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三日,星期四,早上十點
萬斯昨晚告訴老管家柯瑞,讓他第二天早上九點叫醒他,他讓老管家吃驚不已。上午十點,我們已經坐在屋頂的小花園中吃著早餐,享受九月中旬和煦的陽光了。
「老凡,」當我們開始品嚐第二杯咖啡時,他對我說道,」一個女人再怎麼嚴守秘密,也會找一個人傾訴心事的。心腹對於女性而言是一項重要的資產,這個人可以是母親、愛人、牧師、醫生,或者閨中密友。但是對於歐黛兒來說,母親和牧師並不存在;愛人——那個時髦的史比——是潛在的敵人;而醫師,我們大可以把他排除在外,歐黛兒是一個聰明、機警的人,她是不會把秘密告訴醫師這樣的人的;看來只有閨中密友了。好的,我們今天的任務就是把她找出來。」他點了一支香煙,站了起來。」我看我們還是先去拜訪一下住在第七大道的本傑寧·布德先生吧!」
本傑寧·布德是一位有名的攝影師,他在紐約市中心開了一家攝影工作室。當我們到達他那豪華的工作室時,我的好奇心讓我亢奮到了極點,就好像我們對這次來訪的目的一樣。萬斯直接走到前台,一名年輕女子坐在那裡,她染著一頭火紅色的頭髮,畫著很濃的眼線。萬斯禮貌地問候了她,然後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放在她的面前。
「小姐麻煩你,我正在製作一台音樂喜劇,需要與這位女子聯絡,」他說,」但是我把她的名片弄丟了;幸好她留下的這張照片上留有布德攝影工作室的標誌,我想也許你願意幫幫我的忙,告訴我在哪裡可以找到她。」
接著,他將一張五元面值的鈔票放在了記事本下面,然後等待著年輕女子的回應。
那個女子用一種奇特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她那鮮紅的嘴唇泛起一絲笑意,我明白那代表著什麼意思。不一會兒,她拿著那張照片消失在了後門,不到十分鐘,她回到前台順手將照片還給了萬斯。照片背面留下了她寫上的姓名和地址。
「她叫埃拉·福斯特,現在住在貝拉田旅館。」她的嘴角再次浮現出那種奇特的微笑。」你太大意了,也許因為你弄丟了地址,那個倒霉的女孩就會失去一次演出的機會。」隨後只是微笑的她,突然大聲笑了起來。
「是的,小姐」萬斯假裝嚴肅地回答她,」我一定把你的話記在心上。」接著,他優雅地行了一個禮,然後離開了。
「哎!」當我們再次來到第七大道時,萬斯說,」進去之前真應該把自己偽裝成劇團老闆的樣子,頭戴一頂黑色禮帽,身穿一件紫色襯衫,手持一根鑲金枴杖,這樣那個女人就不會取笑我了!哈哈,多麼有趣的偽裝啊!」
隨即,萬斯轉進街角的一家花店,挑選了一束紅薔薇打算送給」本傑寧·布德攝影工作室」的那位前台小姐。
「好了,我們現在去貝拉田旅館拜訪這位埃拉吧!」他愉悅地說著。
當我們準備穿越市區的時候,萬斯接著說道:
「當我們檢視金絲雀的房間時,我就已經預料到了,只依靠警方是根本破不了案的。儘管現場看起來是一樁簡單的入室搶劫案案,但是事實上並非如此。就憑他們的例行調查是遠遠不夠的,還得挖掘更深的內幕才行。所以,當我發現寫字檯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紙堆裡有埃拉的照片時,我就立刻意識到這是死者的女友。哈哈,趁希茲梅注意的時候,我將這張照片放進口袋了。後來我發現屋子裡就只有這一張照片,而且照片上面還寫著:『永遠屬於你,埃拉』,我就更加相信這是金絲雀的閨中密友了。當然,在把照片遞給那位前台小姐之前,我已經將這些字擦掉了……我們到了,但願有所收穫。」
貝拉田在東三十街上,雖然是一家規模很小的公寓式旅館,但是收費卻很昂貴。它有著美國化的安女王式大廳,打量大廳裡的客人,我發現來這裡的人都是很有錢的人。萬斯讓侍者將名片送給福斯特小姐,隨後侍者告訴我們幾分鐘之後就可以會面了;但是,這一等就等了三刻鐘。在接近中午的時候,一名侍者將我們帶到了福斯特的公寓裡。
當我們見到這位小姐的時候,不僅感慨上帝實在太眷顧她,賦予她那麼多完美的條件了;而上帝沒有考慮到的地方,已經被她彌補起來了。她的身材非常苗條,金髮碧眼,眼睛上的睫毛又常又密;雖然她在注視對方的時候總是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但是仍然能發現她在睫毛上面下了很大的工夫。看著她,我實在感慨極了,她簡直就是謝瑞海報裡那些女子的化身。
「你就是萬斯先生?」她先開口說道,」你的大名經常出現在《城市話題》的雜誌上。」
萬斯聳了聳肩,然後親切地向她介紹我:
「這位是凡迪恩先生,只是一位律師,目前還沒有得到那本雜誌的青睞。」
「我們坐下來談吧!」福斯特小姐的邀請非常優雅,我敢肯定這句話肯定出自某個舞台劇的台詞。」我也不清楚為什麼要接見你,但是我想你一定是為公事而來的,也許你想讓我參加義賣活動;不過,萬斯先生,我真得很忙。你無法想像我的工作有多麼繁忙……但是我非常熱愛我的工作。」她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是的,我想有很多人也喜歡你的工作。」萬斯禮貌地回應著。」但是要讓你失望了,我並不是來邀請你參加義賣活動的;而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比義賣更重要的事情……你跟瑪格麗特·歐黛兒小姐非常親密吧!」
一聽到這個名字,福斯特小姐立刻站了起來,瞬間,她那迷人的氣質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輕蔑地瞇起眼睛,一絲冷笑扭曲了她那張完美的臉。她將頭一揚,生氣地說:
「你們聽好了!我什麼也不知道,所以無可奉告。請你與你的律師朋友立刻離開!」
然而萬斯並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拿出一盒瑞奇牌香煙,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根。
「允許我抽根煙嗎?你也來一支吧!這可是上等的好貨,是我從君士坦丁堡的代理商那裡直接進口的。」
可惜福斯特小姐並不領情,不屑地看著萬斯,隨後轉身走到了電話跟前。
「立刻給我滾出去!否則我就要叫警衛了。」
當她拿起聽筒的時候,萬斯若無其事地說著:
「好吧!如果你真的這樣做,那麼我只有將你帶到紐約地檢處接受盤問了。」接著他點燃香煙,自顧自地吞雲吐霧起來。
她猶豫著放下了聽筒,轉身說道: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是的我認識她,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跟我當然沒有關係了。」萬斯笑了。」說實在的,這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事實上,也不關那個即將被他們逮捕的可憐的傢伙的事。對了,我有一位當檢察官的朋友,所以清楚地知道整個情況。警方正在進行全方面的調查與搜索,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會幹些什麼。我想,如果你能跟我好好聊一聊,那麼一定會給你省去很多麻煩。」他強調道,」當然了,如果你喜歡與警方合作的話,我也只有成全你,讓你接受他們那種粗暴的盤問方式。對了,目前為止他們還不知道你與歐黛兒之間的關係,如果你聰明一點的話,我想我不會讓他們知道這件事情的。」
福斯特小姐呆立在那裡仔細地端詳著萬斯,她的手還停留在聽筒上。最終她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要不要來根香煙?」萬斯親切地問著。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萬斯,機械地接過香煙,彷彿還在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相信他。終於她開口說話了:
「他們想要逮捕的那個人是誰?」
「一個名叫史比的男人。他們很蠢,對嗎?」
「他!」她的聲音裡沖充斥著鄙夷和厭惡。」就那個痞子?連隻貓都不敢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