兒幼小的心靈裡,卻產生了一個永遠不能抹去的遐想,她趴在窗前,想著媽媽說的話:「等著吧!除非石頭開花!」女孩想著,兩行熱淚在眼窩裡奪眶而出,放聲地哭了:「媽媽!你在哪呀?」
小女孩盼著媽媽回家,於是就去大江邊尋找能開花的石頭。
酷暑當頭、驕陽似火,一個6歲的女孩在這大江邊的河卵石中找著什麼,沒有監護人的陪同,這個畫面立即引起了觀眾同情。
一個在愛情道路上遭遇不幸的畫家,在江邊寫生,他發現女孩後覺得奇怪,於是向女孩走過去。女孩看到畫家問:「叔叔,有開花的石頭嗎?」畫家不理解!女孩與畫家交流後,這位畫家就給小女孩手裡的那塊石頭上畫了一朵小花,小女孩像瘋了一樣,跌跌撞撞地向城裡跑去,邊跑邊喊:「媽媽!媽媽!我找到開花石了!我找到開花石了!」
夜深了,女孩在地板上睡著了,手裡死死地攥著那塊石頭,爸爸下班後看到這一切,心情沉痛,當他把女兒抱到床上時,女兒在夢中大喊:「媽媽!我找到開花石了!」
這是我當初做的第一個電視小故事。在播放這個小片時,有兩個同學落淚了,我記得有一個是合肥的叫薛文華,下課後他和我說,我看你的片子真的落淚了。我當時還挺奇怪的,這有什麼可落淚的呢?
不過突然想起來了,我第一次接觸這個故事時也挺感動,說到這,我還真得說說這個小經驗:當故事第一次感動你時,千萬不要忘記第一次的感覺。這個故事就是這樣,我第一次編好後是感動我的,看得多了再加上反覆修改,就沒有感覺了,當你拿給別人看時,他就是第一次的感覺。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第一感覺,一定要相信第一感覺。
畢業了,那天班裡的同學聚餐,我喝多了,心裡一片茫然,學完了電視理論,能用得上嗎?到哪去用啊?話劇團能做電視嗎?真的有些迷茫、無助,但我又必須回到話劇團去,因為當初是簽了協議的,帶職上學的,如果不回去,就是說工資也就沒有了。當時就是想在電視行業發展,可是話劇團能做什麼電視呢?劇團的演員倒是拍起電視劇來了,大多數演員整年在外邊拍電視劇,團裡更加冷清了。
這時正好當地成立有線電視台,我覺得機會來了,一次又一次地去找當時組建有線台的負責人談話,一次又一次地自我推薦。當我又一次來到電視台籌建處領導的辦公室時,說來真巧,辦公室裡有一位打扮得非常時尚的中年婦女,身邊坐著一個女孩,婦人坐在那位領導面前,說是讓她的孩子在這做播音員,那位領導欣賞應允。我看出來了,在一座城市,電視台就好像是城市裡的最高門庭,能進去的不是一般人。
噢——明白了,我是不可能進來的!我不可能在這條路上再下工夫了,但是我也不甘心就這樣學完就完了,我一定得衝出去。
也正是由於進有線電視台受挫,忽然來了越挫越勇的一股子強勁,我要去中央電視台。
中央電視台?天哪!這個想法就夠可怕的了,那可是全國最高層次的了,中央電視台的門檻到底有多高?我能不能敲開這座聖殿殿堂的大門?不知道。但是,7年的部隊生活,使我養成了從來不怕困難的性格,以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奔向新的目標,我在話劇團辦了停薪留職,隻身重返北京。
在吉林電視台裡都知道有個小張在中央電視台工作,因為他每年都回去,每次回去都要去吉林的台裡轉一圈,好多人手裡都有他的名片。我把他的名片找出來,仔細看了看,中央電視台《市場信息聯播》欄目,我還真不知道這個欄目是幾點播出,好像是沒看過,到北京找找他,也許能拉老兄一把呢。另外,我還有那麼多廣院的同學、老師,他們和中央電視台都有關係,我還有一個同班同學叫劉小京,他就分到中央電視台去了,對!找他們去!說不定哪塊雲有雨,這些人都是我的希望。
來到北京的第一個住地,就是離中央電視台很近的那片小平房,這個地方北京人叫柳林館。這裡家家都有房出租,我走進一個小院,小院的中間是一個自來水龍頭,四周全是很小的出租房,一個一個的小門,打開就能看到床,沒有衛生間,沒有取暖設備,天哪!這些人就是這麼住嗎?我看了幾個,幾乎都是這個樣子,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屋子,每個月至少也要400元錢,這就是北京,就是因為這些有理想的人都想上北京來闖天下,就把北京這樣的小房都擠成了這麼高的價錢,就是這樣還得感謝當時北京城區改造沒進行到這,才給這幫膽大包天敢闖北京的傢伙們留下這片落腳之地,要是哪天開始動遷了,就算這塊地方也沒有了,到那時怎麼辦?嗨!想那麼遠幹啥呀?先找個地方吧,這個小院我看了一下,門口就有一個公共廁所,也算是個「好條件」了,院子裡除了房東,還有6個闖北京的人住在這裡,正對著門口有一個小房間,6平方米,沒有上水,沒有下水,更談不上衛生間了,還別說,一談價格,房東還真的把挨著廁所當成一個好條件:「這方便啊,出門就是廁所。我也不多要,一口價400元。」我沒還價,因為我已經問好幾個了。
這就是我在北京的暫時落腳地了。住下後我就翻出我所有的名片和電話號碼,先找誰呢,還是找老鄉小張吧,他在這已經兩年多了,怎麼說也有他的關係圈了。
電話打通了,我問他你在什麼地方,是中央電視台裡邊嗎?他說不是,我們在北京西站這裡,我說要去他那,他開始不想叫我去,只是約我在馬路上見一面。我覺得很好奇,為什麼不想叫我去他們單位呢?我這個人又犯毛病了,越是這樣我就越想去一下看個究竟。分手後我就按著他名片上的地址找上去了,原來這根本不是中央電視台,只是一家廣告公司,是專門給中央電視台拉廣告的。
回到我的6平方米,又給我的同學打個電話,因為我知道他肯定是中央電視台的,電話通了以後,同學告訴我說,《正大綜藝》欄目的總導演侯麗紅就是廣院劉書亮老師的愛人。太好了,就去找劉老師,我來到學校才知道劉老師出國了,在學校看到了馬百山老師,把我的來意說了,馬老師說可以給我介紹一下,但是只能以實習生的身份進去,我說只要能進去就行,不管什麼身份。馬老師是東北黑龍江人,說話直爽,辦事說辦就辦,他給侯導打了個電話,然後對我說:「說好了,明天上午9點,到中央電視台東門,給文藝中心打個電話,找侯老師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