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點火把,因為火光馬上就會成為敵方的目標。
無邊的黑暗代表著神秘、無知、恐懼、邪惡和死亡,整個地下商場的三樓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遠端近處,那一聲聲不時傳來的震懾心靈的慘叫哀號,意味著一個個無辜生命的消逝。
美容院裡更是伸手不見五指,不過相對於外面來說,這裡倒是一個相對安靜平和的港灣,但事情的發展已經注定,展若海必須衝出去,否則傷亡的幾率必定會更大。
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任逸華他們一定另有他事要辦,否則以他們那種雷厲風行的作風,想必早已攻殺進來。而令人疑惑的是,警方竟也遲遲不見增援兵力,就靠著現在的這幾個便衣出生入死。
是否因為警方派出大量兵力狙擊任逸華幾人,從而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肯定不是!展若海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以橫行的實力,N市警方要想阻攔他們還真有一定的難度。他忽然明白了任逸華的想法:橫行攻擊趙天幫眾,吸引大多數警方及趙天幫眾的力量,自己則要趁這裡黑白兩方的力量都不足時,成功突圍出去。
黑暗裡,眼眸閃爍的儘是鬥志,展若海的聲音壓得極低:「女神偷,你那雙『夜光眼』在這裡還好用不?」
李冰兒嬌嗔一聲:「什麼夜光眼啊,難聽死了。現在雖然看得不太清楚,但總要比你們好得多。」
「那就好。」展若海終於咧嘴笑了,無比的信心及超人的意志在這笑容裡盡現出來,「現在咱們又多了一層勝算。」
黑暗中,二人一體蛇行鼠竄,高起低伏快速移動,李冰兒那超人的視覺和敏銳的觀察力,令他們在這充滿殺機的環境裡能趨吉避凶、化險為夷;而展若海那經過特訓及名貴藥液浸泡過的身體素質更是好得驚人,背著李冰兒疾跑了這麼久,竟沒有感到絲毫倦意。
但很快他們的優勢便被眼前一個驚人的意外給破壞得蕩然無存。
被黑暗和血腥窒息得快要瘋狂的兇徒終於發飆了,既然點火便要挨打,那麼他們的選擇便是放火。
由一間間易燃的服裝店開始,一排排店舖被點燃。如此一來,商場裡再次亮如白晝。人數佔優的兇徒們重獲光明後,馬上展開瘋狂的反撲,竟壓得警察們一時喘不過氣來。
而滔天巨險也就在此刻悚然而至。
火勢越燒越旺,布匹、塑料等物的燃燒冒出大量刺鼻的黑煙,這無路宣洩的黑煙瀰漫在商場裡面,刺激著所有人的眼、鼻、咽喉、肺腑,比起毒氣來有過之無不及。
更可怕的是,熊熊大火伴隨著滾滾濃煙猶如一個龐大無匹的魔鬼,以鋪天蓋地之勢,迅速鋪展吞噬著商場的一切。
砰——
隨著一聲巨響,閃起一道耀眼的白光,易爆物品終於開始發威,站在旁邊的一個兇徒猝不及防,被大火吞個正著,在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飄來陣陣炙烤人體的令人作嘔的焦味,這氣味飄散在濃煙中,刺激著眾人的大腦神經,整個場面彷彿被注射了一針恐慌藥劑般,頓時驚慌混亂至極。
陣陣焦臭的異味鑽入鼻中,提醒展若海若再不及時衝出去,或許他們兩人今天就要葬身火海。
緊了緊身後的李冰兒,展若海幾步並作一步,躥入一間冷飲店內,掀開冰箱拿出幾瓶礦泉水,把水灑在順手拿到的毛巾上,待毛巾均勻濕透後,遞給身後的李冰兒一條,幾下便綁紮掩罩在口鼻之間。
地下商場本來就氧氣不足,這麼一場大火燃燒起來,那些濃煙中所飽含的有毒物質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分秒之間都可置人於死地。
不斷有易爆物品發出轟然巨響,滾滾濃煙四處衝突,陣陣熱浪撲面而來,不斷有生命被吞噬於無情的煙火中。此刻,這裡已經不能再用「屠宰場」這麼一個普通的詞來形容了,血腥恐怖程度與阿修羅地獄相比也有過之無不及。
警匪雙方這次竟有了默契,警方選擇了從消防樓梯上二樓,而兇徒們則慌不擇路,一窩蜂地從傳送電梯往上擠。
警方便衣這邊的消防通道有防火門擋著,倒不太要緊;而兇徒那邊就慘了,煙火本來就是往上飄的,加上電梯入口便是空氣的主要來源處,這裡濃煙的密集程度要比其他地方來得更猛烈,有幸衝了上去的都被嗆得頭昏腦漲。
鋼帽待人員到齊後清點了下人數,十三位便衣下去,此刻竟只有九位能生還上來,加上自己背上的大B,此時警方已經損失了五人,不由得黯然失色,但此時想起的一件事卻令他只覺得背後冷颼颼的——那批被俘虜了的兇徒還關押在下面的某間小屋裡。
下面不時傳來的爆炸聲提醒著他,此刻若要再下去救人的話,或許將會一去不復返。鋼帽陰沉著臉,輕輕將身後的大B放下:「照顧好我的兄弟,然後,所有人把手銬的鑰匙給我。」
「你要下去救人?」一個便衣站了出來,神色動容,「現在下去九死一生啊,何況他們只不過是一群無惡不作的兇徒而已,值得嗎?」
鋼帽臉色不變,也不回答,犀利的眼神掃過眾人,厲聲喝道:「警察的天職是什麼?」
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周小虎。」
「在。」
「回答我!」
「警察的天職是保護人民群眾及公共財產的安全不受侵犯!」
「好!」鋼帽眼中忽然恢復了兄長一般的光亮,「所有人把手銬的鑰匙拿來!」
展若海拉了拉那消防通道的門,竟沒拉開——原來最後上來的一個便衣為防煙火將門衝開,竟將它從外面反鎖了。望著另一邊已經會聚著厚厚濃煙的電梯,展若海暗歎一聲,撒腿往遠處跑去——但願那裡的另一個消防通道沒有被鎖上才好。
疾行中忽聽得幾聲驚恐的呼叫,循聲找去,聲音從一間緊閉的小商店裡傳出。展若海回頭與李冰兒對望一眼,均閃過詫異的神色。李冰兒從頭髮裡摸出一個髮夾,將它彎直,拿在手裡晃了晃示意展若海靠近門邊。
門被打開,火光照耀下可以看清楚,一屋子關著的全是用手銬扣在一條固定鐵管上的兇徒,雖然二人都用毛巾包著臉面,但這屋子的兇徒顯然都不是豬一樣笨的傢伙,一眼就猜出了二人的身份。
好不容易盼來了個救星,想不到卻是對頭。房子裡一下子靜寂了下來,只有外面火浪捲過,炙烤著物體發出的辟啪聲響——剛才還在追殺人家,現在你能祈望他們來救你嗎?
展若海只是沉吟了一下,便行動起來。髮夾拿在李冰兒的手裡,能打開店門自然也能打開手銬,當最後一個手銬被打開,展若海的腰間卻突然傳來劇痛,低頭一看,一把匕首正插在自己的腰間,那兇徒獰笑著:「別怪我,只怪趙爺給的酬金太豐厚了。」
特警砰地踢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幾台靜靜立在桌上的電腦,顯示器上只留下幾個觸目驚心的紅字:「橫行歡迎你到此一遊」。字體忽然又變為「小心有炸彈」。
兩隊特警大驚失色,連忙幾個翻滾躥出門外,伏身牆邊,卻遲遲不見爆炸聲響。這才明白,所有人都被這「撒旦之眼」給捉弄了。
某輛轎車裡,阿寶鬆了口氣:「還好華哥你早已算準,否則這次就險了。現在是去『小世界』對付趙天嗎?」
任逸華咧嘴笑笑:「趙天肯定要對付,但『小世界』有阿宇一人去便夠了,小春另有他事要辦。」
「為什麼?」離開了電腦,阿寶的腦子似乎不太好使。
「在警方如此嚴打的時期,趙天他居然還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目的當然不會這麼簡單。」任逸華的手指又開始輕敲嘴唇,「還記得嗎?我們當初選擇在這裡搶劫珠寶的目的是什麼?」
阿寶倒吸了一口冷氣:「你是說趙天的目的也跟我們一樣,他鬧這麼大的場面只不過是想要渾水摸魚,趁亂把那東西弄到手?」
「對!」任逸華嘴角溢出笑意,「既然趙天也知道那東西的存在,我們就不妨做那個站在最後面的獵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