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李連傑 第16章 走還是留 (3)
    從李連傑的這些往事,我們看到年幼的李連傑在堅強以外的童真一面,他和所有的其他上樹掏鳥窩、下河捉泥鰍調皮搗蛋的孩子一樣,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小頑皮,只是過早的懂事和成熟讓他掩蓋起性情中活潑開朗的一面。很多年他都是個自卑又自閉的孩子,不善交流,不善言語,在自己的思想世界裡不停地思考和發現,無形中也就形成了他自己的哲學觀和世界觀。也讓他學會了從正反兩方面看問題,正與反自然是矛盾面,在此後的言論和表現上李連傑更是體現了他的矛盾性。

    2.堅持還是放棄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困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李連傑的練功生涯可以稱之為一個「苦」字。

    在武術學校,教練被他們稱之為魔鬼教練,高強度的訓練讓他們苦不堪言,受傷的事經常發生,每次想退縮想休息的時候被教練吳彬幾句話就能激發得他獨自一個人加練很久。在習武的生涯中,李連傑收穫了很多榮譽,迄今為止都為人津津樂道。他的五連冠無人突破,他自創了滿江紅拳法,他為自己打下一片天。李連傑在獲得冠軍的路上付出了很多鮮血和淚水,直到現在,練武時和表演時所留下的身體隱患還沒有康復,還時時會發作一下。

    1974年,李連傑高燒39°,依然帶病參加了少年組全國武術大賽,並連奪三冠。技驚四座。

    當時的《武林》雜誌給予李連傑高度評價:「李正東(李連傑本名,『連傑』是他後來改的藝名)武術動作的特點是:速度快、動作準、力度大、彈跳好、節奏明、姿勢美。一個套路五六十個動作,他能在80秒鐘內一氣呵成,招招乾淨利落,節奏鮮明。他騰空、跳躍的爆發力非常驚人,騰空持續的時間長,而一般的武術參賽者打一個『旋風腳』都感到吃力。」

    之前有媒體聲稱:這是武術界的一樁大事,誰能憑武功摘取這顆冠軍明珠,誰就能成為「天下第一高手」。

    1975年5月,一場重要的邀請賽在雲南昆明市舉行,會中邀來八大城市的參賽者,這邀請賽的目的是要讓武術好手藉機展示一下彼此的實力,有點類似全國武術高手之間的切磋賽。邀請賽共有五個項目,而李連傑恰好贏了每個項目的第一名,一切都進展的很順利。不過大家的重心還是擺在即將於北京舉行的全國體育大賽,每個人都處在焦慮的狀態中。正式比賽的前三天,在最後資格賽的賽場上,雖然是預賽,李連傑還是全力以赴,沒想到卻演變成一場幾乎致命的表演。

    踏上地毯,準備表演刀術,才剛使出第一招就出了意外,他的刀劃到了自己,在頭上割出一道很深的傷口,而他完全不知道,每跳一下、每踢一次,血就流得更厲害,不但滴進了眼睛,還甩得到處都是。全場觀眾都驚恐地大叫:「哇啊啊啊!」一邊指著他的頭一邊尖叫。

    不過李連傑依然繼續表演——出拳、翻滾、跳躍,絲毫沒有感覺痛也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在表演途中,他以為是汗流的太多遮著了眼睛就,趁機擦了一下臉,這才注意到自己流血了,但是並沒有停止表演。從小的訓練中就教育他們不能以任何身體上的痛苦為借口而影響到表演,就算骨頭斷了也不行——在這樣的邏輯下,流一點血根本算不了什麼。

    當李連傑發現自己的頭正在流血的時候,驅使他繼續表演的動力,完全是無意識的:「我不能停,一定要繼續。」多年來辛苦的訓練堅定了意志,真的面臨考驗時,會十分受益。反過來說,如果每次身體不舒服,就允許自己停止練習,會發現自己很容易找借口放棄。李連傑的隊友已經開始站在旁邊哭,他依然在堅持自己的表演,一直到所有套路演完,然後鞠躬再跑下台。隊友馬上跑過來按著他的頭,這時候半邊練功服已經被鮮血染紅,身子半側從肩膀到大腿都沾滿了血,看到這些血,李連傑突然大叫一聲,差點暈過去。

    隊友馬上送李連傑去醫院縫針,然後帶他回體育學校休養。教練告訴他三天後就要決賽了,但是醫生警告他縫合的傷口在一星期內都不能去動它。當時李連傑很擔心自己是否能繼續比賽,但更擔心被母親發現他受傷。資格賽母親沒來觀看,但是決賽她肯定會出席,萬一被她看見自己包著繃帶上場,一定會驚慌和心疼不已。這時哥哥已經知道了李連傑受傷的事,馬上趕到體育學校看望他,看到他頭上打著繃帶,全身是血地躺在床上,很是震驚,以為特別嚴重,就馬上跑回家告訴了媽媽:「小弟在表演的時候割開了他的頭。」媽媽又震驚又害怕馬上衝到學校,起初教練說不嚴重,阻止媽媽看望他,最終沒辦法只好讓媽媽進去,但極力說服李媽媽相信他只是小意外,身體沒任何大礙,可以繼續參加幾天後的決賽,李媽媽這才將信將疑地同意。

    很快決賽的日子到了,如果打著繃帶上場,會影響平衡和發揮,而且形象也不是很好,大家都很發愁地考慮他是繼續比賽還是放棄。但李連傑的個性是遇到困難也要迎頭而上,即使再累再苦,再一身的傷痛也沒有想過放棄。於是就頭上包著繃帶一路到了會場。在上場前,拆掉繃帶,護士拿著消毒劑與針筒在一旁等候,比賽一結束就馬上幫他給傷口重新消毒,換上繃帶,以免傷口長時間暴露,在汗水和灰塵下感染。一上台,李連傑就忘記了頭上的傷,全心投入比賽,堅持完美地表演完所有套路。台下的李媽媽已經哭得眼淚模糊,看不清他表演的樣子。表演一結束,李連傑依然鞠躬再跑下台打消炎針,傷口消毒再紮好繃帶。

    這是李連傑參加第三屆全國大賽並獲得冠軍的意外插曲,當12歲的李連傑站在第二名和第三名的旁邊。另外兩位得獎的都是二十多歲,比他高一截的大哥哥。站在最高的領獎台上,聽著國歌奏起,他心裡很是酸楚,想著自己訓練的艱辛,想著自己的傷,想著媽媽的辛苦和多年的艱辛,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1979年,在第四屆全運會上,李連傑雙腿膝蓋脛骨出隆,後筋錯位,仍堅持參加比賽,以驚人的拚力和韌性一人連續奪得5塊金牌,令在場所有同行流下淚水。

    在武術隊的訓練是李連傑覺得最苦最累最可怕的日子,尤其是吳彬教練的嚴厲,讓那幫年幼的孩子稱之為厲鬼,魔鬼。俗話說嚴師手下出高徒,吳彬教練對這些孩子的訓練可謂是冷酷和嚴厲到了極點。還好那時的孩子們雖然有時會有點小聰明,有時會有點調皮,但都是很單純和很認真的孩子,所以也就練成了一身真功夫。枯燥的訓練讓他們自娛自樂,也算是單調和枯燥生活之外的一點亮色。這些有趣的事都被放大到了《少林小子》中,成為這群少男少女的當年軼事。

    李連傑回憶起武校的學習中一些影響深刻的訓練片段,其中的艱辛對現在來說只算是過去的回憶,在當時的情況下卻讓這些年幼的孩子度日如年,備受傷痛。

    「在九十秒內要著裝完畢,到操場上排好隊,立正站好。一個小時的練習後,才有機會刷牙、洗臉、吃早餐。八點半繼續練習,一直持續到中午十二點。吃過午飯,我們可以午休一會兒,不過那不表示我們可以休息。因為這所體育學校在北京太有名了,成了外國觀光客的熱門參觀景點。我們其實很想在飯後睡個午覺,不過通常正當我們睡著了,就被廣播叫醒——『觀光團來了!』只好趕緊爬起來,到外面為外國觀光客表演,這種事多到我都記不清了。」

    當時體育學校只有一所體育館,其他運動項目取得了白天在室內練習的權利:早晨歸體操隊使用,籃球或排球則是分到下午等等。武術隊只能利用晚間,趁著其他人回家的時候使用。晚間練習從七點半練到十點,有時到十點半,練習時間通常一天長達八小時,真的很辛苦。

    當時中國還很窮,不但常常停電,還要分批限電。因為沒有足夠的電力維持整個北京的用電,所以每星期中的每一晚,都會有某一區停電,體育學院這一區是星期五。這樣星期五就可以不用練習,所有孩子都盼著星期五的到來。星期五的晚間練習停了好一段時間,差不多成了一項慣例。突然某個星期五晚上,正當大家在休息時,突然聽到集訓的鈴聲。大家還是趕著到操場去。教練看了他們一眼,馬上大吼大叫。沒人換上運動鞋,大家都是穿著拖鞋就出來了,連衣服也邋邋遢遢的。就像一群沒紀律的小兵。

    「好啊,」教練吼著,「你們以為今天晚上不用練習了?」

    「今天是星期五啊!」大家心底想著,可沒人敢真的出聲反駁。

    教練叫大家都回去換上鞋,然後又破口大罵他們動作太慢。處罰就是在月光下跑了好幾圈操場。跑了很久之後,教練叫大家慢跑進入體育館裡。

    「可是體育館裡黑漆漆的,」大家心想,「進去又有什麼意義?」

    等大家都排好隊了,教練——這個厲鬼這個可恨的人!拿著手電筒,就靠著手電筒微弱的光線,點出十三個位置。「你,站這。下一個,站那邊……」然後關上手電筒,「好,開始練!」

    在正常情況下,如果有燈的話,大家都會像平日一樣偷懶,沒有人會笨到失手。不過,在一片漆黑中,沒人能預料手電筒會在什麼時候打開。萬一教練突然把手電筒照著你,而你又剛好在偷懶的話,下場將很慘。當時這群孩子所體驗的是真真實實的恐懼。在一片漆黑的體育館中,根本沒人看得見他們練習得比以往更加徹底。

    一直到李連傑失足了。也不知道是怎麼發生的,什麼也看不到,但是突然踩錯了步——可能是地不平,結果扭傷了腳踝。那痛楚真是難以忍受,但是他更怕教練的手電筒,所以一刻也不敢停止練習,還是跛著腳繼續練。

    終於,操練結束了。

    第二天早晨有例行訓練,他的腳還在痛。中午為觀光團表演,他的腳依然很痛。當天晚上又得為另一團觀光客表演,他的腳疼得越來越嚴重。

    終於忍到星期天回到家,腳已經沒辦法走了,腫得像個發酵的饅頭一樣。李連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又不敢開口。從這些可以看出那時的李連傑是一個非常守紀律,逆來順受的孩子,剛到香港遭受羅大衛和嘉禾壓迫的時候他也不敢反抗,直到後來變得越來越有謀略,越來越善於言論。

    抱怨傷痛只會讓教練指派你去做另一套更吃重的練習,讓你悔不當初。比方說,如果有學生說他傷到了手臂,能不能讓他休息一下呢?「嗯,」教練會這麼說,「沒錯,你的手臂要好好休養。不如你改做腿部訓練?」然後踢腿兩千次。

    不管拿什麼理由來規避操練,教練永遠有十種替代方案來反擊你。他不會管你的傷是真的還是裝的,他就是有辦法找出與受傷部位無關的各種練習法。「你膝蓋痛?好,你不必跑步了,改做一千下仰臥起坐。」新的任務往往帶來更大的痛苦,忍著膝蓋疼痛跑步可能還好一點。抱怨只會讓自己更慘,讓你從此以後再也不敢了。所以李連傑怎麼也不敢把腳受傷的事告訴教練,心裡對他又恨又怕。

    星期一回到學校,走路時腳跛得很嚴重。看了李連傑腳受傷的狀況,教練讓他改做上半身的運動。於是他站著,面對鏡子,乖乖地打拳。剛好這時候有另一位教練來參觀課程訓練,他注意到李連傑一個人在角落,於是停下來問他為什麼不跟其他人一塊練習。

    「我的腳受傷了。」李連傑回答。

    「哦,所以你才在做手臂的練習動作啊。那麼,讓我來看看你的腳吧。」

    當他看到李連傑的腳踝竟然腫得像火腿時,馬上把教練拉到一旁說:「或許你該帶這小孩去醫院,看起來蠻嚴重的。」

    X光片照出來一看,原來李連傑的腳骨已經折了。他竟然拄著一條斷腳練習了整整兩天——就因為太害怕而沒敢對任何人說起!從腰部以下,李連傑被一層大塑膠石膏給裹住。這下他以為自己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但想都別想,接下來幾個星期,有位年紀大一點的同學天天背著他去操場,幫李連傑定位,然後他就站一整天做手臂運動,一千下、兩千下——任何人都不准離開訓練場地,這是規定!練習結束後,那位同學再過來背著他回宿舍,幾個星期來都是如此,直到他的腳痊癒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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