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經常看清宮戲的人都知道,熒屏上的乾隆、劉墉、和珅以及紀曉嵐是歡喜冤家,對他們的個性都瞭解一二。霸氣的乾隆,聰明的劉墉,貪婪的和珅以及博學的紀曉嵐,都給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劉墉出生於山東諸城的一個書香世家,是乾隆十六年(1751年)的進士,做過太原府知府、江寧知府、湖南巡撫、體仁閣大學士等官,死後得到皇帝賜謚文清。劉墉還是清代書畫家,書法很是了得,筆意古厚,他一開始臨摹趙孟頫的字帖,到中年後就自成一家。劉墉的字貌豐骨勁並且味厚神藏,不受古人拘束,超然脫俗。
電視熒屏上的劉墉是一個聰明絕頂的人,膽子也很大,甚至連皇帝都敢捉弄,但這些顯然是編劇憑空編出來的,沒有事實根據。現實中的劉墉敢捉弄皇帝嗎?恐怕劉墉沒有這個膽子,畢竟皇帝是代表國家的,捉弄皇帝弄不好是要掉腦袋的。劉墉的故事在北方流傳很廣,而他與乾隆的關係,民間也有很多傳說,有人說劉墉是皇太后的乾兒子,這麼一來他就是乾隆的干兄弟了,可能這就是劉墉敢捉弄乾隆傳說的由來了。但「劉墉捉弄乾隆」故事現在看來,更像老百姓的一種良好願望。那麼,在清朝歷史上,作為一代名臣的劉墉與一代明君的乾隆關係到底是怎麼樣的?
劉墉的父親是一代名臣劉統勳,他能進入官場以及前期在官場中的榮辱進退很大程度上跟他父親的際遇是息息相關的。劉統勳是乾隆皇帝頗為信任的左膀右臂,劉墉自己很有才華,乾隆也是慧眼識人的英主,所以,這個時期的劉墉在官場是比較如魚得水的。後來,劉墉被外放做安徽和江蘇的學政,乾隆還特意召見並賜了詩給他,可見他受到恩寵不淺。劉墉因陽曲知縣段成功虧空案被判了死刑,乾隆看在了劉統勳的面子上從輕發落並重新起用他。
劉墉是聰明人,作為官場中人的劉墉更是聰明人中的聰明人,很注意搞好和乾隆的君臣關係。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秋天,當時還是江蘇學政的劉墉上朝奏請,請求把乾隆的《御制新樂府》、《全韻詩》刊刻出來並在全江蘇發佈,還建議在全國範圍內發佈。乾隆皇帝對這一奏請自然是洋洋得意並且恩准了。往後一段時間裡,劉墉的官職也就升得很快。
劉墉在官場還算是一帆風順,雖然多次因懶於任事、行事模稜兩可被乾隆皇帝訓斥,但官運並沒有受到衝擊,一路平穩。民間流傳,乾隆六十年禪位於嘉慶,但不肯交出玉璽,於是,「爭大寶」事件就發生了。據說,當時有一位朝鮮官員也來參加禪位大典,就把「爭大寶」事件報告給了朝鮮國君。據這位朝鮮官員所說,禪位大典即將開始時,乾隆皇帝卻不肯交出印璽,於是劉墉制止群臣向新皇帝道賀,自己入內向太上皇乾隆追索印璽。劉墉力爭了半天,才把印璽從乾隆手裡拿出來,然後群臣才開始對新皇帝道賀。如果這是真事,則能看出劉墉在大事上依舊保持著「勁直」之風,並不是一味模稜兩可。同時也隱約看出,一直在上書房總師傅位子上坐了很長時間的劉墉,與新君嘉慶的關係似乎更為密切些。
熒屏中劉墉與和珅的關係,是電視劇的一大看點,編劇習慣把兩人的關係描述為忠奸對立、水火難容,甚至連野史中也有很多劉墉和和珅關係不好的記載。和珅權力傾朝的時候,正直的劉墉並不去阿諛奉承和珅,而是採取獨善其身的做法。劉墉比和珅年長三十歲,雖然是大學士,也是朝中重臣,但從未擔任過軍機大臣,與和珅當時的地位還是有很大差距的。再者,清朝官場等級森嚴,劉墉不可能以下犯上。無論正史還是清代奏折檔案,都沒有記載劉墉曾經對和珅以下犯上過。官場上的人見面說話極講分寸,劉墉不分場合不分人地口無遮攔、插科打諢那是絕沒有可能的。在《清朝野史大觀》有記錄:協辦大學士嵇璜曾經戲弄過和珅,但後來受到和珅的報復和陷害。歷史上真正與和珅抗衡的有同樣是軍機大臣的阿桂,大學士王傑、董誥等元老重臣。何況,現實中乾隆與劉墉的關係並不是像電視劇中演的那樣親密無間。
劉墉是個和事佬,乾隆曾經斥責他遇事模稜圓滑,比不得他的父親劉統勳的正直不阿。劉墉的父親官至軍機大臣,父子倆一同為朝廷效力。劉統勳後來在上朝路上死了,被乾隆賜謚文正,但他也犯過錯誤。在新疆戰事吃緊時,劉統勳奏請乾隆放棄哈密以西的國土,這讓乾隆大為震怒,就將劉統勳和劉墉一起「發往軍前效力自贖」。表面上是劉統勳連累了劉墉,但是也說明乾隆對劉墉還是有看法的。
劉墉的文才毋庸置疑,作為清代四大書家之一,後人對他是大為稱讚的。而紀曉嵐的文才也是眾所周知的,乾隆也很欣賞他。但紀曉嵐也受到過乾隆的批斥,乾隆認為他讀書雖多卻不明白道理。紀曉嵐曾經受過流放的重罰,歷史上的紀曉嵐和和珅並不是電視劇中描寫的死對頭。紀曉嵐沒有大張旗鼓地反對過和珅,和珅也不是處處針對他,甚至還曾請他改詩,紀曉嵐和和珅起碼表面上是融洽的。
狀官徐有聞曾經說過,和珅專權數十年,朝廷內外的大臣,沒有不怕他的,只有王傑、劉墉、董誥、朱珪、紀昀、鐵保、玉保等大臣不趨炎附勢。劉墉為人從小受家庭影響,是很正直的,但他入京任職之後,就調整了自己的為官處事策略,變剛直方正為乾隆斥責的圓滑模稜,要想和權勢遮天的和珅針尖對麥芒那是不可能的事。但值得一提的是,當乾隆帝「龍馭上賓」之後,官至體仁閣大學士的劉墉一改模稜兩可的態度,積極參加了對和珅的處理,甚至在處理這件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乾隆皇帝死後的第二天,嘉慶皇帝就撤了和珅軍機大臣、九門提督等職務,並提拔劉墉當了上書房總師傅,到內廷當值,以供隨時咨詢。皇帝要問和珅的罪,各省督撫及其他官員,紛紛上章彈劾和珅,要求將和珅凌遲處死。但是,劉墉等人建議,和珅雖然罪惡滔天,但是畢竟是先朝重臣,不得不為先帝留點面子,就賜和珅自盡而死吧,留個全屍。
處理和珅案,劉墉等人考慮得很周全。為防止有人借此機會對和珅打擊報復,避免案件事態嚴重化,劉墉等人又及時向嘉慶帝上書,建議妥善做好此案善後事宜。結果,在處死和珅的第二天,嘉慶皇帝的就發佈聖諭,申明和珅一案已經辦結,借此來安撫天下人的心。
和珅案結束後,嘉慶皇帝把劉墉封為太子太保,由此可見劉墉是很受嘉慶帝肯定的。劉墉對於和珅之案的無私處理,很受別人的稱讚。在和珅案裡,劉墉並沒有公報私仇,這充分體現了他是一位很有風範的群臣領袖。
同樣身為朝中大學士,劉墉與紀昀的關係很融洽。紀昀是劉墉的父親劉統勳的學生,兩人是師兄弟,關係難免近些。大學士英和在他的書《恩福堂筆記》中有這麼一段記載,說紀昀與劉墉關係極好,紀昀胸懷坦率、才思敏捷,常常出口成章。劉墉字寫得很好,所以紀昀常請劉墉為自己寫對聯。「浮沉宦海如鷗鳥,生死書叢似蠹魚」是紀昀非常喜歡的詩句,也是他自己寫給自己的輓聯。紀昀去世後,劉墉就把這幅字寫下來,作為輓聯相贈。
作為文人,劉墉與紀昀難免會有相同的喜好,二人都好收藏硯台,也時常地相互贈送。乾隆五十七年(1792年),劉墉贈給當時官至都御史的紀昀一方硯台,他還特意在上面寫道:「曉嵐愛余黻文硯,因贈之,而我以銘曰:『石理縝密石骨剛,贈都御史寫奏章,此翁此硯真相當。』」說的意思是:「紀昀喜歡我的文硯,所以我把這方硯台送給他,為此我特意刻了這些字:『這黻文硯好,紀曉嵐跟這硯是相得益彰。』」這件事在當時成為了一段佳話。
嘉慶八年(1803年)的時候,劉墉又贈送給紀昀一方硯,紀昀在他的書中有記載,大意如下:劉墉送給我一方硯,左邊刻了「鶴山」兩個字,他認為是宋代的東西,但我卻不這麼認為。劉墉說,一般宋代的仿冒古董,仿冒者都會宣稱是蘇東坡、米芾等的東西,哪有人會去假冒魏了翁的名號呢?
劉墉和紀昀私交甚篤,他在去世之前還給紀昀送過硯。紀昀在硯上不無感慨地說,我和劉墉都喜歡收藏硯台,有時候我們相互贈送,也有時候為了同一塊心愛的硯台而搶奪,即使是不能割捨心愛的東西去送給對方,我們也不會放在心上。我和劉墉把我們搶硯台的事情當做笑料,大概這就是民間所傳的佳話吧。
劉墉和紀昀除了寫詩贈硯,兩人還經常在一起暢談佛法,兩人之間親密的交情已經傳為美談了。
對於劉墉,世人應該用更正確的眼光來看他,也應該用更中肯的話來評價他。即使劉墉後來做事圓滑,不順帝意,但基本上還是秉承了他父親的正直無私的做事風格,也為百姓和國家做了不少事,對待和珅案的無私更是體現了他人格的光明。劉墉始終是清朝史上令人不能忽視的一代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