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場戰鬥中,如果我們失敗了,他就必勝無疑,那麼我們的結果會怎麼樣?生命是微不足道的,我並不在乎生命。但是在這裡失敗,就不只是生和死的問題了。我們從此會變成像他一樣的夜晚裡的醜惡的生物,沒有感情和良知,捕食那些我們最愛的人。天堂之門將永遠對我們關閉——誰還會為我們打開它呢?我們將永遠為所有人所憎惡,我們成了上帝的陽光中的污點,是為人類而死的上帝體內的一隻箭。然而我們面對著的是責任,在這樣的時候,我們應該退縮嗎?對於我,我會說不,但是我已經老了,生命的陽光、美好、鳥兒的歌唱,生命的音樂和愛,都已經遠離了我。你們還年輕。一些人曾經悲傷過,但美好的日子還在前面等候著你們。你們說呢?」
就在他說的時候,喬納森握住了我的手。當我看見他伸出手時,我特別擔心是我們所處的危險把他嚇住了,可是我感覺到了他的觸摸,很有力,很自信,也很堅決。勇敢的人的手就會說明一切的,甚至不需要一個女人用愛來傾聽他們。
教授說完了,我和我的丈夫互相注視著對方的眼睛,我們之間無需語言。
「我替米娜和我自己同意。」他說。
「算上我一個,教授。」昆西·莫裡斯像往常一樣乾脆的說。
「我和你在一起,」高達爾明勳爵說,「如果不是為了別的原因,也要為了露西。」
西沃德醫生只是點頭。
教授站起來,把金色十字架放在桌子上,然後向兩邊伸出雙手。我握住了他的右手,高達爾明勳爵握住了他的左手,喬納森用左手握住了我的右手,右手伸向莫裡斯先生。就在我們握手的同時,我們已經訂立了神聖的契約。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象冰一樣的冷,但是這也沒有讓我退縮。我們坐回原位,教授繼續說起來,帶著一種愉快,表明這項嚴肅的工作已經開始了。這項工作將被嚴肅地對待,用一種做生意的方式,就像生活中的其他交易一樣。他說:
「你們都知道我們要對抗的是什麼,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力量。我們有團結的力量,這是吸血鬼所沒有的。我們有科學,我們可以自由的思考和行動,我們所擁有的時間是一樣的。就我們的力量所延伸到的範圍,它們是不受束縛的,可以讓我們運用自如。我們還有對一項事業的自我犧牲精神和對無私的目標的追求。這些就足夠了。」
「現在讓我們看一下吸血鬼的能力能夠受到多大的限制,還有單個的吸血鬼有什麼是做不到的。總而言之,讓我們考慮一下吸血鬼總體的局限性,特別是這一個吸血鬼的局限性。」
「我們所要依靠的就是傳統和迷信。這些在一開始並不十分明顯,當事情只停留在生和死的層面,然而如果超越了生和死,事情就一樣了。我們必須滿足於此,首先因為我們必須這樣,我們掌握不了其他方法,其次,因為這些東西,傳統和迷信,就是一切。別人需要相信吸血鬼的存在嗎?不需要!但是我們需要!一年以前,在我們科學的、懷疑的、實事求是的19世紀,我們中有誰會接受這樣一種可能性?我們甚至拒絕接受已經在我們眼皮底下被證實的事實。相信它吧,吸血鬼,和他的局限還有對策。因為,讓我來告訴你們,他在人類生活的各個地方都很出名。在古希臘,古羅馬,它在整個德國都非常活躍,在法國,在印度,甚至是在離我們如此遙遠的車摩西斯和中國,都有他的存在,和相信他的存在的人們。他是隨著冰島的狂暴戰士的甦醒而出現的,還有魔鬼的獨生子匈奴人、斯拉夫人、撒克遜人和馬扎爾人。」
「到現在為止,我們已經知道了我們要對付的是什麼生物,然後讓我來告訴你們一些已經被我們在自己的不愉快的經歷中看到的東西證實的看法。吸血鬼能一直活著,不會隨時間的流逝而死亡,如果他可以吸活人的血,就可以一直活下去。甚至我們看見他會變年輕,他的生命活力變得更加旺盛,看起來它需要一些特殊的養料來使自己煥然一新。」
「但是如果沒有這種養料,他就不能存活,他們不像我們一樣吃飯。即使是喬納森,和他一起住了幾周,也從沒見過他吃飯,從來沒有!他沒有影子,在鏡子裡沒有影像,就像喬納森觀察到的。他的手力大無比,這也被喬納森看到了,就在他關上門擋住狼群,還有他幫他上馬車的時候。他可以把自己變成狼,就像我們在船登陸惠特白時看到的,還有他把一條狗撕開的時候。他還可以變成蝙蝠,就像哈剋夫人在惠特白時在窗口看到的,還有約翰看見他飛得離房子那麼近,還有昆西在露西小姐的房間的窗口看見他。」
「他可以在自己製造的霧中前進,那位高尚的船長證明了這一點,但是,就我們所知道的,他能製造的距離很有限,這個霧只能圍繞著他。」
「他可以變成月光中的自然的塵埃,就像喬納森在德古拉城堡看到的那幾個女人一樣。他也可以變得很小,就像我們自己看到露西在死之前,能夠從墳墓的的微小的縫隙溜走。一旦找到了自己的出路,他就能從任何東西裡出來或是進入任何東西裡面,無論那東西被封的多嚴實,甚至被焊住了。他能在夜晚看得清楚。這可不容小視,因為這個世界有一半時間都不見光線,但是再聽我說。」
「他可以做所有的這些事情,但是他不自由。不但如此,他甚至比帆船上的奴隸和小室裡的精神病人還不自由。他是非自然的,可仍然要遵守一些自然法則,他自己並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開始是不能進入一個地方,除非那家有人讓他進去,雖然之後他可以隨意出入。在白天來臨時,他做邪惡的事情的能力就消失了。」
「只有在特定的時候他才有有限的自由。如果他在不屬於他的地方,他只能在中午或日出和日落時改變自己。這些事情我們聽說過,我們也能從我們的這些記錄中找到證明。他能在自己的限定範圍內為所欲為,在他的泥土的家裡,墳墓的家裡,地獄的家裡,和被玷污的地方,就像我們看見他去了惠特白的自殺者的墳墓,在其他時候他就只能在夜晚來臨的時候才能變身。還聽說他只能穿過緩慢流動的水和潮水。還有一些東西會折磨他讓他失去力量,大蒜——是我們都知道的,還有神聖的東西,比如這個標誌——我的十字架——甚至在我們做決定的時候也在我們身邊,在這些東西面前他是微不足道的。但是當它們存在時,他會遠遠的離開,充滿敬畏的沉默著。還有其他的東西,我會告訴你們的,以便在我們的搜查中我們會需要它們。」
「放在他的棺材上的一束野玫瑰讓他出不來,一顆射進他棺材的神聖的子彈會把他真正的殺死,或者像我們所知道的,用樁子刺進他的身體,或砍掉他的頭都可以殺死他。我們已經親眼看到過了。」
「因此我們可以找到他的住所,把他關在棺材裡面殺死他,如果我們遵守這些規則的話。但是他很聰明。我已經問過我的朋友,布達佩斯大學的阿米尼亞斯,關於他的歷史。實際上,他就是沃依沃德德古拉,因跨過土耳其邊境上的大河戰勝土耳其人而得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一定聰明過人,因為在那個時候,以及接下來的好幾個世紀,他都被稱為最聰明和最狡猾的,還有『森林之外的土地』上最勇敢的孩子。他強大的頭腦和鋼鐵一般的意志跟隨著他一起進了墳墓,甚至現在擺在了我們面前。阿米尼亞斯說,德古拉家族是一個偉大的和高貴的家族,雖然時不時地有後裔被同時代的人認為是曾經和魔鬼打過交道。人們在赫曼斯戴德河邊的山脈中瞭解到這些秘密,在這裡人們認為他才智過人。在記載中有巫師、撒旦和地獄等詞語,並且在一份手稿中,這位德古拉被稱為是『吸血鬼』,這個我們都已經很清楚了。他是從一個偉大的男人和很多好女人那裡來的,他們的墳墓讓聖潔的地球成為這個骯髒的東西唯一能居住的地方。這個邪惡的生物不僅僅深深的植根於所有美好的事物上,而且在缺少神聖的記憶的土地上他是不能生存的。」
就在大家說話的時候,莫裡斯先生的眼睛一直盯著窗外,然後他靜靜地站起來,走出了屋子。教授停了一下,繼續說道:「現在我們必須訂出我們的行動計劃。我們現在已經有很多資料了,我們必須把我們的計劃羅列出來。通過喬納森的調查,我們知道50箱泥土被從城堡運往了惠特白,都被送到了卡爾法克斯,我們還知道至少其中一些箱子已經被移走了。我覺得應該先看看它們還在不在隔壁的房子裡,如果一些被移走了,我們就要追蹤……」
這時我們被一種嚇人的方式所打斷。外面響起一聲槍響,窗戶被射得粉碎,子彈射在了對面的牆上。我怕自己在內心最深處是一個膽小鬼——因為我驚聲尖叫起來。所有人都跳起來,高達爾明勳爵飛奔到窗戶邊上打開了窗戶。就在他這樣做時,我們聽見莫裡斯先生在外面喊道:「對不起!怕是嚇到你們了。我進來告訴你們是怎麼回事。」
一分鐘後他進來說道:「我這樣做真是太愚蠢了,我請求你們的原諒,尤其是對哈剋夫人,我怕一定是把你嚇壞了。但是事實是,正當教授在講話時,窗外飛來一隻大蝙蝠坐在窗台上。我因為最近的這幾件事對這個該死的野獸有一種恐懼,我忍受不了他了,所以就出去開槍射它,我最近晚上只要一看見蝙蝠就這麼做。你還因為這個笑過我,亞瑟。」
「你打中它了嗎?」教授問道。
「我不知道,我想沒有,因為它飛到樹林裡了。」他沒繼續說什麼,又回到原位,教授又開始講話:「我們必須找到每個箱子,我們要做好準備,我們要麼在他的躲藏之處把他捉住殺死,要麼,可以這麼說,讓泥土失去作用,這樣他就沒有藏身之所了。於是最後我們會發現他在中午和日落之間變成人的樣子,我們要在他最虛弱的時候和他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