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得全身計,不是他年博浪沙。
可以說,在秦末漢初的這幕歷史畫捲上,張良的出場雖驚天動地卻是有缺憾的,而張良的結局雖悄無聲息卻是圓滿的。
知識堂
黃石公:秦末漢初的五大隱士之一,在傳說中得道成仙,被道教納入神譜。其事見於《史記·留侯世家》,後世流傳有《黃石公素書》和《黃石公三略》二書,但據考均為後人托名所作。
《太公兵法》:太公,即周初名臣姜子牙。《太公兵法》為後人偽托姜太公之名所作的兵書,又稱《太公六韜》。現在一般認為此書成於戰國時代,全書以太公與文王、武王對話的方式編成,是一部集先秦軍事思想之大成的著作,對後世的軍事思想有很大的影響。
賈誼真是懷才不遇嗎——一時謀議略施行,誰道君王薄賈生
賈生
宋·王安石
一時謀議略施行,誰道君王薄賈生。
爵位自高言盡廢,古來何啻萬公卿。
西漢最年輕的博士
賈誼年輕時博覽群書,先秦諸子的著作無所不讀。他家鄉河南有一位郡守吳公,在秦朝時做過李斯的學生,是個非常有學問的人,聽說本鄉有這樣一位後生,十分驚奇,欣然收賈誼為徒。後來,吳公從地方被徵召到中央,吳公向渴求賢才的漢文帝劉恆推薦了自己的得意門生賈誼,賈誼遂被任命為博士。
賈誼躊躇滿志,積極向漢文帝建言獻策,幫助漢文帝修改和訂立了許多政策和法令。漢文帝非常高興,在一年之中就把他破格提拔為太中大夫,這是比博士地位更高的議論政事的官員。
賈誼短時間內就被破格提拔重用,可謂是春風得意。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欲高飛者必先斂其翼」,這是幹大事者以退為進的基本手段,如果賈誼聰明,這時的他應該低調做人,但他卻我行我素,高調建議漢文帝搞變法改制。對賈誼的建議,漢文帝感到時機不成熟,因而沒有採納。其他那些秉承祖宗成法的老臣們,他們的態度更可想而知,因為改革從根本上觸動的恰恰是這些老臣以及這些老臣所代表的豪族的利益,這些老臣有絳侯周勃、穎陰侯灌嬰、東陽侯張相如、御史大夫馮敬等。
當漢文帝要再次提拔賈誼,讓他擔任更高的公卿職位時,周勃等老臣顯貴們極力反對,他們眾口一詞地反駁說:「這個洛陽人,小小年紀,學識淺薄,一心想專擅權力,要把國家的許多大事搞亂了!」當時漢文帝剛即位不久,周勃、灌嬰這些人是先帝的舊臣,權重勢大,漢文帝雖愛賈誼的才能,但也不能不顧忌這些老臣的意見,只能把提拔賈誼的事暫且放下。
賈誼被貶長沙
漢文帝身邊有個佞臣,叫鄧通。漢文帝和鄧通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係,二人關係好似現在的「同志」。漢文帝認識鄧通的經過很荒唐,據說漢文帝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要上天,上不去正著急時,有一個「黃頭郎」從後面推了他一把,於是他就飄飄然地上天了。漢文帝一覺醒來,就暗中尋找這個推他上天的「黃頭郎」,碰巧遇見一個正在搖船的頭戴黃帽的年輕人,樣子很像夢中推他上天的人,漢文帝就把他叫來,封他為上大夫,這個人就是鄧通。賈誼很討厭鄧通,鄧通經常在漢文帝身邊說賈誼的壞話,漢文帝因此漸漸疏遠了賈誼,以至於最後被貶長沙。
長沙地處南方,距京師千里之遙,交通不便,賈誼長途跋涉來到長沙,悲憤又心酸。賈誼在長沙孤獨失望,他想到愛國詩人屈原的經歷和自己一樣,也是遭到佞臣的讒毀而被貶,最後投汨羅江而死。有一次,當他南行途經湘江時,望著滔滔的江水,感慨良多,就寫了一首《吊屈原賦》,表達了對屈原的崇敬之心,也抒發了自己的怨憤之情。
賈誼在長沙的第三年,有一天黃昏,一隻服鳥鳥飛進了他的房裡。服鳥鳥即貓頭鷹,當時的人們認為它是一種不吉祥的鳥。賈誼本來心情就無比憂鬱,如今貓頭鷹進宅,更使他傷感不已,於是他寫了《服鳥鳥賦》,在這首賦中,他對世間萬物的變化和人間世事的滄桑發表了一番感歎,借此來寬慰自己。
或許被貶謫之人都有一種自傷自憐的情緒,且喜歡將自己與前代境遇相似的人相比較。賈誼因感懷屈原作《吊屈原賦》,唐代詩人劉長卿第二次被貶路過長沙時,隻身來到長沙賈誼的故居,也寫下了一首感同身受的七律——《長沙過賈誼宅》:
三年謫宦此棲遲,萬古惟留楚客悲。
秋草獨尋人去後,寒林空見日斜時。
漢文有道恩猶薄,湘水無情吊豈知?
寂寂江山搖落處,憐君何事到天涯!
賈誼真是懷才不遇嗎
漢文帝七年(公元前179年),漢文帝把賈誼從長沙召回長安。
賈誼這次回到長安,朝廷人事已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原來曾排擠打壓過他的灌嬰已死,周勃在遭冤獄被赦免後回到絳縣封地,不再過問朝中政事。但是,漢文帝並沒有對賈誼委以重任,而是把他分派到自己最喜愛的小兒子梁懷王那裡去當太傅。漢文帝十一年(公元前183年),梁懷王騎馬入朝的時候從馬上意外落下摔死了,敏感心重的賈誼覺得自己身為太傅沒有盡到保護太子的責任,終日鬱鬱寡歡,第二年就隨自己的小主人西去了。
毛澤東在其詩作《賈誼》中說:「梁王墮馬尋常事,何用哀傷付一生?」在毛澤東看來,賈誼之所以英年早逝,並非是懷才不遇的緣故,而是為梁懷王之死感到內疚,才「哀傷付一生」的。
對於賈誼是否懷才不遇的問題,古代文人們看法各有不同,李商隱在其詩作《賈生》中說:
宣室求賢訪逐臣,賈生才調更無倫。
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
李商隱認為漢文帝屈了賈誼的才華,就像他自己深陷唐朝牛李黨爭的夾縫中有志而不能伸展一樣。
宋代王安石反對李商隱的這種論調,他在其同名詩作《賈生》中說:
一時謀議略施行,誰道君王薄賈生?
爵位自高言盡廢,古來何啻萬公卿。
這首詩前兩句意思是說,賈誼的政治主張差不多都已付諸實施,因此不能說漢文帝埋沒了賈誼的才華;後兩句則說,歷代都有「爵位自高」的公卿,他們個人雖然獲得了高官顯爵,但他們的政治主張卻被君王棄而不用,這種人難道算是「得遇」嗎?他認為,賈誼雖然生未封侯,但其政治主張已得到漢文帝的採用,因此算不上懷才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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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勃:西漢開國功臣,沛縣(今屬江蘇豐縣)人。隨劉邦起義,在反秦戰爭及楚漢相爭中以軍功為將軍,封絳侯,官任太尉。劉邦死後,呂後專權。呂後死,周勃與陳平合謀奪取軍權,誅滅諸呂,迎立漢文帝劉恆即位,任右丞相。
蘇武的值與不值——茂陵不見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
蘇武廟
唐·溫庭筠
蘇武魂銷漢使前,古祠高樹兩茫然。
雲邊雁斷胡天月,隴上羊歸塞草煙。
回日樓台非甲帳,去時冠劍是丁年。
茂陵不見封侯印,空向秋波哭逝川。
這是一首瞻仰蘇武廟後的追思憑弔之作,漢武帝天漢元年(公元前100年)蘇武出使匈奴被扣留,在冰天雪地的北海(今貝加爾湖)牧羊,整整苦熬了十九年!
蘇武在冰天雪地的北海牧羊十九年
蘇武,字子卿,年輕時就做了皇帝的侍從,後被提拔為掌管皇帝鞍馬鷹犬射獵工具的官員。當時漢朝廷不斷討伐匈奴,多次互派使節彼此暗中偵察。匈奴扣留了漢使節前後約十餘批人,匈奴使節前來,漢朝廷也將他們扣留。漢武帝天漢元年(公元前100年),匈奴新單于即位,漢武帝為了表示友好,派蘇武率領一百多人帶著財物出使匈奴。不料,就在蘇武完成出使任務,準備返回漢地時,卻發生了一件意外。匈奴內部有人殺死以前叛漢歸降匈奴的衛律,並劫持了單于母親。叛亂分子跟蘇武的副使張勝認識,便去找他尋求援助。張勝沒有將這一情況報告給蘇武,擅自答應了叛亂者的請求。
結果,叛亂失敗,蘇武知道此事後當即表示不能因此丟了國家的臉,於是拔刀自盡,但自殺未遂。就這樣,蘇武一行人被匈奴扣留下來。最初,單于對蘇武還很客氣,派了一個當時已經投降匈奴的漢人向蘇武遊說,並許諾以豐厚的俸祿和較高的官職,蘇武嚴詞拒絕了。匈奴見軟的沒有用,就決定用硬的。當時正值嚴冬,天上下著鵝毛大雪,單于命人把蘇武關入一個露天的大地窖,不給他食物和水,蘇武在地窖裡渴了就吃一把雪,餓了就嚼身上穿的羊皮襖。匈奴人很敬佩這位從大漢來的節烈之士,但又不想把他放回漢朝,就讓蘇武到北海去放羊。蘇武手持漢朝符節,在北海艱難困苦的環境中,靠挖野鼠洞中的食物充飢生存了五六年。
單于的弟弟到北海打獵,見蘇武志節高尚,很受感動,就送他衣服和食物。
三年後,單于命漢朝降將李陵到北海為蘇武設酒宴,李陵勸蘇武說:「足下虛心要等待回歸漢土,畢竟不可得,只有在此無人之地,空自挨受苦難而已,你一片忠義,誰能看到?」蘇武說:「我父子對朝廷,無功無德,而蒙皇上成就,位列將爵通侯,此生常願肝腦塗地報效,如今既得機會殺身報答,實在甘心樂意,為人臣者事國君,猶如人子事父,子為父死,毫無所恨,願勿再說了。」李陵又勸蘇武說:「但願子卿聽陵所勸。」蘇武說:「我自分已死甚久,假若必定要我投降,就請結束今日的歡宴,讓我效死於當前。」李陵見蘇武至誠堅決,感歎說:「唉!義士,我李陵的罪過真是上通於天了。」說罷,淚水長流,與蘇武訣別而去。
漢武帝死後,李陵又來到北海,告訴蘇武漢武帝駕崩的消息,蘇武聽後面向南方,悲痛號哭以致嘔血。
蘇武終於見到漢使
漢昭帝劉弗陵即位後,漢朝與匈奴和親,漢朝要匈奴送還蘇武,但單于卻謊稱蘇武已經死去。漢使到匈奴後,得知蘇武還活著,想解救蘇武,漢使對單于說:「漢天子在上林苑中射中一隻雁,足上系有帛布,上書『蘇武被困在某澤中』請予放回。」單于於是同意放歸蘇武。
蘇武驟然見到漢朝迎接他歸漢的使者時,會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詩人的看法無疑是正確的,那種感覺只能用「魂銷」來形容吧!十九年的日日夜夜,對回歸漢土不再抱有希望時,突然有來自故土的使者要接自己回去,這是真是幻?
出使匈奴的時候,蘇武正當壯年,經過十九年的風霜雨雪生死考驗的他回來後早已是鬚髮皆白,盡顯老態了。
「回日樓台非甲帳,去時冠劍是丁年。」朝堂上的樓台雖然依舊,但漢武帝早已逝去,物是人非,當年的「甲帳」也不復存在。
漢昭帝賜給蘇武錢二百萬,官田二頃,住宅一處。漢昭帝死後,蘇武參與謀立漢宣帝劉詢的計劃,賜封爵位關內侯,食邑三百戶。後來衛將軍張安世向漢宣帝推薦蘇武,說蘇武熟悉朝章典故,出使不辱君命。漢宣帝后任命蘇武為右曹典屬國,因蘇武是節操顯著的老臣,只令他每月初一和十五兩日入朝,尊稱他為德高望重的「祭酒」。蘇武把所得的賞賜全部送給弟弟和過去的鄰里朋友,自己家中不留一點財物,八十餘歲時安然去世。
史載李陵勸降蘇武時,蘇武曾說:「武父子之功德,皆為陛下所成就……兄弟親近,長願肝腦塗地。今得殺身自效,雖蒙斧鉞湯鑊,誠甘樂之。」蘇武之忠不在君前,遠在異域,他堅守著自己對皇帝的承諾,終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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