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9日
這是在從瓦爾納開往蓋勒茨的火車上寫的。昨天晚上在日落之前我們悄悄集合了一下。每個人都盡力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就想法、努力和機會而言,我們已經為整個旅途和我們到達蓋勒茨以後的工作做好了準備。當那個時間又來到的時候,哈剋夫人準備進入催眠,范海辛經過了比往常更長的時間、認真的努力,使她進入了催眠狀態。通常她只是暗示,但是這次教授要問她問題了,並且要問得相當堅決。最後她的答案出來了:
「我什麼也看不見。我們在靜止中。沒有波浪拍打的聲音,只有水輕輕的沖刷繩索的平緩的渦流聲。我能聽見人們在叫,時遠時近,還有槳在槳架中搖擺的吱吱嘎嘎的聲音。某個地方響起了槍聲,它的回聲好像很遙遠。頭頂上有腳步踐踏的聲音,繩子和鎖鏈被拖拽著。這是什麼?有一束光,我能感覺到微風吹在我身上。」
她這時停下了。彷彿受到了什麼驅使,她從沙發上站起來,舉起雙手,手掌朝上,好像在舉重。范海辛和我互相看著對方,我們都明白了。昆西微微抬起眉毛,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而哈克的手則本能的靠近了彎刀的刀柄。然後是一段很長時間的停頓。我們都知道她能夠說話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但是我們覺得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突然她坐起來,睜開眼睛溫柔的說:「你們誰想喝茶?你們一定都很累了!」
我們只能讓她高興,於是同意了。她跑出去準備茶水。她走了以後,范海辛說道:「你們看,我的朋友們,他靠岸了。他已經離開了箱子,但是他還必須要上岸。晚上他可能會藏在某個地方,但是如果他不被帶到岸上,或者如果船靠岸的話,他就上不了岸。在這種的情況下,如果是在晚上,他就可以變身跳上或是飛到岸上,否則,除非他是被誰帶著,不然他就逃不了。如果他真的是被誰帶著,那麼海關關員就會發現箱子裡盛的是什麼。那麼,總而言之,如果今晚他不上岸逃跑,或者是在黎明之前,他就會失去一整天的時間。我們那時就可以及時到達。因為如果他沒有在晚上逃跑,我們就會在白天遇到他,躺在箱子裡任我們擺佈。因為他不敢變成他真正的樣子,如果醒著,就會被看見、被發現。」
沒有更多可說的了,於是我們耐心的等待著天亮,那時我們可以從哈剋夫人那裡知道更多的信息。
今天一大早,我們屏住呼吸,等待著她在催眠狀態下的回答。進入催眠的時間比原來更長了,當它來的時候離日出只剩下很短的一段時間了,我們開始絕望。范海辛看起來竭盡了全力。最後,按照他的意旨,她開始回答:
「一片黑暗。我聽見水拍打的聲音,和我一樣高,還有一些木頭,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她停下來了,這時太陽已經升起來了。我們只好等到今晚再催眠了。
我們帶著這種期待的煩惱向蓋勒茨進發。我們應該在早上2點和3點之間到達,可是在布加勒斯特,我們已經晚了三小時了,所以我們在日出之前是不可能到達了。這樣我們還要等上兩次哈剋夫人的催眠報告!任何一次或是兩次都有可能讓我們更明白正在發生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
日落來了又走了。幸運的是這個時候沒有讓我們分心的事情。因為如果我們當時在車站,我們就不能保證必要的安靜和隔離。哈剋夫人進入催眠狀態甚至比今天早上還要困難。我擔心她解讀伯爵頭腦的能力會消失,就在我們最需要她的時候。我覺得她的想像力好像開始工作了。迄今為止在她的催眠狀態中,她只是陳述最簡單的事實。如果這樣下去,最終會誤導我們的。如果伯爵對她的控制力會像她解讀他的能力一樣消失,那麼這就會是一個高興的想法。但是我擔心事情不會這樣簡單的。
當她說話的時候,她的話讓人迷惑:「一些東西出去了。我能感覺它像一陣冷風經過我。我能聽見遠處有混亂的聲音,好像是人們在用奇怪的語言說話,水流下來的巨大的聲音,還有狼的叫聲。」她停下來,一陣顫抖經過她的身體,在幾秒鐘之內越來越強烈,直到最後她像痙攣一樣搖晃著。她沒有再說什麼,甚至沒有回答教授強制性的詢問。當她從催眠中醒過來的時候,她很冷,筋疲力盡,而且無精打采,但是她的頭腦很機靈。她什麼也記不起來了,只是問我們她自己都說了些什麼。當告訴了她以後,她仔細思考了很長時間,然後沉默了。
10月30日早上7點
我們現在接近蓋勒茨了,我一會兒可能就沒有時間寫了。今天早上的日出讓我們所有人都等待得很焦急。知道進行催眠越來越困難了,范海辛比平時要早一點進行催眠。然而,它沒有發揮作用,直到平常的時間,她都很難有反應,只在日出前一分鐘才開始。教授在問問題的時候不能浪費時間了。
她的回答也同樣的快速:「一片黑暗,我聽見水旋轉著流過的聲音,和我的耳朵一樣高,還有木頭的嘎吱聲。遠處有牛叫聲。還有一個聲音,很奇怪,像是……」她停下來了,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
「繼續,繼續!說,我命令你!」教授用痛苦的聲音說道。同時他的眼睛裡有一種絕望,因為升起的太陽把哈剋夫人蒼白的臉映得紅了。她睜開了眼睛,她說的話讓我們都嚇了一跳,溫柔的,似乎非常漫不經心。
「哎,教授,為什麼讓我做你知道我做不到的事情?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然後,看著我們臉上驚訝的表情,她困惑的輪流看著我們每一個人,說道:「我說了什麼?我做了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躺在這裡的,半睡半醒,聽見你說『繼續!說,我命令你!』聽見你命令我很滑稽,就好像我是一個壞孩子!」
「哈剋夫人,」他悲傷的說,「這就是證據,如果需要證據的話,證明我有多愛你和尊敬你,當一句為你好的話,被真誠的說出來,卻看起來如此奇怪,因為這是在命令她,而我以服從她為榮!」
汽笛聲響起來了,我們快到蓋勒茨了。我們充滿了憂慮和急切。
米娜·哈克的日記
10月30日
莫裡斯先生帶我去了旅店,我們已經用電報在那裡預訂好了房間,他是最適合被抽出來的人,因為他不會說任何一種外語。
兵力分派得幾乎和在瓦爾納一樣,除了高達爾明勳爵去見了副領事,因為他的頭銜也許對於官員是一個直接的保證,我們都很急。喬納森和兩個醫生去商船代理人那裡瞭解塞利娜凱瑟琳到達的詳細情況。
過了一會兒
高達爾明勳爵回來了。領事不在,副領事病了。所以日常工作由一名辦事員來照看。他很樂於助人,願意盡力提供幫助。
喬納森·哈克的日記
10月30日
9點鐘的時候,范海辛醫生、西沃德醫生和我拜訪了梅瑟斯麥肯錫&斯坦考夫公司,倫敦的海普古德公司的代理商。他們從倫敦收到了一封電報,是對高達爾明勳爵的電報請求的回復,要求他們給我們提供方便。他們非常友善和禮貌,立即帶我們上了塞莉娜凱瑟琳,它停泊在河港外。在那裡我們見到了船長多尼爾森,他告訴了我們他的旅程。他說他一生中從來就沒有這麼順風過:
他說道:「但是這讓我們害怕了,因為我們覺得我們必須為此遭到一些厄運,這樣才可以保持平衡。不太幸運的是從倫敦到黑海的航行都有風,就好像是魔鬼自己在向我們的帆吹風。這時我們發現了一個問題。每當我們靠近一艘船,一個港口,或是一個岬的時候,霧就會籠罩著我們和我們一起走,直到它散去,當我們向外看的時候,我們卻什麼也看不見了。我們經過直布羅陀海峽時發了信號,當我們來到達達尼爾海峽,等待通過的許可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很大的風。一開始我想放下帆迎風斜駛直到霧散開。但是有時,我覺得是不是魔鬼想讓我們快點進入黑海,無論我們想不想他都想這樣做。如果我們行駛的快,既不會對船主失信,也不會對航行不利,而且那個老人會非常感謝我們沒有妨礙到他的。」
這段結合了簡單和巧妙、迷信和商業理論的話喚醒了范海辛,他說:「我的朋友,魔鬼比有些人想的要聰明,他知道什麼時候會碰上對手。」
船長沒有對這個恭維發火,繼續說道:「當我們經過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時候,船員們開始發起牢騷。他們中的羅馬尼亞人過來要我把一個大箱子扔進海裡,就在我們從倫敦出發之前一個長相奇怪的老人把它放在了船上。我看見當他們看見他時,伸出兩根手指,保護自己不受邪惡眼光之害。外國人的迷信真是荒謬可笑!我讓他們去管好自己的事情,但是就在一團霧籠罩在我們周圍時,我看見他們又在抱怨,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又是關於那個大箱子。大霧5天都沒有散去,我就讓風帶著我們的船,因為如果魔鬼想去什麼地方,他會馬上到達的,如果他不想,我們就得注意點了。還好,我們一路都很順暢。兩天前,當早晨的太陽在霧中升起時,我們發現自己已經在蓋勒茨對面的河上了。
那些羅馬尼亞人瘋了,讓我無論如何要把箱子搬出來扔進河裡。我和他們爭論,當他們的最後一個人用手抱著頭下了甲板,我說服了他們,不管什麼邪惡不邪惡的眼光,我的物主的財產和信任在我手上總比在多瑙河裡的好。他們已經把箱子搬上甲板準備扔下去了,因為上面標著經由瓦爾納到蓋勒茨,我想還是讓它一直待到我們在港口卸貨,然後一塊卸下去。我們那天沒怎麼清掃,把船停泊在那裡。但是早上,在日出前一小時,一個人上船來,帶著一份從英格蘭寫給他的命令,來接收一個標著給德古拉伯爵的箱子。他顯然是來處理這件事情的。他把文件給我看了,我很高興擺脫了那個該死的東西,因為我自己也開始不安起來。如果魔鬼真的在船上放了什麼行李,我覺得就是那個東西!」
「拿走它的人叫什麼名字?」范海辛壓制住急切,問道。
「我馬上就告訴你!」他回答,然後下到他的船室裡,拿來了一個收據,上面簽的名字是「伊瑪紐爾·西爾德沙姆」,地址是勃根施特拉斯16號。我們看到這些就是船長知道的所有的東西了,於是謝過他我們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