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可能對歐黛兒臥室裡的首飾盒太過敏感了。剛剛盜竊工具專家證實了今天早上的看法。首飾盒的確是被一把特製的鑿刀撬開的,這種工具只有慣竊才會擁有,才知道如何使用。這把鑿刃與去年初夏發生在公園大道上的搶案所用的鑿刀相同,鑿刃一又八分之三寸,柄寬一寸,是一種老式的刀具,另外刀刃上還有一道非常特殊的刻痕。你的疑慮有沒有因為這個消息得到舒緩?」
「我倒不覺得是這樣,」此時萬斯的表情很複雜,」事實上,這種情報讓案情更加撲朔迷離。如果不是因為首飾盒和鑿刀,我也許還能在這片黑暗中看見一絲光芒——一絲也許詭異,但是的確存在的曙光。」
不等馬克漢回答,史懷克再次進屋報告他,希茲警官想要見他。
這時,希茲不再像早上分手那時沮喪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會議桌上,順手接過了馬克漢遞給他的雪茄,同時拿出來一本筆記簿,說道:
「我們的運氣還真不賴!已經從波克和厄布裡那裡得到了一些有關歐黛兒的消息。經過調查他們發現,她只和少數的活躍人士來往,並沒有交往過很多男人。查爾斯·卡蘭佛是與她經常在一起的男主角之一。」
馬克漢將身體挺了挺。
「卡蘭佛,我認識。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認識的那一個?」
「是的,就是他。」希茲說道,」前任布魯克林稅務委員,非常喜歡在紐澤西市的一家撞球場進行敲桿的賭博;他也很喜歡去史蒂文森俱樂部,他經常在那與坦曼尼協會的老夥伴們聊天。」
「是他!」馬克漢肯定地說道,」這人在情場上可是一個高手——人稱老爹。」
萬斯看著天花板,說道:
「喔!卡蘭佛老爹與風情萬種的歐黛兒小姐也有一腿!哈哈!我看她不是因為他的那雙『迷人的眼睛』愛上他的吧!」
「長官,」希茲插嘴道,」既然卡蘭佛經常出現在史蒂文森俱樂部,我們就去問問他有關歐黛兒的事情吧!也許他知道一些。」
「我很樂意,」馬克漢將這件事情記在了便條紙上。」今天晚上我會跟他聯繫的。還有其他人嗎?」
「是的。歐黛兒在法利斯劇團的時候認識一個叫路易·曼尼斯的;但是一年以前她已經將他甩掉了,從那之後就沒有再見過面;現在,他正與另外一名女子交往著。他是曼尼李文公司的經理,從事的是毛皮進口生意,另外他也是俱樂部的常客,是一個揮霍無度的傢伙。他與歐黛兒的風流韻事已經成為過去式了,我覺得從他身上得不到任何有利的線索。」
「說得很有道理,」馬克漢贊成希茲的分析。」我們應該將他的名字從調查名單中取消。」
「嘿!你們再這樣取消的話,」萬斯著急了,」也許什麼線索都沒有了,只有那位女子的屍體陪著我們。」
「另外,昨晚跟她一起外出的那個男子,」希茲接著說道,」好像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很顯然,他是一個行事謹慎的人。剛開始我以為他就是卡蘭佛,後來又發現與描述的並不符。對了,長官,還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昨晚離開歐黛兒之後,他又搭乘計程車來到了史蒂文森俱樂部。」
馬克漢點頭笑著說道:」這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另外他並不是卡蘭佛,而且我已經知道他是誰了。」
萬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
「史蒂文森俱樂部好像已經成為這起謀殺案的前沿地帶了。」他說,」我們來祈求吧!希望它不要像紐約運動員俱樂部那樣悲慘。」曾經在紐約運動員俱樂部發生了一場非常有名的墨磷事件,當時,因為商業利益史蒂文森的家族事業被迫結束,麥迪遜大道與第四十五街的老紐約運動員俱樂部關門大吉了。幾年之後麥迪遜廣場北邊的俱樂部被夷為平地,一棟摩天大樓將其取代了。
此時的希茲只想知道那名男子的身份。
「馬克漢先生,告訴我那個男子是誰?」
馬克漢猶豫著要不要將這件事情告訴別人,片刻之後他說道:」告訴你可以,但是你必須保密。他的名字叫做克蘭尼·史伯斯蒂伍德。」
接著他將中午發生的事情跟希茲說了一遍,並且告訴他在史伯斯蒂伍德的身上也沒有找到任何有利的線索。同時他還告訴希茲,史伯斯蒂伍德提供的自己的行蹤也已經得到了證實。
「另外,」馬克漢補充道,」他是在歐黛兒遇害之前離開的,所以我們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再去打攪他。事實上,我已經向他保證了,不會讓他扯進這個案子裡的。」
「長官,如果你覺得沒有問題,那我也一樣。」希茲合上他的筆記簿。」對了,還有一件事情,歐黛兒最初住在110街,厄布裡從前任女房東那裡得知,歐黛兒家的女傭說以前那個有錢的傢伙常常與歐黛兒見面。」
「這倒提醒了我,」馬克漢拿出與伯納通話時的筆記說道,」這是教授提供有關首飾盒被撬開的資料。」
希茲急切地閱讀著這些資料。」哈哈!跟我想的一模一樣!」他興奮地點了點頭,」這傢伙的手法很老道,乾淨利落、有職業水準。」
這時,萬斯站了起來。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疑惑地說道,」他為什麼一開始使用的卻是鐵鉗呢?另外,他為什麼會忽略客廳的衣櫥?」
「萬斯,這些問題只要等到我將兇手逮捕之後,就迎刃而解了,」希茲的眼睛裡流露出邪惡了冷光,他篤定地說道,」我要和那位身穿絲質褶邊襯衫、手戴麂皮手套的傢伙好好談談。」
「人與人之間的嗜好果然是不相同的,」萬斯歎息道,」換作是我,我就不會和他交談。無論如何,我實在無法想像一名慣竊竟然企圖用鐵鉗撬開鋼製的盒子。」
「拜託你不要再想鐵鉗了好嗎?」希茲嚴厲地說著,」你覺得,他所用的鑿刀與去年夏天在公園大道發生竊案時所使用的鑿刀相同有何看法?」
「天啦!這是讓我最頭痛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今天我將會去克羅德喝一個輕鬆自在的下午茶。」
正在這時,貝拉米請求會面,希茲興奮地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他滿懷希望地預言道:
「也許那些指紋有新發現了。」
貝拉米面無表情地直接走到了馬克漢的辦公桌前。
「是杜柏士隊長讓我過來的,」他說道,」他認為你也許需要歐黛兒公寓中所採集到的指紋報告。」說著,他將手伸進口袋拿出一個小巧的資料夾,在馬克漢的示意下,他將資料交給了希茲。」經過鑒定,的確出自同一個人,與杜柏士隊長所說的一模一樣,指紋主人的名字叫做托尼·史比。」
「是不是綽號叫做『公子哥』的史比?」希茲努力壓抑著興奮。」馬克漢先生,有線索了!史比是那行的高手,而且他有過這類的前科。」
希茲打開資料夾,拿出一張長方形的卡片,還有一張藍色的紙片,紙片上有著七八行字。看著這張檔案卡,希茲不禁發出了滿意的感歎,接著他將這些遞給了馬克漢。此時,萬斯和我也上前看了起來。檔案卡的上方是那名罪犯正面以及側面的照片,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有著一頭濃密毛髮,方方正正的下巴,眼睛略微有些寬,留著整齊的小鬍子。照片底下簡單的介紹了他,其中包括名字、綽號、住址、口供,以及他的犯罪事實。最下面有著兩列黑色墨印的指紋,上面那一列是右手的,下列那一列是左手的。
「我的天啦!這就是那位領導時尚、穿著絲質襯衫搭配晚禮服的審美家嗎?」萬斯看完之後,挖苦地說道。」我很想看見有一天,他能身著無尾晚禮服搭配長統靴帶領潮流——紐約的冬天可是冷得刺骨啊!」
希茲將檔案卡放回資料夾之後,開始研究起另一張藍色的紙。
「馬克漢先生,我敢肯定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聽聽這些:『托尼·史比,綽號公子哥。一九一二至一九一四年,在愛莫諾少年感化院接受教育;因為輕微竊盜罪於一九一六年在巴爾的摩州立監獄服刑一年;一九一八到一九一一年,因為傷害罪和搶劫罪在聖昆汀監獄服刑三年;後來又因為竊盜罪於一九一二年在芝加哥被捕,結果以罪名不成立被釋放;一九一三年在艾伯尼意圖行竊被捕,又因為罪名不成立被釋放;一九一四到一九一六年,因為竊盜罪和搶劫罪,在辛辛監獄服刑兩年八個月。』」念完這些記錄,他將藍色的紙疊好放進了胸前的口袋,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真是可愛的紀錄!」
「這是你需要的情報嗎?」貝拉米泰然自若地問道。
「是的!」希茲幾乎到了欣喜若狂的地步。
貝拉米用期待的眼神瞄了瞄馬克漢;馬克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拿出一盒雪茄請大家分享起來。
「長官,謝謝了。」貝拉米一邊倒謝一邊拿起兩枝,小心翼翼地放進了口袋裡,隨後他便離開了。
「馬克漢先生,電話借用一下好嗎?」希茲問道。
得到允許,他立刻拿起電話打回了刑事組,向史尼金交代了這件事情。
「現在立刻開始追查托尼·史比——綽號為『公子哥』的下落,一定要盡快將他帶來。地址在他的檔案中,你帶著波克和厄布裡一起去吧!如果他有意反抗,就請先示警再將他抓起來!如果真的這樣,什麼也不用說立刻將他逮捕,明白了嗎?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一定要記住,仔細搜查他的住處,看看有沒有作案工具。也許沒有什麼特別的,我需要的是一把長一又八分之三寸的鑿刀,刀面上有刻痕。好了,就這樣。半個小時之內我會回到警局的。」
掛上電話之後,希茲雙手相互搓揉著。
「我們準備揚帆啟航了!」他的聲音充滿了愉悅。
這時,萬斯緩緩地走到窗前,他將兩手放在褲袋裡,深沉地俯瞰著通往墳墓監獄的」歎息橋」。隨後,他慢慢地轉過身子,滿腹心事地看著希茲。
「事情並不會這麼簡單!這位『公子哥』也許是那個撬開首飾盒的傢伙,但是我覺得,昨晚發生的其他事情,並不是他那顆腦袋能夠完成的。」
希茲的態度變得傲慢起來。
「我可不會研究腦袋,我只知道指紋就是證據。」
「警官,這種片面的想法,是刑事學上最嚴重的技術錯誤。」萬斯禮貌地回答道。」這樁案子的犯罪動機並不像你想得那樣簡單;相反,它極為複雜。而這位時髦人士,只會讓案情變得更加錯綜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