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也許對「美」讚不絕口,但真正能令人們為之震撼的是美國追求的「大」。想想如下事物便能看清:美國的科羅拉多大峽谷、美國黃石國家公園、紐約的中央大車站、美國航母艦隊的建制、通用電氣、麥當勞巨無霸漢堡。歐洲人崇尚複雜精妙,日本人偏愛小巧玲瓏,美國人則青睞氣勢磅礡。
這也正是中國令美國憂心忡忡的原因所在,中國更大,其龐大的人口規模就使美國相形見絀。中國的人口有13億,多達美國的4倍。100多年來,美國的傳教士和商人一直躊躇滿志,幻想著要拯救10億人的靈魂、消除20億人的腋臭,但這始終也不過是做夢而已。拿破侖曾經說過一句名言:「讓中國沉睡吧,因為它一旦醒來,世界將為之震顫。」中國似乎就是按照拿破侖的指令,昏昏沉沉地睡了將近200年,成了供列強爭雄的俎上之肉。歷史上,日本曾經對中國亦步亦趨。但在20世紀的一段時間內,無論在戰爭年代還是在和平時期,日本在戰場上都強於中國。
中國的崛起使其國內經濟和政治局面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歷史學家回顧20世紀的最後幾十年時,往往不約而同地將1979年視為一個分水嶺。這一年,前蘇聯入侵阿富汗,這個超級大國由此成了自己的掘墓人。也是在這一年,中國啟動了經濟改革。30年來,中國經濟以年均9%以上的速度增長,中國的經濟總量每8年就翻一番。1978年,中國的空調年產量只有200台,到2005年就增加到4800萬台。目前,中國一天的出口額就超過了1978年全年的出口貿易額。在當今全球,發展最快的20個城市全部都在中國,中國號稱「世界工廠」,是世界上最大的煤炭、鋼鐵、水泥和汽車生產國,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手機銷售市場。僅在2005年,中國的建築工地有26億平方米之多,是同期美國建築工地面積的5倍多。目前,全世界2/3的複印機、微波爐、DVD放映機和鞋類商品都是由中國生產的。雖然從人均角度講,中國仍很貧窮,前進的車輪隨時可能停下。但中國若以當前的速度增長下去,不出很久就將成為與美國旗鼓相當的對手。
中國的崛起將從根本上挑戰美國的認同感。美國人或者尋求重塑美國,或者像從前面臨的類似處境一樣,猛烈打擊新興崛起者。
瑞士日內瓦外交與國際關係學院教授張維為認為,橫向來看,中國發展道路是「最不壞」的。中國的未來,「不是所謂『把故宮拆掉建白宮』,而是制度創新,建立超越西方的,更適合中國民情國情的政治經濟社會制度」。「社會主義可以有市場,資本主義可以有計劃」。美國人如果瞭解後面這一句的話,恐怕就不會有今天的金融危機了。所謂「中國模式」,就是「中國道路」,就是指自己獨特的發展經驗的總結,而且是開放的,發展中的,可以不斷完善的。可以解構為「實踐理性、強勢政府、穩定優先、民生為大、漸進改革、順序差異、混合經濟、對外開放」八個基本特點。「沒有最好的,只有最適合的」,這句話是真理。所有關於中國的排名,只要引入兩個因素,就會發生巨大變化:第一個因素是用貨幣的購買力平價(PPP),而不是官方匯率來進行計算。
一般認為,購買力平價計算出來的結果更可靠。例如,日本餐館吃飯比中國貴10倍。按照官方匯率來計算,同樣準備一頓飯,日本餐館創造的GDP就比中國餐館大10倍,以此類推,誤差只會越來越大。英國經濟歷史學家安格斯·麥迪森用購買力平價計算後得出的結論是中國經濟總量在1992年就超過了日本,在2009年超過了包括德國、英國、法國在內的歐洲12個老牌工業國經濟總和,並可能在2015年超過美國。第二個因素是中國人的房產。中國人有世界上最強的置業傳統,住房自有率全球領先。以上海浦東的一戶普通人家為例,它的房產約等於250萬人民幣。資產約合27萬歐元,事實上,比50%的瑞士人、50%的美國人資產都要富有。過去30年,中國人總體財富增加的速度世界上無人可比。
一般西方國家的典型的中產階級,一輩子最大的財產就是一套產權房。瑞士的住房自有率僅36%,大約為上海的一半。事實上,中國人在住房上的要求超過了發達國家的水平。如果論資產,按平價購買力計算,中國人到任何一個發達國家,都是中產階級。在歐洲,能拿到銀行的放貸,就是對中產階級地位的確認。在瑞士,如果房貸付清了,就是富裕階層。
至少20年內,中國的發展機會遠遠多於海外,多於所有發達國家機會的總和。所以移民國外的人,要充分考慮好自己在經濟上可能會蒙受的損失。從1840年到1978年的140年間,中國最長的太平時間沒有超過9年。中國過去30多年的改革開放,是第一次打破了這個怪圈,所以中國取得了今天的成績。再給中國10年的穩定,中國還會給世界更大的驚喜。中國的崛起規模、速度,人類歷史上沒有過。
對西方人來說,關於以亞洲為經濟中心的世界的說法似乎難以想像。正如以長遠歷史眼光看問題的中國學者常常指出的那樣,在過去兩千年的大部分時期,中國的經濟規模居世界第一。事實上,當歐洲尚在黑暗時代摸索並進行災難性的宗教戰爭時,中國就已形成了當時世界上最高的生活水平。英國國家人文與社會科學院院士、劍橋大學賽爾溫學院榮譽院士、世界著名的歷史數據考證和分析專家安格斯·麥迪森在《世界經濟千年史》中,對中國和世界其他國家的GDP占世界GDP的比例進行了描述,中國的西漢,北宋,明朝,清朝的GDP占世界GDP的比例依次為:西漢(公元1年)為26.2%,北宋(公元1000年)為22.7%,明朝(公元1500年)為25.0%,明朝(公元1600年)為29.2%,清朝(公元1700年)為22.3%,清朝(公元1820年)為32.9%,清朝(公元1870年)為17.2%。
以1600年為界,向前100年,中國GDP累計增長率為55.4%,占世界GDP合計的29.1%,比美國現在的水平還要高;向後100年,中國GDP累計增長率為-13.75%,世界GDP累計增長率降至12.74%。
15世紀時,歐洲最大的城市只有15萬人口,而在廣州,僅外國人口就達到了20萬,其中有阿拉伯人、波斯人、印度人,也有非洲人和土耳其人。1840年,上海口岸的貿易額超過了倫敦。直到18世紀,歐洲經濟在世界經濟中都是「微不足道」的。直到19世紀中期,歐洲的經濟水平才逐漸超過中國。
麥迪森認為,貿易是連接世界各國經濟的管道,中國「17世紀危機」與不平衡貿易及流動性轉移有關,或者乾脆說是其根本原因。作為重要的歷史背景,中國自晚唐起一再遭受遊牧民族入侵。那時的戰爭與其說是外交的延續,不如說是增加本國流動性(貨幣)供給的工具。幾乎每一次戰爭都導致中國貨幣(以白銀和絹帛為主)的大量流失。此後的宋朝之所以出現紙幣,印刷術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戰爭造成的實物貨幣短缺。之後的元朝亦大致如此。接下來的明朝,漸漸淘汰了紙幣,並最終確立了白銀在貨幣體系當中的主導地位。當中,政府稅收及民間大宗商業活動幾乎全部採用白銀結算。
但是,此前曾遭遇白銀大量且持續流失的明朝到哪裡去獲取白銀呢?答案即是出口貿易,確切地說是出口大於進口的不平衡貿易。由於進口商被要求採用白銀作為結算工具或世界貨幣,在進口極少量商品的同時,明朝進口了大量的白銀(流動性輸入)。幸運的是,當時的地理大發現,讓歐洲人在美洲獲得了充足的白銀供給。稍後則是日本的白銀增產。在明朝,實施了張居正的「一條鞭法」之後,世界近一半的白銀借助貿易的途徑流入明朝。
亞當·斯密說過:「貨幣與財富無論從哪一個方面看都是同一語。」即是說,貨幣就是財富。明朝之所以在16世紀取得舉世矚目的經濟成就,恰恰就是憑借了不平衡貿易所提供的流動性。
然而,不平衡貿易終究是不可持續的。有國際學者研究表明,15—17世紀,歐洲自美洲輸入的白銀,有40%輸出到了中國,用於滿足歐洲人對中國產絲綢、瓷器、茶等消費品的習慣性消費需求。此外,經由菲律賓流入明朝的白銀,以及由日本流入明朝的白銀,幾乎與歐洲的流入數量相等。由於歐洲白銀的大量流失導致其流動性陷入嚴重短缺,加上世界白銀生產出現大幅減產,在沒有白銀繼續流入明朝的情況下,明朝終於陷入嚴重的流動性危機。先是恢復使用銅錢,後是大量發行不足值的銅錢,最終在持續旱災和1626年北京大地震等一連串自然災害以及惡性通貨膨脹之後的農民起義當中,明朝宣告滅亡。
當中國的出口因進口國流動性短缺而被迫中斷時,貿易夥伴國的經濟自然也難逃厄運,世界經濟亦因此放慢了腳步。
過去20年的世界經濟增長顯然是由貿易推動的。1990—2006年,世界GDP累計增長了1.21倍,而世界貨物貿易累計增長了2.49倍。不過,世界貿易的增長是以更高的外匯儲備增長為代價的。後者同期增幅高達2.63倍,由最初的0.9萬億美元增長到3.38萬億美元。
至2011年,中國外儲備已連續六年穩居全球第一。
值得注意的是,由於發鈔國的緣故,外匯儲備的增長對於貿易順差國或儲備國來說是增加流動性,對於發鈔國來講也是在增加流動性。不幸的是,美國得自於該等不平衡貿易的流動性,並沒有用於提高生產力,確切地說是增加生產性固定資產投資,而是將其中的1萬億用於反恐戰爭,另外2萬億連同其他渠道獲得的流動性用於次級住房貸款。其結果是,美國宏觀經濟當中儲蓄與投資、消費與投資之間的關係嚴重失衡,而過度依賴消費及住宅投資實現的增長是缺乏後勁的。目前,美國公開的對外債務在8萬億美元以上,全部債務則高達50萬億美元以上。因此,正是由於美國經濟已經到了一個債務負擔無以復加的地步,於是才透過次貸這一突破口爆發了十分頑固的流動性危機。因此,在化解此次全球性流動性危機當中,全世界的目光都在看中國如何決策。
2011年一季度末,中國內地外匯儲備餘額繼續遙遙領先世界其餘經濟體,佔全球78個經濟體外儲總餘額的34.7%。日本雖然穩居世界第二,但與中國內地的差距越來越大,俄羅斯仍居世界第三,但漸漸被中國台灣地區逼近。歐元區整體僅居第11位。在78個經濟體中,中國內地外儲餘額高居榜首。中國台灣地區外儲餘額排名第4,中國香港地區外儲餘額排名第8,中國澳門地區外儲餘額排名第45。在金磚國家中,俄羅斯外儲餘額居第3位,巴西超過印度居第5位,印度被巴西和韓國超過退居第7位,南非居第30位。在亞洲四小龍中,中國台灣居第4位,韓國居第6位,中國香港居第8位,新加坡居第9位,全部進入了前10名。在七國集團中,日本外儲餘額遠遠高於其餘六國居第2位,法國居第21位,美國居第23位,英國居第24位,德國居第33位,意大利居34位,加拿大居第40位。很明顯,中國是當今世界流動性最富有的國家,由財政及央行控制的流動性,包括外匯占款和金融機構存款準備金在內,總額高達23萬億人民幣,接近過去一年的GDP。這一流動性過剩狀況是古今中外前所未有的。
每一次真正重大的危機,總會有老帝國衰退新帝國誕生,但過去這種變革往往伴隨著殘酷血腥的戰爭,今天變革的原因也許會有所不同。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奧利弗·伊頓·威廉姆森曾用4個制度層級來說明一個民族真正強盛的原因:一是非正式制度:風俗、傳統、宗教、文化,其變化頻率為100—1000年;二是正式制度(博弈規則)、正式規則:憲法、法律、產權;政體、法律、司法、政府,其變化頻率為10—100年;三是治理(博弈執行):公司治理、政府治理、交易治理,其變化頻率為1—10年;四是短期的社會資源分配製度。較高的層級對以下的層級施加限制。其中,真正決定一個民族未來的是風俗、傳統、宗教、文化,其變化頻率為100—1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