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明天 第40章 尾聲 (4)
    如果,有一天,我們六人乘坐的飛機出了故障。這個時候,我們只分得了一個降落傘包。飛機在急速下降,在氣流的推搡下無助地翻滾。我們聽見了空姐的催促。可是,在這個時候,我們只是安靜地注視著對方。我們知道,背上它,跳下去,或許就可以逃過這一場劫難。但,為什麼,這裡的降落傘包,只有孤零零的一個?這個時候,我親愛的兄弟們,請允許我,伸出手,拿過這一個包裹,背上。我會看你們最後一眼,然後,轉身,跳下,去賭一次生命的遊戲。

    如果,有一天,我們被困在一個火場裡。濃烈的煙霧嗆得人睜不開眼,火舌舔舐著肌膚。我們衝向房門口,然而這時,這座老舊的房子,在火焰的灼烤下開始慢慢坍塌。時間太過緊急,只會有一個人來得及逃出去。可是,在那一瞬,我們卻都停止了腳步。隔著濃烈的煙霧我們看不見彼此,只能靜靜地感受著對方的存在。我們知道,門的那一端,便是生的世界。可是,為什麼,只有一個人,可以逃出去?這個時候,我親愛的兄弟們,請允許我,伸出手,選擇推開門,跑向一個沒有你們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2012真的來臨,而上帝吝嗇地只給我們一張諾亞方舟的船票。這個時候,我親愛的兄弟們,請允許我,伸出手,拿走它。獨自前往一個空蕩蕩的新世界。

    因為,我知道,真正的世界末日,不是2012,而是有一天,我們不得不相離。

    他們都說,離別終可重逢,可告訴我,一旦生離死別,我們又要如何重逢?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們的世界末日來臨,這個時候,我親愛的兄弟們,請允許我,選擇獨自留下來。

    因為,我知道,活下來的那一個,遠比離去的痛苦百萬倍。

    4.站在她的世界

    (楊陽,1987年生,儀表分析員)

    我曾經遇見這樣一個女孩,她喜歡舞蹈,喜歡旅行,喜歡笑。她流連於各個城市,徘徊於人群,沒有人知道她的家在哪裡,沒有人知道她的下一站會是何方,沒有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什麼。她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因為,她在流浪,在這個世俗的世界。

    她曾說:只要站在舞台上,我就是最耀眼的舞者,不管這是世界性的大舞台還是街頭隨意搭建的簡陋舞台,舞者要感動的是人心,而不是舞台。其實她的舞蹈和專業舞者相比還是遜色許多,但是她在跳舞過程所感受到的快樂是任何人無法體會的。

    在她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告訴我,她說她唯一比我幸運的就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還有兩年的生命,因為她得了絕症。我啞然,她竟如此樂觀。她說希望在她還能跳舞還能行走的時候,要盡可能地去跳舞、去看這個世界,如果病情嚴重了只能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就把這些回憶一點點記錄下來,這些,見證了她人生最燦爛的年華。

    這是她給我的答案,也是給你們的,所有快樂和不快樂的人,請珍惜你們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5.學會珍惜

    (倪佳琴,華東師範大學附屬東昌中學高三學生)

    我一直都堅信,當死神走近時,每一顆心都會顫抖。我會害怕,我會慌張,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個體,在面對大自然如此巨大的挑戰之時,心靈的衝擊可能會令我窒息。就像我剛剛經歷過的高考一樣,未知的前程在那一瞬被敲定了下來。在那之前,我曾有過很多很消極的,很自私的想法,但就在坐在考場上等待試卷的那幾分鐘,也就是等待狂風暴雨向我襲來的那幾分鐘,我的心情卻有著前所未有的平靜。我明白了,其實所有悲觀的想法所帶來的壓力早在真正的挑戰來臨之前就已經釋放掉了,迎接它的只會是一顆澄澈的心。

    透過那顆心,我看見了我所想的。我想要安靜地度過生命的最後時光。陪伴著看我成長,給我勇氣的家人,給予每一個走進過我生命以及每一個路過我身邊的人以最堅定的祝福。

    6.是勇者亦是罪人

    (柏茂林,1979年生,公務員)

    我要到愛人的身邊,到家人的身邊。我相信,他們給予的愛能讓我徹底戰勝死亡的陰霾。與不可逆轉的死亡相比,唯有愛才能永生。

    如果沒有明天,我所能做的也僅僅如此。

    我最愛的作家米蘭·昆德拉曾言:「一切恐懼源於未來,誰不擔心未來,誰就天不怕地不怕。」當死亡奪走了我的未來,我便成了勇者,但卻是個罪人。

    因此,在活著的每一天,我會經常告誡自己,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不要做不可挽救的事。學會愛人,並學會寬容人。

    【平等與自由】

    人們的命運到處都是一樣

    凡是有著幸福的地方,那兒早就有人在守衛

    ——【俄國】亞歷山大?謝爾蓋耶維奇?普希金《致大海》

    1.我要忘記我自己

    (丁乙,35歲,國家級報紙副主編)

    如果沒有明天,如果世界真的要發生人類毀滅的大災難,我要淡定。

    我不要痛心回首,感懷過去的人生,後悔錯過的事情,因為這些都已沒有意義;我不要上桿子做人生最後的瘋狂,瘋狂的事應該早完成,現在才開始,沒法長久享受瘋狂後的愉悅;我沒有一定要見的人,人家沒準現在正抓狂,不一定想見我;我也不想逃離地球,因為不能保證在另一個星球上,我一定能快樂,找到繼續人生的價值。

    所以,這時我要開始忘記。

    我要忘記利益,忘記得失。不再計較收入的高低,不再擔心房產的多少,不再糾結還貸和利息。聖經說:「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我願這樣理解。

    我要驅車到城市的邊緣,找一棵安靜的樹,坐下,躺下,如果有幸,看一片久違的晚霞,然後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也帶不走任何一片雲彩。

    我要忘記名聲,忘記所有世人的眼光。我活在那些硬邦邦的評判標準裡時間太久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現在,這些都已不重要。

    我要找出金庸的《笑傲江湖》,重讀其中的篇章,重溫令狐沖在五霸崗的風姿,笑岳靈珊太瞎,笑儀琳太癡,笑林平之太假,笑岳不群太奸,笑我自己太傻。把手機扔掉,把電腦關掉,煮一壺清酒,不找人相伴,不指點江山,不去想快意恩仇,只要細細地在月色中品嚐,醉倒,再從午夜醒起,聽莫扎特《安魂曲》,到天明。

    最後,我要忘記我自己。抱一抱父母的照片,親一親他們的臉頰,然後,我要忘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忘了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忘了夢想,忘了執著,忘了此岸,也忘了彼岸。不要在腳後跟點三顆痣,就如《大話西遊》中的孫悟空,在來生又痛苦地想起今生。如果有來生,我願做重新的自己,沒有前生回憶的重累。

    當我忘記了利益,忘記了名聲,也忘記了自己後,我就真正地淡定了,而我的靈魂也就真正地如莊子描述的那樣,逍遙了。

    這時,我就等待著沒有明天的明天。我準備好了。

    2.享受最後的孤獨

    (Gill,30歲,IT公司商務)

    我天生就是一個適合並擅長獨處的人,也許是因為獨生子女外加很早就獨自到外鄉求學的緣故,我人生的大部分時間是一個人度過的。性格的開朗使我對於一個人打發時光有很多不同的方法,外加上我的興趣愛好,比如讀書,聽音樂,都很適合一個人做,所以這種獨處於我並沒有太大的壞的影響,如果不算上直到如今的單身問題的話。到了過了三十多年後的今天,我甚至覺得真正能讓我放鬆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待著。

    2012年12月21日,如果沒有明天,我希望一個人孤獨地面對。

    我不想無意義的去想如何能逃出生天,也不會認為自己可以成為拯救世界拯救人類的英雄,我不會將我的最後時光浪費在這種事情上。我也不會去向人或神懺悔或祈求原諒,因為無論我是否真的得到寬恕,我也不會見到明天的太陽。我愛的人們,我不希望看到你們在我身邊死去;愛我的人們,我不希望你們看到我在你們身邊死去。無論這最後的悲傷有沒有意義,我都不希望帶著這樣的心情走過最後的人生。這遠比獨自面對死亡難得多。

    如果沒有明天,讓我一個人待著,找一個不被人打擾的地方。CD唱機裡要放張國榮的歌,他是我最欣賞的歌者,無關他的生死,只因他的歌深入我心。正如他唱的那樣:「當風再起時,默默的這心不再計較與奔馳」,「我最愛的歌最後總算唱過,勿用再爭取更多」。到了生命的最後一日,若能帶著這樣的想法逝去,人生又有何憾?

    當然咖啡亦是少不了的,我這一生耽於享樂,總是愛煞能給我帶來強烈感受的東西,咖啡亦是其中之一。若是可能,便用上那個精緻的八角壺,制備一份上好的「意式濃縮」。看著那金黃色的油脂滿溢出烘焙帶來的特殊香氣,我確信那會讓我忘掉即將來臨的那個那個什麼「最後」,沉浸於當下的愜意。捧著咖啡的我,或許會有很多的時間回想我過往的一生,無論好壞,我想那也一定算是豐富多彩的了。成功過,失敗過,愛過,傷過,得到過,失去過。雖然全無機會活得像很多人那麼長,但卻絕對比很多人活得精彩。那些記憶只存在我的腦海中,只此一家,別無分號,亦永遠沒有人能真正地分享,這應算是我人生最大的不會失落的財富,而且絕對可以帶進棺材——如果有棺材的話。

    我猜那個時候我的腦子裡會像放電影一樣,回放很多人很多事,到了彼時那些人和事會帶給我什麼樣的感受,我會為了擦肩而過的愛情惋惜?還是會為了不能回報的親情慚愧?還是會認為這一切到現時都只是過眼煙雲全無意義?如今的我完全猜不到。只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我的親人們,友人們,到了那天我不會再為你們擔心,因為結尾沒有懸念,最壞的都已經接受,怎麼還會擔心會有好的變數呢?平靜地面對結果才是最好的選擇,所以我需要我的最愛——書,雖然沒什麼值得誇耀,但讀書確實是我花時間最多的事情——除了睡覺。無論何時,只要有書,我就能立即安靜下來,心無旁騖。以此作為人生的最終之事,呵呵,應不應該算是「活到死,讀到死」?

    說著說著,覺得原本有些灰暗的主題變得陽光起來,現在才發現原來如果真到了最後一天,我想做的仍然和平時希望度過的舒適安靜的一天差不多,也是,人生若都能隨自己的願望過的話,誰管那是不是最後一天。

    3.好滿足現狀

    (沈謖峰,30歲,公關)

    我是個充滿責任感的80後,為了那些所熱愛的事和人們;我是一個可以一點不負責任的80後,為了那些所熱愛的事和人們。

    關於2012我想可以不負責任,反正所有的關於2012的話題都是那麼不負責任,無知的緊張;毫無根據的散播;那……就讓我們幻想吧,肆無忌憚地告訴自己,在那天到來之前做所有真誠的事情,做那些一直想做卻沒能做到的,做那些你已經忘記了的計劃吧,讓我們一起開始做夢吧。既然是「如果」,何不「如果」下去,「如果」是可以讓任何事都可能發生的,用積極樂觀來面對這個問題,或許一切豁然開朗。

    如果那天來了,我想炒兩個小菜,開一瓶紅酒,全身赤裸,抱著我的狗,點起一根煙,躺在溫暖的床上。感傷無濟於事,一點不浪漫,和父母在一起不知會哭成什麼樣,所以我選擇一個人和一條不怎麼計較的狗在一起,共同迎接生命的結束和重新開始,那該多棒啊!

    袁騰飛說:「人類最平等的時期就是過去的遠古時代,和還沒來到的共產時代,輪不到我們。」我倒覺得不一定,我們就有那麼一個機會,如果那天來了,我想組織一個大Party,在鄉村的草垛上曬太陽聊生活,像平常一樣,如果突然地陷掉下去一兩個,就和他們SayGoodbye,然後繼續聊天曬太陽,那該多棒啊!

    如果那天來了,我想和我的朋友們在大街上,搖起生命的大旗,打扮一新,插上音響,演奏起我們的音樂,拎起話筒為生命而唱,或是悲傷,或是歡快,不管是否有觀眾,但絕對地充滿力量,那該多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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