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這一輩子賺的所有錢,今天,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我希望給辛苦操勞了一輩子的他們最好的一切。尤其是媽媽,從一個富足的家庭嫁給了貧苦家庭的爸爸,特別是生下我之後,就一直在擔心錢不夠花。和爸爸省吃儉用,很長一段時間兩個人晚上還得熬夜做另一份很辛苦的工作,週末騎車去很遠的地方送貨。在我兒時和少年時期的印象中,他們永遠都是在操勞,永遠都是在擔心家裡錢夠不夠,從不曾休息過,如此辛苦,只為了給他們的女兒提供最好的一切。甚至在爸爸拿不到工資,家境最困難的幾年,問親戚朋友借錢,累死累活地賺錢,只為了把我送進一所好的高中唸書。媽媽說,那個時候,她做夢都是在擔心錢不夠,讓我心酸不已。
即使是家庭條件好轉了,媽媽說,「辛苦了一輩子,我們也好好享受吧」。而他們所謂的享受,只是偶爾去一趟市區,逛逛商場,卻很少買東西,然後,以他們概念中的奢侈,吃頓大娘水餃,回家。
今天,我要傾盡所有,包一架直升飛機,帶他們去世界上最美的地方看海景,泡溫泉,吃海鮮料理大餐,在世界最有名的高級成衣定制店,給他們定制最貼身的美服,請最好的攝影師,幫他們拍照,告訴我那因為操勞而讓皺紋過早地爬上臉龐,一直對自己不自信的媽媽,她是最漂亮的。
夜深了,我只想呆在爸爸媽媽身邊,擁抱一輩子不擅表達情感的他們,告訴他們我是多麼愛他們。
跟我的老公擁抱,感謝他對我的寬容和愛護,把我一直想說的話告訴他,「遇見你,嫁給你,是我這輩子做的最好的事情。」
然後,給我的朋友們一一打個電話,很感激你們出現在我的生命中,陪我一起歡笑一起憂愁。
如果沒有明天,我只想今天和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在末日來臨之前,帶著對彼此的愛,共同期待下一次輪迴中的相遇。
4.釋懷今朝
(王小開,28歲,翻譯)
受教於影片《2012》,現如今但凡提及這串數字,總是不免令人惴惴。傳說到了那天,整個地球都將迎來一次癲癇,山巒顛傾,地陷川崩,湮滅於滔天的洪水之中,世界歿了。
連同一起遭殃的,自然還有人類。屆時我們的進化史將蒙受一次重大的逆推:所有人將徹底擺脫人形的束縛而回歸魚態。從這個角度說,電影《2012》不僅迎合了受眾的末世情結,更是一次成功的科普布道,旨在警示大家,人類到了該回家的時候。
我本努力想把此文寫得流溢些,但懾於大自然的生猛剽悍,我的文思始終是斷的,一時百感交集,竟不知從何談起。
想當年我的母校毗鄰海濱。據說那海堤之下湧動著的便是東海。於那個海天一線,水乳交融之處,我曾不止一次地攀爬在無數少男少女殉情的地方。在那裡,海風不停掌摑著我的雙頰、壓搾著我的軀幹,強烈的鹹濕猛地直衝腦門,它如此凜冽,倏然便將所有的懨懨都一驅而散。
而更有心悸的是,某年夏初,我由於貪戀魚蝦,一時不慎失足陷在了堤下的海泥之中。若非同行的友人當日拚死搭救,恐怕三刻潮起時,我一定做了龍王的女婿。
是故有了這樣的記憶,當我回頭再想起世界末日時,難免會觸景生情,忍不住淌下心酸的老淚。
撇去真假不談,事實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2012:或是十年之後,或是百年之後,塵歸塵,土歸土;唯一的不同在於,前者屬於一次集體行動,而後者充其量只能算個人事件。
你看,人類最終還是無法擺脫命運的物種。
想到這裡,一霎間我頓覺恍惚,惆悵之情比香山上的霜色還要濃重。不過慶幸的是,如此的喟歎,來得快,去得也快。據說,觀摩電影《2012》外加暢想末日,或多或少都給人帶來肉體上的不適,比如撕心裂肺地抓狂或是難掩心中的抑鬱與失落;可我卻好得很,精神狀況沒有出現絲毫的異樣,總算是舒了一口氣,不過也沮喪得很,沒患上抑鬱症,說明我的心智還不夠高,沒有抑鬱的資格。
末日對我們來講,與其說是一種災難,不如說是一種激勵。生活也許是不公的,但生命絕對是平等的。你不需要匍匐著看它,在它面前,所有人擁有同樣的海拔,沒有誰的高度是足以俯瞰並睥睨他人的。
尊重生命的方式無非就是好好地過它,要活在當下。
如若真有其事,那麼捏指算來,距離地球大面積痔瘡發作的底限也就餘下了不足900多天。你可以選擇像一隻即將就義的螃蟹那樣,橫七豎八地放浪形骸;又或是抓緊為數不多的日子,像沒有明天那樣,埋頭去生活,去追求。
因為除去桀驁的藝術家與癲狂的詩人外,生前潦倒落魄死後極盡哀榮的方式對於你我而言沒有任何的意義。或許,我們死去的理由只有一個,但是,我們活著的理由卻有無數個,所以,即便明天有無數個2012在等著我們,我們也要好好地活著,為家人,為朋友,也為敵人。
寫到這裡,我開始小小地有了釋懷,我開始不去想它。望了望床頭的那張碟片,莞爾。
5.從現在開始,微笑以對
(Mia,1983年生,設計師)
我們編個故事,主角是你:
你美麗或帥氣,家庭美滿或父母健康(不在身邊一起住的那種),正在事業上有所積累與挑戰的階段,你正在和另一半糾葛不清或愛恨糾結中。而生活中也遇到過所謂的好人與壞人。
突然,某日你接到一張醫院開出的病危嫌疑通知,需要進一步檢查,更可能需要動手術。而這個手術不是太危險,但不動這個手術你就危險。
接下來,你需要面對和處理的事情有很多:
第一,當務之急就是治病。在這個關係社會裡,你托了所有能托的關係,打遍電話尋求最好的醫生與最好的檢查。在一場場檢測和等待的過程中曾是那樣無所畏懼的你雙手顫抖了嗎?
第二,在並未確診之前,需要告訴爸爸媽媽麼?萬一沒事是不是反而會把年歲已大的他們嚇出病來?好,不管你決定說還是不說。先去找個保姆。
第三,感情遇到了實際考驗。當情人並不能發揮作用,不但不能照顧你,陪你找醫生,而是慌亂不堪最後無法堅定地陪你走下去的時候,你和TA說什麼?
第四,工作。正在競爭上崗的階段,眼看著所有付出的努力將有回饋的這一刻,發生了如此的突變,你是要繼續還是先退出?
第五,甚至手術當天你都可能接到電話,有些人等著見你,有些事等著處理,你要怎麼答覆?說,哦,我出差了,可能很快回來,可能回不來……
接著就是心態了,如何處理愛與恨?
曾那麼那麼愛的人,你當然希望他們能好好活下去,連著你那份。也或許最好是忘記你,以免悲傷。
曾那麼那麼恨的人呢?繼續怨恨嗎?答案是NO。
你會希望自己還能和他們較量下去的,因為這些都證明你還好好地活著啊……包括狡猾虛偽的、曾對你不利的等等。既然你無法奉陪了,就祝願他們也能好好活下去,生生不息地去給其他人供給生命的不同體驗。
總之,你會對一切釋然,對一切微笑,遺憾為何以前不善待自己曾苛刻的所有。
故事講到這裡,沒有一個淒涼或者美麗的清晰結局可以給你,因為那就變成了戲,而生活就是如此這般。
所以,幹嗎不現在就開始微笑呢?
【恐懼與希望】
也許征程的迷惘會扯碎我的手臂
可我相信未來會給我一雙夢想的翅膀
雖然挫折的創傷已讓我寸步難行
可我堅信光明就在遠方
——【中國】汪峰《光明》
1.赴宴般走向終點
(姜郭鴒,深圳報業集團《晶報》主編)
公歷2012年12月21日,早上醒來,冬陽如往日一樣溫暖,親人們還在酣睡。溫情畫面的背後,一個巨大的魔鬼在偷笑。
我為孩子、愛人、父母準備好早餐,以及生命中再不可能有的華麗衣裳。叫醒他們,告訴他們,這一天將是我們最後的緣分,最後的狂歡。
恐懼來源於失去,失去來源於擁有;因為不再擁有,所以不再恐懼。望著可愛的孩子,回想自己跌跌撞撞的人生,我突然啞然失笑。失去,是人生裡最多的獨木橋,每一個人都曾在上面肝腸寸斷——為了失之交臂的機會,為了刻骨銘心的愛情,為了驟然背叛的友情,為了突然離世的親人。失去像一個個傷口,在我們的靈魂裡滋生細菌,讓我們欲罷不能地疼痛。這種疼痛,而今像是一種炫耀,它存在的前提就是永遠有更好的可能性在等著,失去了最好,或許還有更好。
活著,真好。可以想像,真好。我的孩子,這一次,不一樣了,這是一條沒有想像力的路口,前面只有死亡。記住,如果理智確定終點就在這裡,一定要按住妄想走過去,關鍵的時候,人最寶貴的品質其實是勇敢。
我的愛人,你的面頰已經有了暮氣,但你從沒想過生命會戛然止步。只要荷爾蒙仍然在體內澎湃,出軌的可能性就一直糾結著你。愛情太神聖了,凡人只爭朝夕,卻苛求不了永恆。可是在長長的歲月裡,這是我們都閉口避談的真理。今天,我也要對你說,其實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就不會對你心跳了,而渴望跳動的心,卻一直也沒有停止過。人性是那麼複雜,我們有著一樣的期待,卻因為害怕對方的期待傷害了自己,所以死死地守著一份「愛情」。如今,我們終於平安地走到了這裡。
我的雙親,我絲毫不擔心你們。在滄海桑田的感悟裡,你只需要像往常一樣含笑地望著我們。沒有比這個更好的結局了,在你們漸漸老去的日子裡,我曾經多麼惶恐過,如果你們走了,世界將會怎樣。現在,你們就在我身邊,真是感謝上帝,感謝2012,賜予我們最不孤單的生離死別。
講述中,我們盛裝死去,再優雅一點,是我們最後的一點俗念。
2.願世界如佛手中淨瓶裡的水
(閆世東,50歲,大學副教授)
又一個預言即將來臨,那就是2012年12月21日地球即將毀滅,世界不復存在,人類將永遠消失。
如果是真的,我願第一個去面對死亡,因為我不願意看到生離死別、血光沖天、驚悚恐怖,不願踐行「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誓言,我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原諒我的自私,先你們而去。我不是脆弱,是不願看到你們活生生地離去,更不願看到那些卑鄙者無以復加的卑鄙,善良者更受到難以忍受的蹂躪。應該是末日來臨,人性光輝回歸,為死亡而快樂,擊掌相慶,因為面對日益失去性靈的世界,唯有死才是解脫,第一個去死是上帝的恩賜,是最大的解脫。
如果是真的,我願意最後一個去死。我要為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撫平創傷,慰藉痛苦的心靈,揩乾血跡,擦乾淚水,然後平靜地期待死亡的到來,大無畏,視死如歸。掩埋所有的傷痛和過去。我想看到每一個人在災難死亡來臨之際,把心靈拿出來晾曬,哪怕靈光一閃,人性回歸,變成真正意義上的人,以期待來世上升更高的境界,不再被異化,不再有醜惡、墮落、腐敗,沒有社會,人人平等,自然而然,緣在緣生,緣來緣去,一個領導或哲人說:「公平正義比太陽更光輝,來世還有領導和哲人嗎?一切皆虛無。」
我更想看看因果報應,看看那些奸佞、壞蛋、渣滓、十惡不赦之人是如何遭報應的。
嗯,原來這世間開天闢地之時,如佛手淨瓶裡的水,原本是世界發現了我們,我們才認識了世界,我們依賴世界而生存,如今世界末日來臨,我們隨之陪葬是再自然不過,是天經地義的,因為我們欠債、負債太多太多。光天化日,乾坤朗朗,姦淫燒殺,槍擊刀砍,腐化墮落,親人相殘,坑蒙拐騙,亂砍濫伐,人性泯滅,等等,世界已是滿目瘡痍,傷痕纍纍,心碎不堪。人類欠下的血債,才有這災難的降臨,對世界來講,已無法承受這罪孽。故而頻發地震、股市跌宕、傾家蕩產、金融危機、驚恐不安、地坑頻現、海嘯漫卷、龍捲風、泥石流、沙塵暴、洪水氾濫、石油噴湧、海底污染、車禍不斷、陰陽兩邊。世界看不下去了,於是乎在沉默中死亡。一切虛無,混沌狀態,安靜如初。如佛手中淨瓶裡的水。
3.依然聽得到光明的呢喃
(邵子揚,36歲,保險公司從業者)
光陰在晝與夜的起落間漸行漸遠,明與暗的交替裡,重複著輪迴不息的四季,月月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